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崔琰一聽,當即不答應了,“您拿我跟他比?不帶這么埋汰人的?!?/br> 喬湞略有尷尬,“盡管拿我出氣?!?/br> 面對病人又能怎樣?崔琰便道:“那你老實躺下,咱們再說話?!?/br> 喬湞如今還在崔琰的懷里呢,他脫口而出,“你也躺下嗎?” 這回輪到崔琰尷尬了,“咱倆還是先坐著吧?!?/br> 兩人說說笑笑間,崔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除了徐昭因為出眾的才華和端方的品性而被喬湞選中,預定為下任徐家家主,其余徐家嫡支成員的結局只能在死和生不如死中選擇一個了。 徐家內亂,自然會導致依附他們的大部分世家和官員另謀新主,喬家勢必從中得益;在此過程中徐昭也能得到磨煉;徐家敗落,皇帝和國師大約都有種大仇得報心情舒暢之感,因此于喬湞而言,根本就是一舉三得。 話說得多了,崔琰口渴,便起身招呼了一聲,隔了好一會兒才瞧見喬睿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崔琰一見是熟人,也不客氣,“來壺水,兩個茶碗,再拿點安神養身的藥茶來?!?/br> 喬睿親自去吩咐近侍們把主母要求的東西備齊,就在崔琰低頭盛個茶葉的功夫,喬睿就又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崔琰懶得理會,一門心思沖好藥茶等著水涼的時候,她才問向喬湞,“你身邊怎么也沒幾個人貼身服侍?” 國師哪里會如此寒酸?喬湞笑道:“聽說你來了,他們就都不敢往前湊了?!?/br> 崔琰當即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沖著門外大聲說道:“喬睿!你究竟在我背后說什么了!你抬頭向天看,看我可曾饒過你!” 喬睿功夫不賴,自然耳聰目明,聽見主母這一聲吼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卻不妨一腳踏空,再次險些以面搶“柱”,他好不容易找回平衡,迅速沖著正房的方向雙手合十拜了又拜,“小的知錯!” 誰料九爺的正房里崔琰的聲音幽幽傳來,“這事兒沒完!” 喬睿膝蓋居然莫名其妙地忽然一軟,他身子也隨之一歪,自己嚇了自己一跳,“主母竟比九爺還神!” 埋伏在房頂和旮旯里的暗衛兄弟們也是頭回見到平素頗為威嚴的密探大統領這罕見的一面,礙于執行任務不好出聲,卻一個個的心里都笑開了花。 暗衛大統領成郡王在聽說后也大笑不止,“今兒我就指著這笑話過日子了?!?/br> 卻說喬湞在愛人的吩咐與自己的私心之間取了個平衡:成郡王加班加點又加料地訓練喬仲樞,結果這位二皇子每天都疲憊不堪,無暇回宮自然不會再被太子堵住,當然也因為同樣的原因這些天幾乎都見不到他的心靈依靠九嬸崔琰。 而現在,喬仲樞正趁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喝下了碗滋補又安神的湯藥,睡的正香,壓根不知道崔琰正在國師府,與自己只有幾面墻的距離。 少了開心果,崔琰頗感寂寞,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喬睿身上,可惜這個絕佳的替代品直覺敏銳,察覺到不妙總是第一時間抽身而退。 崔琰回頭便跟喬湞抱怨道:“他怎么見著我就跑???” 喬湞也愛看屬下出丑,不過總歸他還是個很厚道的主公,“因為他還沒習慣于……你的~玩~弄……”天地良心,這純屬口誤,國師大人本想說“玩笑”的。 