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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至白在他充滿疑惑的目光中垂下眼簾,掏出一根煙夾在指尖,平靜的說道:“我看了楚天欽一案的資料,我知道你,三年前的7月18號楚天欽死亡,被救出的最后一個幸存者,魚余?!?/br> 魚余瞪大眼睛,隨后又泄氣的垂下了頭,“帶走他,我需要辦理什么手續嗎?” “跟我來?!?/br> 張至白帶魚余辦了領走楚天欽尸體的手續,以及火化的事項,當天楚天欽的尸體就被送去火化,魚余看著火舌漸漸舔上楚天欽冷藏了三年依舊英俊的臉,然后漸漸炙熱的火焰將他吞噬,生前的一切,最后都化為了一捧白灰。 魚余捧著骨灰盒,眼中黯淡一片。 他在想什么呢?來確定楚天欽的尸體,來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居然因為一個模仿者的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動搖了、茫然了、迷惑了,可這樣的結果,除了又一次的失望,還能有什么? 并且就算他活著,一個殺人犯,永遠都走不到陽光下面,又能如何呢? 如今他手里算有了點存款,而且在張至白的幫助下,很快就辦好了墓地,入葬也十分簡單,黑漆漆的墓碑上甚至連張照片都沒貼,因為著急甚至連墓碑上刻的字體都有些潦草。 墓地里的陽光總是稀少的可憐,張至白跟魚余一起站在楚天欽的墓碑前,有些自嘲的說道:“我居然為一個殺人犯入了土,立了碑,說出去,讓同行笑話?!?/br> 魚余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只能干巴巴的說道:“謝謝?!?/br> 張至白伸手插在兜里,那里面有一個小巧的u盤,他手指不斷的在u盤表面摩擦,最后只是搖了搖頭:“我先回局里了,你不要多待,一會兒就回去吧?!?/br> 魚余點頭,張至白就離開了。 魚余一直站在楚天欽的墓碑前,這一處的墓地是新開的,只零零星星的豎了幾個墓碑,魚余站久了,累了,就干脆席地而坐,面對著一座黑漆漆的墓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 他只是一個勁兒天馬行空的亂想,想著人生在世,活得輝煌燦爛也好,活得茍且狼狽也好,死了不過都是一捧灰,那些生前執著的東西,反而成了最沒用處的存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楚天欽生前那么高大的一個人,死后不過只得了那么一捧灰,他又想,劉茗那個壯碩的身材,死了之后是不是骨灰都要比別人多一半?那么他呢?他自己死了之后又是什么樣?有沒有人為他立一座碑? 一直到暮色漸沉,魚余才伸了伸發麻的腿,扶著楚天欽嶄新的墓碑站了起來,拍了拍墓碑的頂部,就像在拍一個人的肩膀一般,說道:“我要走了,下次來看你?!?/br>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墓園,慢吞吞的,與身旁一個個匆匆掠過的身影形成了對比,直到這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一天都沒有跟段戈聯系,掏出手機一看,果然已經關機了,他昨天晚上就忘記充電了,早上起來也沒注意,一天過去,關機了也正常。 摸了摸干癟的肚皮,忙碌了一天,他連飯都忘記吃,此時才感到餓的不行,便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在回去之前,魚余先跑到了小飯館打包了幾個家常菜,因為天色已經很晚了,一天沒有聯系段戈,他肯定擔心,魚余有些著急,就不停的催促,等到做好又花了一個小時,然后他提著飯盒跑去等公交。 公交到的時候,大家都往上跑,在上梯子的時候,魚余感到背后有人重重的推了他一下,等他上去站穩,再回頭看的時候,一個個默然的臉孔隨著公交車的移動晃悠,根本不知道是誰推的他。 晃晃悠悠一路過去,到后半段車上終于有了空位,魚余終于得以坐下歇會兒,剛坐過去,身前就站了個人,魚余抬頭看了看,此時公交車上已經很空曠了,這個人卻偏偏站在了他這里,他皺了皺眉,低下了頭便不再看。 段戈住的地方往前很長一段距離就已經禁止陌生車輛的進出,公交車站也離那里有點距離,等下了車魚余便快步往回走,一開始身前身后還有許多人一起走,到后來,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已經沒什么人在這條路上行走,只有偶爾路過的車輛快速駛過,魚余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有個男人低著頭,也在往跟他相同的方向走著。 魚余轉過頭沒當回事,可走了一會兒,他又回頭看去,那個男人還在,仍舊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按理來說住在這里的人出入都是開車,像魚余這樣的極其稀少,但是也不代表沒有,魚余只當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神經敏感。 等到了小區門口,經過門衛的身份驗證,在臨進去前,魚余回頭,身后已經空無一人,他聳聳肩,感嘆果然是他想多了。 用段戈給他的磁卡直接乘電梯到達二十層,電梯門一打開,段戈就撲了過來,緊緊的握著魚余的手臂,抬起淺色的眼眸,眼中少見的帶上了些憤怒的神采說道:“魚余哥,你這一天都去哪了?打你電話一直關機!” 魚余抱歉一笑,伸手想擼一把段戈的頭發,卻被段戈躲開了,魚余一愣,無奈的說道:“抱歉,手機沒電了,下次不會了?!?/br> 段戈抿了抿嘴角,勉強接受這個解釋,似乎對剛才的舉動也有些后悔,便腦袋一低,主動湊到魚余手邊蹭了蹭,魚余笑了,伸手使勁擼了兩把,隨后便走過去把飯盒放好,招呼段戈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