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48發表 便宜侄子的封號是“安”,但顯然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安王府恐怕不得安生。 安王好好梳洗了一番,這才跟著嬸子和堂弟一起去往國師府。不過當他親眼瞧見堂弟喬仲樞跟著崔琰登上同一輛馬車時,還是求助似的瞄向了喬睿。 暗部密探大統領送上五字金句,致使安王受用了一生,“一切順著她?!?/br> 話說在馬車里,崔琰剛剛坐穩,二皇子便撩著簾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瞧,“九嬸?!?/br> 這活脫脫就是自己前世的小兒子嘛:愛黏人愛撒嬌,他要是做了好事你還必須表揚也必須獎勵,不然真的打滾撒潑哭鬧給你看喲……崔琰不自覺露出了個慈愛又寵溺的笑容,拍拍自己的大腿,“來吧?!痹捯粑绰?她眼前一花,明黃色的外袍散落在地,身著深衣的喬仲樞似乎很擔心她反悔,竟以最快的速度枕在了她的腿上。 也正是因為他動作太猛太快,不小心被自己綁在腿上的手術刀刀柄狠狠硌了一下。眾所周知,大腿內側的皮rou……比較嬌嫩,喬仲樞捂著傷處,精致的五官立即扭曲糾結到了一處,眼眶里也漾了汪淚水。 崔琰見狀,不厚道地捧腹大笑,樂夠了才替侄子擦去眼淚,“乖。是嬸子不好,不該看你笑話還看得這么開心?!?/br> 喬仲樞咬著嘴唇,“不理你了?!?/br> 崔琰捏捏便宜侄子的鼻尖,完全不把傲嬌青年的威脅當成一回事兒,“真的?”說著,替他按揉起緊繃的頭皮和肩膀——別的地方再不能亂碰亂摸,否則就難以收場了,畢竟喬仲樞還是個血氣方剛,正值“牲口”這樣大好年華的小伙子。 二皇子果然換了張笑臉出來,“九嬸要是不理我,我就不活了?!?/br> “這還差不多?!笨匆姳阋酥蹲勇对谕饷娴碾p手上那些新生出來的傷疤和繭子,崔琰越發憐惜,使出了看家本領,rou體和精神的雙重舒坦與滿足讓喬仲樞再也克制不住,不時哼唧出聲。 馬車不太隔音,里面兩人交談內容還真瞞不過耳聰目明的暗部兄弟們。眾人卻似乎習以為常,該干什么干什么,別說言談,連表情都欠奉。 安王忽然發覺他的九嬸和堂弟……甚至連喬睿都如此陌生,他低聲問道:“九叔知道嗎?” 喬睿眼皮都沒抬,“當著九爺的面,主母跟二皇子都照樣親近?!?/br> 安王深吸口氣,“我錯了?!?/br> 喬睿眼含惋惜之色,說道:“王叔,你也不是頭一個想試探她、拿捏她的人。只是今日之事我得如實稟告給九爺,您……” 安王無奈道:“自求多福嗎?我準得挨揍吧?!?/br> 馬車外的聲音也一樣能清晰地傳進來,崔琰劃拉著侄子的細滑如絲的長發,笑道:“隔著老遠就聽見安王叫得跟公鴨子下蛋似的,假的不能再假了?!?/br> 此言一出,周圍兄弟們努力壓住笑意的咳嗽聲吸氣聲此起彼伏。安王面皮微紅,心中卻在琢磨為什么年紀輕輕、世家出身的小姑娘能……有“這種”經驗? 喬仲樞等到外面重新平靜下來,才輕聲提醒崔琰道:“九嬸,您的‘事跡’可是被九叔捂得很緊,除了暗部和父皇那邊的幾個心腹清楚來龍去脈之外,沒有親身跟您打過交道、不知道底細的皇族子弟對您可都不是太尊敬?!?/br> 崔琰微微一笑,示意侄子坐起身子再湊得近些,等喬仲樞把耳朵附了過來,她才小聲說道:“不妨。新式手弩都是宗室勾結一些商人私自賣出關外去的,這些人不得不殺不得不囚,等你九叔處理完這些人,再讓大家認識我也不遲啊?!?/br> 喬仲樞雙目精光一閃,“父皇和九叔打算血洗皇室?” “哪有這么夸張,清除異己罷了?!