就在意識到自己出了岔子,他心頭一緊,生怕惹惱愛人的時候,崔琰忽然爆笑,前仰后合地再次撲倒在喬湞胸前,然后便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道:“放心……就算是真的~玩~弄,我也得先~玩~弄你啊……” 國師大人忽然覺得,嘴皮子不利索也有不利索的好處。 喝過茶,不多時藥效顯現,別說崔琰了,連喬湞都困意上涌,看著愛人捂著嘴打哈欠,他笑問道:“困了?” 崔琰強撐著道:“你睡了我再走?!?/br> 喬湞含笑點了點頭。 本來是喬湞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頭,兩人牽著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話……最后怎么竟然變成了自己窩在喬湞懷里睡了個無比舒泰的午覺呢?而且對方還比自己醒得早,正情意綿綿地瞧著自己,好吧,最最要命的是自己的口水居然還沾濕了對方月白色絲質睡袍的胸前處……這實在是……國師家的藥茶也太厲害了吧! 只是看著那團無法視而不見的水漬,崔琰捂上自己的臉,聲如蚊蚋,“我好想找條地縫鉆一鉆……” 這副嬌羞又可愛的模樣讓喬湞心頭那團火越燒越旺,他輕吻了下崔琰的額頭,笑道:“我陪著你鉆?!?/br> 實際上,崔琰不會自欺欺人,她心若明鏡:喬湞已經超過了兩任前夫,帶給她的安全感幾乎可以和二哥相提并論,而自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可以在他身邊毫無防備地睡得十分香甜……也許,他真是自己的良人。 用過晚飯,縱然身上紋身灼痛依舊,喬湞還是堅持把崔琰送到了國師府大門口。望著愛人所乘的馬車緩緩消失在夜幕中,喬湞怡然自得的神情讓身旁的喬睿都覺得有如春風拂面——明明九爺在犯病時都會比較暴躁易怒。 崔琰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恍然想起雖然徐家的事情有了定論,但自己卻忘了詢問與太子相關的那些舊事……果然“色”字心頭一把刀么。 胡思亂想間崔琰忽然又來了靈感,趕忙叫過隨行的親信,吩咐他回家后立即準備幾壇自己親手腌制的小菜,趁著京里還沒宵禁,宮里也沒下鑰的時候盡快給三皇子、四皇子,國師府的喬湞和二皇子,以及徐家的徐昭送去。 親信領命而去,這也是幸虧大家都在內城,路程不遠交通又方便,才有可能在晚上完成“心血來潮送咸菜,親朋好友都有份”的“壯舉”。 崔琰回府,直接跑到書房,把從喬湞那兒聽來的徐家舊事詳細地說給了二哥。 崔珩聽完,由衷贊了一聲,“徐家好膽色!”說著,用筆在眼前宣紙上寫寫畫畫,又勾了幾個人名,才道,“陛下與國師可都是苦主,我開始憐憫徐家家主了,他們嫡支這些人真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最起碼比較痛快,不用接著受罪了?!?/br> 礙于武勛世家的身份,徐家~分~裂時,空出的位置崔家不可能把手伸得太長太遠,但是可以給相熟的世家提前打個招呼,做個人情結個善緣,若是好好謀劃一番,獲益也很可觀。 兄妹倆又說了會兒閑話,崔琰派出的親信前來復命,將從徐昭那兒借來的卷軸恭敬地雙手遞上。 崔珩展開畫軸一瞧,正是徐皇后畫像,二哥稍有不解,“你要這個干什么?” 崔琰道:“去把莊莊叫來?!?/br> 莊老板不僅是京城聞名的美男子,與此同時他的審美和品味也是當之無愧的一等一水準。 首席秘書匆匆趕到,崔琰一指徐皇后畫像,“你們看看,徐皇后是不是跟太子有些像?” 因為先帝這位昏君加暴君實在是太過出位,一向還算磊落皇族喬氏都羞于提及,上行下效,連帶著徐皇后以及先帝當年寵幸的鶯鶯燕燕男男女女,京城無論是士人還是百姓都視作忌諱,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之于口。