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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禎只聽到鼓聲不絕,果然也都cao練精熟,射藝精湛。 再接下來接連刀槍等單項武器演練后,輪到摔跤、舉重奔跑等競技演示,也是人人精神飽滿,看起來日常cao練精熟,身上軍袍甲衣,也都是簇新锃亮的,武器裝備精良,不是一朝一夕能備辦下來。 再聯系起昨日查問的,最近這一年來,皇上數次過問九邊軍備,又有專項軍餉,由丁岱備辦,另外還從南邊川渝等地調運糧草。 云禎看著心里的疑竇越來越大。自己說北楔似有戰啟,一直是沒有根據的,事實上無論是章琰還是丁岱,其實都當自己是胡鬧,包括今日看楊總督的說法,顯然邊疆一直安寧,不像要打仗的樣子,若不是皇上這一年來多次督辦,絕沒有如今這般兵備齊整,cao練精熟的樣子。 當然,照姬懷素的說法,當初北楔幼主元釗就是個瘋子,加上當年在雍朝飽受□□回去的江寧,兩人心性不定,殺了長廣王,囚了胡太后,隨意發起了戰爭,十二部族首領不知因何原因,也支持了他們。 但如今并沒有,碰巧江寧到了自己手里,碰巧他如今看著心性敦厚平和,在自己府上也沒吃什么苦,一切都顯得自己那點對北楔戰爭的懷疑是多么的無端,只像是一個孩子無端的囈語。 皇上便是表面哄哄自己,也就算了……改軍制,是前世就做過的,皇上一直疑忌各省提督府權力過大,克扣軍餉,冒領軍需,欺上瞞下,欺壓地方,與地方官員、豪強世族甚至藩王勾連一起,于是成立軍機處。 這幾年軍機處不斷合并各省提督府,云貴、桂粵、川貴渝等地合并總督府,又增派按察使,改土歸流,撤土司府等等,直接越過總督府,將軍餉發至軍鎮,這些做法的確有效節約了開支,提高了朝廷對地方軍鎮的節制控制。 但去年各地也是七災八難的,皇上特意賣了自己的私產,從內庫之處來支援補足九邊這邊的軍餉軍需,甚至還派了一直掌著禁軍的丁岱過來坐鎮總督府鎮守內官,要知道京畿防衛,何等重要?讓自己一個新手來掌禁軍,調出丁岱來九邊都督府坐鎮,若只是哄自己安心,何至于此? 缺軍餉,哪里都缺,云貴總督府不知上了多少次疏,要銀要兵要錢糧。那里四面夷狄,山勢狹隘,原本就匪徒眾多,土官們數量眾多,占山為王,賦稅往往收不上來,每年還得花不少銀錢撫恤。 不止云貴,粵桂、湘楚、川渝等各地總督花了不少時間來彈壓這些土官土司,一旦改土歸流,必興刀兵,還要時不時剿匪殺敵,這幾年軍機處也著重都在這西南,占了兵部開支大頭,又還有南邊一代海盜倭害等,也耗費不好精力。 也難怪九邊這里得不到什么內庫的銀,所以前兩世才一敗涂地,被北楔趁虛長驅而入,連下數城。 皇上難道就為著自己開玩笑一般地幾句話,從內庫撥了銀子加強邊衛國防? 要知道若是沒有戰事,這些修好的城墻兵備,慢慢又會腐朽下去,這些砸了錢練好養好的兵,也會漸漸老朽退伍,日日消耗軍糧無數,這些軍鎮囤下的軍糧,也會腐爛掉,這些砸進來的銀子,也就白費了。 這也就難怪文臣們和戶部極力克扣兵部開支,同樣捉襟見肘的國庫,銀子用在興修水利,修建道路,疏通運河,興建官學,撫養老幼,甚至救災買谷,哪一樣不比砸錢到邊疆養兵劃算? 皇上是圣明天子,是要治天下的,不會為了自己一個紈绔胡亂說的幾句話便能如此,便是自己是皇后,也不會,他再寵自己,也不會拿國家大事來開玩笑。軍機處這幾年一直都在顧著西南,改土歸流,剿殺土匪,整治地方,收歸中央,這是實實在在會有賦稅進國庫的。 派自己來九邊巡閱,這也并不是自己要求的,但正中自己下懷,于是高高興興的來了,如今看了兵備如此嚴整,軍糧充足,昨日問各軍鎮,也都修了城墻,囤了糧草,每一樣皇上都想到自己前頭,安排得妥妥當當,沒什么自己需要擔心的。 倒像是……特特派自己來這親眼看一次,安自己心一般。 云禎忽然心中仿佛一道閃電劃過,安自己的心嗎? 皇上難道知道自己一直在為北楔擔憂,因此特意讓自己來看一遍,仿佛在告訴自己,朕都安排好了,不要擔心。 可是,自己真的不過只是開玩笑一樣的說北楔似有戰端,皇上為什么當真一般的掏了錢好好部署了,來安自己的心? 校閱禮很快結束了,云禎笑著賞了宴,犒勞諸將士,又是一輪大宴,待到宴席散了,又要將將入夜。云禎卻再次叫人請了朱絳來。 朱絳有些莫名,進來就笑道:“你不是明日就要去幾個軍鎮親身看看嗎?里頭就有我提督的軍鎮,我還要趕回去準備布置一番,不然明日可要在你跟前丟丑,到底什么事急急召我來,明日見了再說也使得的?!?/br> 云禎看著他,昔日的紈绔子弟,如今已是個沉穩成熟的將軍,皮膚黑了些,但眉目輪廓深刻,眼眸堅定,嘴角含笑,帶著前世所沒有的男兒魅力。 他是為何成為今日這個樣子呢?自請戍邊之時,他還是個什么苦都沒吃過,家里給他議親的紈绔兒,如今挎著軍刀的手,是當日投壺走馬的手,如今這穩當充滿力量的長腿,曾經蹴鞠起來人人叫好。 因為他帶了前世的記憶,他知道邊事要起,他寧愿戍邊贖罪,選了最靠邊疆的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