庇行┗首宄蓡T因為有了免死金牌行事越發恣意沒個分寸,皇帝和國師這對至尊兄弟在此事上態度一致:正好外敵即將來襲,沒有鮮血和尸首,這些無法無天的小輩們也恐怕不會懂得謹慎和收斂。 短短一句話,卻讓喬仲樞聽出沖天的煞氣,他握住了崔琰的雙手,“九嬸,我會一直陪著你?!?/br> 愛情帶來的幸福感果然是洗去痛苦的無上利器。 崔琰剛重生時的那點郁氣也被二哥和喬湞攜手春風化雨消磨一空,而喬仲樞也在她的關愛下,輕易不見當初的猙獰與癲狂之態。 崔琰看著侄子真誠的臉,笑道:“好啊,我也會一直護著你?!?/br> 結果她得到了一個純凈又溫暖無比的擁抱。 一行人抵達國師府,安王剛見到他九叔就被一句話打發走了,“你先去看病?!?/br> 國師一脈有幾位老供奉,單論制毒與解毒水準還在太醫院院使之上,他們給安王“體檢之后,還能繼續分析一下帶來的熏香。 聽過喬睿的稟報,喬湞揮退屬下,坐到崔琰身邊,“委屈你了?!?/br> 崔琰笑答:“不委屈。安王這人挺有意思?!庇职堰@位便宜侄子的隱疾當笑料給未婚夫說了一遍:安王再愛男人,他也有無可推卸的責任,留下子嗣就是其中之一,敦倫時幾乎射不出來真是他多年以來最大的心病。 喬湞正任由心上人替自己打磨指甲,聞言笑了笑,“環切術?他不敢的?!?/br> 這名稱太專業了喂,崔琰驚訝道:“前列腺按摩,您也知道嗎?” “摸摸就爽到想射的那個?” 崔琰揉了揉眉心,長嘆一聲,“我服了。開國國師究竟給后人留下了些什么??!他姓百科全書的嗎?” 喬湞輕咳一聲,“目前還不能給你看先祖的親筆,倒是其他幾位國師實錄你可以隨便選一本?!?/br> 二人牽手同行,來到層層守衛森嚴,存放歷代國師筆記和備忘錄的內書房,崔琰環視了下四面滿滿的書柜,她就近撿了本手邊的小冊子,翻開一瞧,竟是上上代國師留下的東西。 她問:“是不是不能帶出國師府?” 喬湞應道:“沒錯?!?/br> 冊子很薄,崔琰拉著喬湞回了書房,就靠在他懷里翻看起來。 喬家國師們都很有氣度,不畏人言,秉承著“有膽做就得有膽認”的原則,自家出了昏君暴君,他們完全不會因為顧及面子而不用惡謚,比方說先帝的謚號便是“幽”,而在先帝橫空出世之前,大晉朝最為奇葩的皇帝軼事就在崔琰手中這本小冊子里毫無半點避諱地記錄了個詳細明白: 卻說這位陛下看上了自己擁有傾國之色的小姨子,然后找了個機會,把人家姑娘“煎”了。就在皇帝得意洋洋地等著皇后的娘家把小姨子送進宮里的時候,聽到了“噩耗”,小姨子性子剛烈直接吞金自盡了。 皇帝震驚之情猶未散去,暴怒的皇后倒殺到近前,在他沒反應過來的當口,“啪啪”一左一右挨了倆嘴巴。 之后就是忍不下這口氣的皇帝打算廢掉皇后,再把皇后娘家一鍋燉不成,反被逼宮的精彩劇情了。 其實上上代國師始終瞧不上這位荒唐皇帝,在皇帝被皇后威逼自盡的時候,國師不僅默許了,還親自出手把混亂的局勢控制在一個非常小的范圍之內?;屎笈勒煞蛑缶捅蝗趯m內,后繼之君乃是皇后的長子,為君十余年,也當得起勤政愛民四個字,但是這位陛下最最出名之處不僅在于他有對兒神奇的父母,還因為他的嫡長子正是先帝…… 崔琰笑得前仰后合,“太可憐了呀?!?/br> 喬湞摟住愛人,瞄了眼冊子上的文字,漫不經心道:“不止呢。吞金自盡的姑娘有個情郎,這情郎倒是個癡情的,終生未娶,還從宗族里抱養了個孩子記在名下——而這孩子的孩子就叫譚燕?!?/br> 在看到國師的小冊子之前,崔琰還真不知道荒唐皇帝身死的直接導火索乃是他強了自己的小姨子,“譚燕的出身是真的嗎?” 真正世家出身的公子可能行事狠辣,非常時期也會不擇手段,但又有誰真肯給人當男寵當禁臠???