消息來源有限,而莊老板、崔家兄妹又都是在徐皇后死后才出生,所以那些不可明言的隱秘都要靠他們自行揣摩。 此時,崔珩與莊老板意見出奇一致,“總有七八分像,尤其是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br> 崔琰長出口氣,“我算明白為啥陛下深愛太子了?!币老∮浀们笆罆r,她的前夫都曾說過徐皇后十分疼愛長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莊老板默然,崔珩還能調侃一兩句,“有先帝這樣的父親,陛下還能勤政愛民,任用賢良,尤其是行事還頗有分寸,咱們真該燒香感謝老天垂憐了。雖然私德有虧,好歹他不害外人不是?” 除了溺愛太子,皇帝也的確沒啥可挑剔的,崔琰又問,“你們看看陛下長得像徐皇后嗎?” “雖然先帝的畫像幾乎都毀了個干凈,”莊老板主動解釋道,“屬下湊巧見過先帝的畫像——今上的相貌酷肖其父?!?/br> “那國師呢?” 首席秘書答道:“肖父又似母?!?/br> 崔琰還替喬湞慶幸了一下,“還好。國師比皇帝強,最起碼不會在鏡子里看見自己父親那張惡心透頂的臉?!笔聦嵣?,她還記得前世,她的公公的確很不耐煩照鏡子。這一世她終于找到了確切原因。 轉天,崔琰再去國師府探病時,喬湞身上疼痛依舊,但心情極好。 報告完自己早上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后,國師笑著問道:“徐昭告訴我,你昨天從他那兒借走了我母后的畫像?” 這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崔琰把自己得出的結論坦誠相告。 喬湞聽完,以惋惜又混雜著幾分不滿的神情說道:“你直接找我要就好,或者你直接問起,我都能有問必答,不會隱瞞?!?/br> 崔琰只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她為什么會覺得此刻的國師其實……正在撒嬌?她平復了下心情,覺得顧左右而言他是個絕妙的主意,于是把自己的“面部審美缺失”這個延續了三輩子的老毛病和盤托出。 喬湞頓時喜憂參半,喜的是再不會有什么俊俏又年輕的男子能橫空出世搶走自己的心尖兒;憂的是身為皇族第一美人怎么看都是自己吃的虧最多…… 作者有話要說:特別奉送小劇場 腦補帝喬睿跟同僚與屬下介紹崔琰的說辭: 九爺愛死主母了!哪怕主母說,月亮是方的,九爺也會跟著復述,月亮是方的。你們記著,主母來了,都別給我上趕著往前伺候,省得讓主母多想,九爺也跟著不自在!畢竟先帝事跡在前,咱們老喬家的名聲由不得不讓人家多想! 我會給你們做榜樣的! ☆、39發表 喬湞還是有些好奇,“辨不出美丑,究竟是種什么感覺?” 崔琰坦誠道:“就是看誰都是一個樣?!?/br> 喬湞開始后悔自己有此一問。 二人坐在羅漢床的兩邊,中間只隔著個小小的茶幾。崔琰輕輕勾住喬湞的胳膊,順手摸了摸他身上的紋身,感覺確實比昨天好轉了不少,才笑瞇瞇道:“但我看得出身材的差別呀?!?/br> 相擁而眠之后,崔琰顯然更放得開也更樂意和自己親近,被調侃、捉弄幾回,喬湞也只當做戀人間的小情趣,于是他也來了句稍微隱晦些的反擊,“你睡得那么香,又能看出些什么了?” 崔琰當然聽得明白,聞言一怔,隨即心虛起來,“我不會不老實了吧?” 前世,她和喬四感情最好的時候,夫妻兩個朝夕相處,連夜晚安睡時都不肯“分離”,偏偏崔琰在一個溫暖安心又舒適的環境里,睡姿委實令人頭疼:因為她會無意識地蹭來蹭去,兩條長腿還胡亂往對方身上攀壓……她倒是睡得舒爽,可苦了身邊的丈夫。 “怎么會?”喬湞灑然一笑,“你不管怎樣,我都很歡喜?!?/br> “我真榮幸?!贝掮闪丝跉馔瑫r又不以為然:等你真正見識到我的“威風”肯定不會這么說了。 