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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余有些恍惚,指尖的溫熱并未將他從恍惚中召喚出來,此時面前眸色深深的段戈,幾乎要與他記憶深處的某個人重合在了一起。 濕軟微糙的舌尖劃過受傷的指尖,輕微的刺痛襲來,魚余渾身一顫,立刻收回手,雙手一齊背在身后,避開段戈的視線。 “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br> 說完不等段戈回話,就倉促的開門跑了出去。 段戈靠在床上,看著緊閉的房門,睫毛一搭,垂眸下來,半響似是回味一般拿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舌尖,隨后舌尖沿著唇角舔過。 “楚天欽?” 久違的三個字從少年的嘴邊溢出,熟悉而又陌生,清亮的嗓音帶著諷刺和不屑。 陌城的大學城總是十分熱鬧的,正確的說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聚居地,少有煩惱,不熱鬧才很怪異。 段戈所在的是大學城附近的醫院,所以街邊的小吃、店面琳瑯滿目,魚余毫無目的地亂逛,湯元帶來的消息讓他思緒混亂,甚至無暇顧及段戈逾越的動作。 魚余整整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對他影響最深的人,不是他嚴厲、刻板的父母,不是他曾經的隊友,不是他的至交好友,卻是那個一起逃亡了三個月的楚天欽,盡管他是被迫的,不是自愿的。 在那短短的三個月中,從懼怕、恐慌到肆無忌憚,他一點點的試探那個人的底線,一步步的向那個人靠近,心里甚至扭曲的為那個人一次次的忍讓而感到爽快和奇異的欣喜。 每當兩人又一次針鋒相對之后,每當楚天欽又一次退讓、隱忍之后,那個人總是掐著魚余的脖子,眼中深沉的怒火亮的驚人,與同樣膛大眼睛不甘示弱的魚余對視,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如果不是掐在魚余脖子上的那只手,他們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對緊擁的戀人。 楚天欽總是會在又一次忍讓之后,用力掐著魚余的脖子,看著他臉頰飄上紅暈,慢慢的呼吸不暢、眼泛淚光,隨后幾乎貼著魚余的唇,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早晚掐死你?!?/br> 這么說著他又會松開手來,仿若愛戀般的輕撫他的頭發,而再一次逃過一劫的魚余眼中卻絲毫未見害怕,盡管脖子上還有著通紅的掐痕,他依然死死的盯緊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無聲的示威。 看!你不愿意殺我! 思緒漸遠,魚余隨著人流來到熱鬧的小吃街,隨便進了一家粥鋪,要了幾樣粥和點心,付了錢拎著食物又慢慢的往醫院走。 川流不息的車輛從魚余的眼中不斷劃過,明明滅滅留不下一絲痕跡,他垂著頭,看起來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那個人舍不得殺他。 哪怕在他一次又一次故意暴露兩個人的行蹤,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咒罵他、埋怨他。 朦朧的、搖搖欲墜的好感還未發芽就被魚余狠狠的掐斷關進內心深處,楚天欽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他草菅人命、做盡壞事,他活該,他罪有應得! 不知不覺間回到了醫院,站在病房門前,魚余嘆了口氣,再抬頭,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段戈,我買了粥,你受傷,得吃點清淡的……” 魚余推門而入,背靠著床的段戈慢慢抬頭,一雙眼眸清冷幽深、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般直直的刺入魚余眼中,頃刻間如同扒光了魚余的衣服,看透了他的一切。 臉色蒼白的少年盯著魚余,慢吞吞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手放下,一雙清淡的眉眼水蒙蒙的看著魚余,是一慣的乖巧。 “魚余哥?” 段戈歪頭,似乎對魚余站在門邊一動不動感到疑惑。 魚余回過神來,剛才刺骨的感覺如同潮水般褪去,他壓下心頭的異樣走過去為段戈放好床邊的小桌,擺開買回來的吃食。 “我買了很多種,你看看你喜歡吃什么?!?/br> 段戈手里捧著一次性的粥碗,臉上帶著愧疚:“對不起,魚余哥,又給你添麻煩了?!?/br> 軟糯、小心翼翼而又略帶討好的聲音響起,心中的異樣逐漸消散,魚余伸手使勁擼了擼段戈的腦袋,照舊把他的頭擼的來回晃動,才說道:“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趕緊吃飯!” “嗯!” 段戈腹部受了傷,雖說很幸運的沒有傷到內臟,可到底是在肚子上開了個洞,剛開學半個月就要請假一個月,也是無可奈何,倒是恰好避過了陌大的軍訓。 陌大的軍訓向來與其他學校時間不同,一般在每次的迎新晚會后,也就是開學半個月新生適應的差不多時開始,盡管陌大如今連死兩人,也不會導致軍訓的取消或者是延遲。 但是整個學校的氣氛十分不好,屬于一個學?;钴S、新鮮的氛圍沒有了,一個個青春的面龐形色匆匆,來回亂瞟的眼神帶著些神經質的慌亂,倒也不乏有些膽子大的,照舊吃喝玩樂。 對于這一次的案件,陌城警局用最快的速度城成立了專案小組,而專案小組的負責人,就是張至白。 張至白是主動提出要當負責人的,這次陌城警局對接連兩個命案十分重視,盡管第一個嫌疑人已經落網,但是命案的連續性和突發性也許有著什么聯系,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一張渺小的字條,以及那一行讓人心頭劇顫的話。 “我回來了——楚天欽” 當然,沒有人會真的以為楚天欽死而復生,這不是科幻小說,不可能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況楚天欽的尸體到現在還被扔在陌城警局的冷凍室里,可這并不代表事情就輕松了,相反,這更可怕,這個留下了‘楚天欽’名字的殺人犯,他很可能是個中二病,還是一個把殺人犯當偶像的中二病,這就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