哪怕對象是皇帝也不成——大晉的朝政架構大多數時候都是“天子與士大夫共治”,而這句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喬湞頷首道:“當然不是。真正的譚燕早死了,先帝身邊那位乃是冒名頂替的。而且先帝早知此事,但因為太愛寵他,須臾都離不得他,還特地暗示過誰也別拿譚燕的身份做文章?!?/br> 崔琰也不怎么不厚道,“這才是真愛啊?!?/br> 喬湞冷嘲道:“只是,先帝的真愛未免太多了?!?/br> 身周清風由暖轉寒,崔琰見勢不妙,趕忙揉了揉喬湞的胸膛,“好啦,咱倆這也是真愛?!?/br> 喬湞嘴角勉強一挑,“那咱們證明一下?”直接低頭吻了下去,把崔琰的回答封在了喉間。 雖然崔琰在事后總是邊捶邊抱怨,但在過程中她表現得太迎合也太樂在其中了。所以喬湞堅定地認為,他們的次數可以再多一點,花樣也可以再來一些…… 看完病的安王一臉愁容:他的確中了毒,這種毒一般都用在熏香里??墒撬蛣e人睡覺幾乎都要用助興的熏香……好在因為劑量不大而沒有什么癥狀,若是始終沒能察覺進而耽擱治療的話,結果就很難說了。 高坐在他上首的九叔則粉面桃腮,語調卻依舊是那副很不熱切的樣子,“都知道了?” 安王恭敬道:“是。侄兒知錯?!?/br> 喬湞指指眼前,“站這兒來?!?/br> 安王照辦,隨即迎來當胸一腳,在化解余力時順便給喬湞的書房擦了下地板。不過安王爬起來之后卻不見狼狽,而是滿臉欣喜之色,“多謝九叔!” 挨了國師一腳,也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暫時不睡他的男寵們,也可以從容撒網找出府里那個釘子,以及宗室里別有用心之人也會試探著聯系他……不管如何,終于得到了機會,安王發誓自己會牢牢抓住它! 孺子可教,喬湞頷首道:“小心些,會有人幫你?!?/br> “是?!卑餐趺雷套痰赝讼?。 崔琰這才從隔間里出來,看著安王雀躍的背影,“居然給點陽光就燦爛?!?/br> 喬湞笑了笑,“你別小看他。這小子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封號從吉祥字換成地名?!鳖D了頓,又道,“我前兩輩子就是忽視了他,反讓他為他人所用?!?/br> 安王懂分寸,又有決斷,單就這兩點而言,他就可用。崔琰站到喬湞身后,替他捏了捏肩膀,“咱們這輩子要是再摔跟頭,好歹也得換個坑不是?” ☆、49發表 第二天,暗部的探子便傳來消息:安王臥床休養,先后有兩位“相公”服侍得不夠盡心,被大怒的王爺打了板子趕出王府了。 有嫌疑的全都扣住,沒問題的夾雜著自己心腹一起放出王府,這樣撒網捉魚,總會有所收獲:打算算計安王或者對他別有所圖的人八成會出手聯絡這些放出來的男寵。 “安王果然雄心壯志,早有準備?!贝掮催^暗部的情報,故而有此一嘆。 喬湞道:“他能獨當一面,我也能放心離京?!?/br> “出京?”前兩世,國師大人至少在她活著的時候都沒離開過京城半步。 喬湞答道:“親眼去北面看看?!?/br> 北軍、東北軍與西北軍可都算“北面”,崔琰想了想,還是誠懇道:“總歸是眼見為實。我家還算好的,估計東北軍是遼王的自留地,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但北軍喝兵血,軍械老舊之事你得心里有數,不然誰冒著殺頭的罪名私販手弩?你去時一定得多帶些人?!?/br> 喬湞點了點頭,“正是因為迫在眉睫,我才得親自去整頓一二?!?/br> 半個月之后,正北、西北與東北都有小股騎兵接連犯關,開始也只是試探性質的接觸戰,之后規模漸大,頻次漸多,當自家新式手弩及時供貨,完成了訂單上八成數量的時候,崔珩打了報告,請求陛下恩準兄妹兩個返回西北。 