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卻說崔琰拉著喬湞回了庫房,取了狙擊弩出來,“只賣給你的暗部?!?/br> 喬湞拿起來比劃了一下,贊道:“刺殺利器?!毖援?,望向崔琰,誠摯道,“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你許給我的這批東西怕是比皇兄那邊的還好上幾成吧?!?/br> 崔琰也十分坦白,“國師大人您手頭有余糧吧?還有辦法繞過陛下,對嗎?就沖這個我也會把最好的武器賣給您?!?/br> 喬湞與崔琰此刻真是心有靈犀:大戰要來了。 崔琰又道:“通敵,走私武器之類,某些人的貪婪與妄為總是沒辦法避免,但也要努力把危害降到最低?!?/br> 此話意有所指,喬湞聞言也嘆了一聲,“確實?!彼尤贿€抱怨了幾句,“他們貪錢,折騰些鍋碗瓢盆鏟子鋤頭倒也罷了,還敢倒賣手弩,”冷笑一聲,“真是連家小的腦袋都不在乎了?!?/br> 臨陣換將實乃大忌,最好的方法還是在進京述職的時候公布罪證,一舉拿下;同時得及時用值得信任又有足夠資歷和威望的將領取而代之,這般既占了理又不會造成軍中動蕩才好,否則喬湞手中屠刀早就揮下去了。 崔琰笑容不減,“之前出手的手弩只要安裝過箭匣,并使用過之后,再運到北地草原,手弩上的金屬部件在寒冷的氣候下會非常容易斷裂……而且每一把崔家的手弩都有獨一無二的標記,通過這個標記可以查到手弩的出產時日以及當時的買家和經手人?!?/br> 喬湞脫口而出,“批號?” “回答正確!”崔琰攥著喬湞的手,還不時輕輕捏一捏,摳上一摳,“這套資料每隔一段時間我就給您抄上一份?!?/br> 喬湞表情還是沒什么變化,“資料庫?” “再次正確!我可是專賣零件給您喲,不僅僅運輸方便,目標小,容易瞞天過海;而且只要是標準制式的手弩換上我們崔家的金屬部件,就搖身一變成了頂級新式手弩啦?!?/br> 愛人的體貼令喬湞十分感動,偏偏以他表情十分不豐富的俊臉卻表達不出多少內心的情緒,“可拆分的?真是先進?!?/br> 現象實在太不明顯,即使崔琰有雙善于尋找~jian~情與基情的眼睛也沒能看出什么本質,還以為國師正公事公辦,崔琰撇了撇嘴,“開國國師究竟留了多少小抄給您?這也太圣明燭照,恩澤后人,讓咱們再容易溝通不過啦。不行,回頭我一定得專門給開國國師大人上柱香去?!?/br> “先祖留下的東西一應俱全?!眴虦潓ψ约翰辉趺挫`活的臉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再加上自己偶爾也靠不大住的嘴皮子……他覺得還是以行動說明一切吧,吻了吻崔琰的手指和手背,“包括~房~中術?!?/br> 一般來說,吻手背還能硬掰成西方禮儀,但吻手指必須是~性~暗示,崔琰也卡了下殼,“開國國師……想得真周到?!?/br> “你對我太好,我無以為報,只好勉力伺候你了。我府上有些存貨,上面的花樣任你挑?!?/br> 崔琰沉默了下,“咱們的進展可真快?!?/br> 喬湞顯然不太贊同,“我傾慕你整整三世,算起來足有百余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br> 崔琰難以置信,“啥?百余年?” 喬湞相當惆悵,“嗯。你去世的時候,第一次我只有惋惜不舍;第二次就成了心如刀絞……這一世見到你,我發覺我絕不能忍受你和其他男人成親,只要想想,我就妒火中燒?!?/br> 崔琰瞠目道:“你……” 喬湞多少有些尷尬,“因為我當初并不確定這是~情~愛,因為之前都沒有經驗?!?/br> 崔琰終于扛不住了,猛地趴在身前的小茶幾上,無語凝噎。 喬湞其實心里再清楚不過,老實交代的結果必須是被心上人狠狠鄙視,而且如今這狀況下國師大人舌頭又有些打結,“我有時候……挺笨的……” 崔琰有氣無力道:“嗯,深有體會。