或許是崔琰滿不在乎得太明顯,喬湞又多問了句,“怎么說?”對于~房~事之類的話題,男人總是抱有天然的好奇心,最喜歡刨根問底兒。 男人這破毛病崔琰自然心知肚明,不回答的話對方也就是逼著自己鍛煉肺活量而已,“您真的想聽?” 喬湞果然湊得更近了,指指自己的太陽xue,“我預感你的回答會讓我開心一整天?!?/br> 跟談婚論嫁的男友說說葷段子,討論下細節問題著實毫無壓力,崔琰比劃了一下,“您看,咱們身高差了這么多……您抱著我的時候,我的嘴正好對著您的胸,而且我睡覺時會咕噥會扁嘴?!彼@個時候還不知道國師大人的前胸正是他的敏感帶。 喬湞腦袋里“嗡”地一下,“那咱們不如……再一起睡?不管你是親還摸……我的胸,有意還是無意,我都會喜歡得不得了?!?/br> 坐在隔間里偷聽的喬睿險些把茶碗碰翻,還好被身邊的成郡王眼疾手快了一把。喬睿冷汗都下來了,以口型無聲道:“被九爺知道咱們會被滅口嗎?” 成郡王面無表情地無聲回答道:“毫無疑問?!?/br> 喬睿只好道:“咱們撤吧?” 成郡王起身就走,以獨特的步伐和力度從暗道離開,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喬睿沖著正房默默地雙手合十,又拜了拜,也悄無聲息地沖進了暗道之內。 正房里,崔琰忽然正色道:“國師大人,您知道虐身和虐心嗎?” “愿聞其詳?!?/br> “上輩子,太子對待仲樞的所作所為就叫虐身。而虐心,我就得給您講個故事了?!贝掮辶饲迳ぷ?,“卻說有這么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情意相投,卻偏偏生在了兩個彼此敵對的世家?!?/br> 喬湞笑了,插話道:“坊間售賣的話本里這種故事不少見?!?/br> “兩人備嘗艱辛,同甘共苦,過程我就不多說了,只說這兩個矢志不渝憑著雙方出色的才智,抗住了家里的壓力,男女兩人各自立了個大功,其間兇險自不必說,還險些為此沒了性命,最終惹得皇帝都動了容,親自賜了婚。在洞房花燭夜,女子嬌羞不勝任情郎施為,卻怎么也等不到愛人入港,她只好往下看去……原來他已經在里面了?!?/br> 喬湞先是沉默,然后朗聲大笑,“你是擔心我本錢不足還是技巧不成?” 崔琰亦笑,“都不是?!蔽揖拖朐囋嚹愕臍饬慷?。這種事如果連當玩笑說說都不行,也就別指望婚后他會在此事上相互配合相互調整了。 喬湞果然也猜個正著,“你我之間并無不可言說之事?!?/br> 崔琰笑瞇瞇地點了點頭。 喬湞輕咳一聲,“雖然我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承認,好歹我也是先帝的兒子,在這件事上你不需要有太多擔心……”他故意在“這件事”加重了語氣。 崔琰確實滿意于喬湞的態度,于是又主動投懷送抱了一回。 喬湞趁此機會索吻,兩人又啃了個難解難分,直到喬湞下面都有些蠢蠢欲動,而后他倆只是換個姿勢繼續深吻,喬湞那里漸漸平復了下去,但身上皮膚又漸漸發燙。 崔琰見狀連忙喊停,抓住喬湞的雙手,滿眼都是實實在在的關切,“您的身體吃得住嗎?” 喬湞的紋身按照崔琰的估算足有體表皮膚總面積的六七成了,犯起病來周身灼燒感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難得他還能淡定若此,甚至還起了興致……她也不知該因自己的魅力無邊而自豪,還是為喬湞非凡的自控能力而嘆服了。 喬湞又來了句甜言蜜語,“若是你不在,我就得干熬著?!?/br> 崔琰聽了,反倒實話實說了,“最開始我覺得你身邊有些冷,如今氣息已變得暖融融無比舒坦……我能自作多情地認為是我的功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