皇帝痛快準奏。他再想削權除藩,也不會不合時宜地在臨戰當口發作。 崔家兄妹離京,喬湞、二三四三位皇子、唐家兄妹、徐昭以及遼王世子全都到場,安王因為“演戲”需要,不好出現,還偷偷送了封親筆告別信,里面主要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并發誓今后一定苦練~叫~床技藝,定要叫出讓九嬸記憶深刻、欣賞不已的一流水平。 崔琰還沒看完就樂了,“安王當真有趣,他怎么知道寫這些不會惹我生氣?”她還拿著這封信在喬湞面前顯擺,“多情深意切啊,我比你有人緣呢?!?/br> 話雖如此,其實她心里再清楚不過,人家貴為親王,為啥不惜臉皮地討好自己,還不是看在自己這個國師心尖子的身份上? 送別時,徐昭也特地表示,后勤補給一事他會盡力,至少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定會及時傳消息到西北。 崔琰結交徐昭也正是為了能讓他有這樣一個表態,畢竟崔家在文臣集團內部影響力十分有限。 匆匆回到西北,見過母親,天色尚早,崔琰梳洗過后便拉著二哥,帶著莊莊和侍衛們直奔自己的軍械研發制造所。 門外有五百人守衛,內里一切井井有條,規章制度也都按照她當時的吩咐一絲不茍地執行——足見父親和大哥對這個新興部門有多重視。 崔琰面見過工匠頭領和副頭目,巡視了工坊還親自驗看了幾批新貨,最后還拿走了這些日子的配方、庫存以及生產記錄。 二哥崔珩完整地跟了一路,默默記下meimei如何行事,看著她親口吩咐莊莊帶著整箱文書回府,兄妹倆這才一起奔向郊外大營——將來崔琰出嫁,定居京城,位于西北的這個核心部門必然要交到崔珩手里。 一路上,崔琰又抓緊一切時間,跟二哥交代了很多自己的獨門經驗,還說出了最為核心的配方中幾種材料的配比范圍。 總之,只要是她有的,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代價地轉贈給二哥。 前兩世不知為何沒有穿越之前的記憶,她只知道自己天生早慧,還堅定地覺得自己并不屬于這個世界,跟周圍的人和事都有種疏離感,莫名其妙地不想和家人親近……也只有二哥靠著顆火熱的心和無微不至的關照和愛護把自己那層厚實的保護殼融化了、捂暖了。 也許崔珩不是崔琰生命的最大意義,但也是她最寶貴的精神支柱。這也是為什么當她的前夫們害死二哥時,崔琰會想要不顧一切地報復。 趕到大營,在帥帳里,分別數月的父女又見了面。 看著自己的嫡子嫡女,秦國公崔逸感慨良多,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珩兒在琰兒心里,地位要高于他這個親爹,崔逸對此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女兒幼年時性子沉悶,他關心得不多,等到她大放異彩的時候再來補救又完全來不及……不過不管怎么樣,她現在忠于家族,家族就要給她最大的回報。 思及此處,崔逸對崔琰全無保留,把族老們和他這個族長的意思說了個明白。 崔琰十分驚訝,要知道前兩世她都是花費了極大代價才換來家族的鼎力支持,而這一世她還未曾開口便得到了之前夢寐以求的允諾——果然實力才是硬道理。 她撲哧一笑,“原來,爹爹也被我的手弩震到了嗎?” 崔逸笑了笑,“兩輪齊射下去,正沖鋒的那群野崽子們紛紛落馬,吃了狗啃泥,眼見著就沒活路了——不光是你老子我,連身邊的將官們都跟著嚇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