二哥還強烈建議我和你試上一試,如今看來,這‘試’還真是勢在必行了?!?/br> 喬湞連忙附和道:“當然。試過了,先祖留下的書冊你便可隨意觀看?!?/br> 崔琰應道:“好。等我從西北回來?!?/br> 喬湞暗自嘆了一聲,“明年啊?!焙么踅o了個明確的日期,他知道做人不能太貪心。 回到國師府,召集精英心腹,喬睿先起了頭,把今日在秦國公府達成的合約以及意向敘述了個清清楚楚。 屬下太能干,喬湞也無甚可補充的,便吩咐道:“聽聽大家的意思?!?/br> 九哥發話,成郡王自然要先打頭炮,“西北崔家名不虛傳?!毙睦镏挥X得九哥親自下場,果然換來了真實惠,“崔家賣給唐家、以及東軍,甚至北軍的武器是什么價錢,又是何等質量,大家在座的都心里有數?!?/br> 在抵抗外侮上,崔家不僅拼殺在前,武器~販~賣也十分公允并不曾藏私,在這一點上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尊敬,且眾人有意相幫,這也是為什么崔珩轉賣商路如此順利的原因之一。而且蘇大公子以及徐二公子也絲毫都不曾阻撓——這些人斗歸斗,但在大是大非問題上并無可指摘之處。 心上人以及心上人的家族被夸贊,喬湞也到了“與有榮焉”的地步,他笑了笑道:“那幾位……大家盯住了,來年戰事一起,怕有異動。咱們剛緩過點勁兒來,可別讓這點耗子屎敗光了?!?/br> 眾人齊聲道:“是!” 皇宮里,類似的會議也正在召開。 三子與四子擅長兵務,正該給他們機會,將來封王時正可以名正言順的瓜分遼王以及秦國公的地盤;而自己的長子,皇帝知道他這個最疼愛的兒子并沒有行軍作戰的天賦,但只要培養他知人善任、擁有相應的大局觀以及通徹帝王心術就好。 凡事親力親為,難道放著臣子白吃飯嗎? 散會后,皇帝單獨留下了太子。 皇帝目光深邃,“你的弟弟們都大了?!?/br> 太子抿嘴笑道:“是,到了該建功立業之后成親生子的年紀啦?!?/br> “一個西北,一個東北?!?/br> 太子笑得更加開懷,“是。徐徐圖之。父皇圣明?!?/br> “和太子妃處得好嗎?” 太子目光微閃,“太子妃活潑開朗,兒臣與她很說得來?!闭f著,自己蹭到了皇帝身邊,“可她再好,也比不上父皇。兒臣……想父皇了。兒臣……也不喜歡太溫柔呢?!?/br> 弟弟們最多肖想一下父皇座下的龍椅,而我……卻連龍椅上的龍臀,乃至再上面的龍心都一并收下了呢。太子思及此處,雙臂攀上皇帝的雙肩,快~感~一如潮涌,層層推進,終至極樂,體~液~飛~濺,他心中也只剩下一個念頭:父皇,兒臣愛你呀。 皇帝奮力攀至終點,煩惱好似也隨著溫熱的~灼~液一起遠離自己的身體,腦海中卻滿是先皇后那泫然欲泣的傾城容顏:母后,原諒我。 ☆、43發表 看完宮里的暗部探子遞來的消息,喬湞冷笑一聲,這父子倆每旬至少相會一次,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事實上,確如皇帝所預料的那樣,皇帝與太子~亂~倫一事令喬湞十分惡心,但也僅止于此,畢竟男人和男人怎么做都不會懷孕。 尤其是喬湞再清楚不過:政~治~與軍事方面的天賦和道德水準還真是兩回事兒——有道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做不到殺伐果斷的皇帝當政掌權亦非百官與萬民之福,反過來說謙謙君子又未必能成為一代英主……但像太子這樣被皇帝寵得沒邊,任性又妄為,并無多少仁愛之心的人來肩負一個國家的命運,顯然也極不妥當! 可是儲君乃國之根本,豈可輕言廢立? 喬湞撿起桌上的千里鏡,拿軟布擦凈鏡頭,悉心保養一番,又裝回匣中,輕輕地笑了:這一回他求終于得愛人允諾,前世那般幾乎兩敗俱傷才做到的事情,這一世定也會安然順利許多。 他這邊剛一動念,喬睿就瞄著他的神色把崔琰的情書送上前來。 崔琰在信中寫道:二哥已經跟皇帝打了報告,估計挑個好日子二哥和我就回家啦,你不抓緊時間跟我約會嗎?你要不要到時候專門去送送我呢? 喬湞邊看邊笑,還親手回了八個字:求之不得,甚是不舍。 這封回信不巧被二哥崔珩“截獲”,他還打趣道:“甫一看來,柔情撲面,國師似乎不是這么溫柔多情之人吧?!?/br> 崔琰正色道:“他啊,欣賞我的性情,也喜歡我的才干,不然怎么能這么予取予求放低身價?換做是個一天到晚到處惹禍,拖他后腿的女人,哪怕美若天仙,國師大人也喜歡不起來?!?/br> 崔珩笑道:“你也太實誠了。不過這也是正理,二皇子母妃容貌那般嬌美動人,還不是不討陛下歡心嘛?!?/br> 崔琰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真相帝,“他們倆是貨真價實的親兄弟,雖然二人都不愿意承認,但他們的脾氣和喜好幾乎一模一樣?!?/br> 說曹cao,曹cao到。 喬湞帶著侄子喬仲樞與密探大統領喬睿一同上門。顯而易見,喬湞是來談情說愛的,二皇子是來撒嬌求寵愛的,而喬睿則是厚著臉皮跑來打秋風的——那日連射弩與狙擊弩的美貌與神威真是令喬睿一見鐘情,朝思夜想。 喬睿毫不講究,為他家主母點頭哈腰端茶倒水,嘴里的諂媚之詞還滔滔不絕、花樣迭出。 莊老板不由腹誹道:遼王一脈都是這么能屈能伸,所以才屹立不倒幾十年的嗎?可笑當年我家滅門在即還硬要堅持什么士人風骨…… 崔琰享用了會兒便宜侄孫的周到伺候,開口吩咐侍衛們從廚房取來十幾只活雞活鴨,又讓侍衛隊副隊長簡真示范過射擊活靶,才拿了兩把嶄新的狙擊弩分別交給二皇子和喬睿,還蠱惑兩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誰贏了,將來只要是我弄出來的新玩意兒,就都有一份兒?!?/br> “裝備”動人心,喬仲樞和喬睿而言對視一眼,接過狙擊弩,稍微花了點時間略微適應了下,二人同時頷首示意就此正式開戰。 本以為該是場勢均力敵的較量,結果卻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戰局根本就是一邊倒——二皇子的動態視力以及時機把握的能力實在是太閃亮了。 喬睿輸得十分服氣,而喬仲樞得勝之后一直盯著崔琰,那“求表揚求撫摸”的小眼神不要太明顯太囂張。 二皇子當然得償所愿,還得到了一把特級連射弩和新品錨鉤發射器作為獎勵,而喬睿也收到了讓他喜出望外的安慰獎:一把可以固定在手臂上的小型三連發手弩。 晚上,客人告辭,在臨睡前崔琰收到了喬湞的小情書,感謝她今天挑起了仲樞的好勝之心。 崔琰看了感觸頗多,給喬湞回了封長信:提醒二皇子哪怕第二人格依舊稍顯自卑,兼之這些日子一直跟著成王修煉,辛苦自不必說,若無長輩的關愛和恰當的宣泄極容易走上極端,他前世的經歷就是血與淚的明證。國師您明明十分器重他,但無論和言辭還是行動上可都沒體現出來——您千萬別和我辯解說父愛深沉,男人之間更不需要什么肢體接觸,其中深意盡可以讓人家自行體會和揣摩之類……哪怕是為了您將來的兒子著想,為何不在二皇子身上嘗試一下呢? 收到回信的喬湞又被說服了——關鍵是“將來的兒子”這五個字由不得他不浮想聯翩。 當晚,喬湞親自去探望了侄子。 喬仲樞把九叔迎進門,親手遞了茶過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這是因為白天跟九嬸太親近才來興師問罪的么?我只讓九嬸摸了摸而已,換了他才會不管不顧地往九嬸懷里撲呢。 喬湞不緊不慢地啜了口清茶,放下茶碗才道:“你九嬸嫌我待你不夠好?!?/br> 喬仲樞低下頭,感動道:“果然我和他都沒白喜歡九嬸?!?/br> 喬湞敲了下侄子的額頭,“傻小子?!?/br> 二皇子抽了抽鼻子,忽然死死抱住喬湞的腰身,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九叔?!?/br> 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皮膚~饑~渴癥,尤其是生在皇家長在宮廷注定長時間孤獨的男人。對于喬湞和喬仲樞這對兒叔侄來說,來自崔琰的~撫~慰當然是最最有效的,而來自同~性~親人又沒有~欲~念的擁抱喬湞也不討厭就是。 喬湞順勢摟住侄子的肩膀,破天荒地溫柔說道:“你還有九叔我呢?!闭f完,自己也覺得自打與崔琰相處融洽之后,自己經常做些以前絕對不肯干的事情,思及此處他也笑了,“雖然你九嬸更靠得住?!?/br> 喬仲樞還十分認真地應了一聲,“嗯?!?/br> 喬湞也十分沒有風度地捶了侄子后背一拳,“臭小子?!?/br> 卻說崔家兄妹收到皇帝的批復,正在家收拾行裝準備回家時,遼王世子終于抵京——這個時節東北已經下了雪,道路難行,卻還是在約定的時間之前趕到了。 遼王世子先進宮見過皇帝和太子,第二站便是國師府——皇帝與太子這對至尊父子沒有任何為難之舉,孰輕孰重他們分得再清楚不過。 當晚,遼王世子便做東宴請崔家兄妹。若無二弟喬睿提醒,遼王世子也會忽略崔琰,甚至請柬上也不會有她的名字。 而如今,遼王世子卻得特地向崔琰敬酒,崔琰笑了笑,略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給二哥遞了個眼神。 崔珩自懷里摸出張文書,交予遼王世子,“殿下心意我們領了,但遼王與我崔家還是莫要太過親密才好?!?/br> 遼王世子微皺了下眉頭,轉念一想秦國公的嫡長子與嫡長女都有爵位在身,再加上背后的西北四省軍民,跟自己說話時底氣這么足也無可厚非,便點了頭,鄭重接過了文書,仔細觀看。 文書上的各項條件都很公允,遼王世子痛快地答應,雙方又互敬了回酒,便就此分道揚鑣。 兄妹倆剛上馬車,崔琰便趴在二哥大腿上,腦袋已經有點昏沉,“哥啊,險些露餡啦?!?/br> 她的酒量差得離譜,不喝正好,一喝就倒。平時都是滴酒不沾,在實在推脫不了的場合也是以茶代酒,今天她肯讓酒沾唇純粹是因為她三輩子都對今天請客的金主敬仰非凡的緣故——遼王世子正是未來當之無愧的大晉戰神之一,與二哥崔珩齊名。 而前兩世因為各種陰差陽錯,未婚時沒見過,等崔琰當了皇后,這位世子也襲了爵再沒進過京……這輩子終于彌補遺憾了。 崔珩取了毯子給meimei蓋上,一手放在meimei肩上,一手拉著meimei的手,“睡吧?!?/br> 自己活了這么久,心都跟著滄桑了,可在二哥面前自己永遠是他最疼愛的小meimei,崔琰咬了二哥手指,聲音就更含混不清了,“二哥不懂人家的心?!?/br> 崔珩只得任由meimei拿他的手指磨牙,無奈道:“二哥懂你正困得要命就夠了……” 崔家兄妹離京的時候,國師、三位皇子、徐昭和唐家兄妹齊齊到場送別,聽說了當時“盛況”的遼王世子都忍不住咋舌,還跟弟弟感慨,“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才七八個月沒來京城,怎么有點趕不上趟了?!?/br> 喬睿按住親大哥的肩膀,誠懇道:“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嗎?” 回到西北已經徹底入了冬,吃不飽的小股異族騎兵們前來劫掠,正是收集連射弩和狙擊弩實戰數據的最好時機,二哥親自上陣指揮了幾場小規模戰斗,而崔琰則親手教授官兵如何使用養護新型武器,兄妹倆這一個冬天就在忙碌中匆匆度過。 開了春,兄妹倆接到圣旨離開戰場,再回京城,迎著拂面春風,看著樹枝染綠,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