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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原不假思索:“臨近萬壽節,他深夜忽然調兵,不會是小事,之前不是在查西寧侯千金失蹤的案子嗎?他一貫愛行險,極有可能親涉險地?!?/br> 不親自去看,他放不下心。 ========= 深夜,已過了宵禁時間,街上已無閑人,文瀚樓書坊外間靜悄悄。 龍驤衛馬蹄上全部裹上了布,悄無聲息圍上了整條街,然后很快揪出了還在附近觀察的白玉麒。 白玉麒被拎到了幾匹馬前,被人按跪下來,心驚rou跳。 姬冰原居高臨下,卻認出他來:“白玉麒?昭信侯在哪里?!?/br> 白玉麒一怔,丁岱已一旁喝道:“這是圣上,如實回話!” 白玉麒大松一口氣,連忙磕頭道:“侯爺不聽勸阻,混進去查探去了,進去之前和我說若是進去以后一個時辰內不出來,就讓我接應西山大營的將領,讓把文翰樓書坊直接圍了進去搜捕?!?/br> 姬冰原問:“他進去多久了?” 白玉麒聲音微微顫抖:“一個多時辰了……我還沒有看到禁軍來,正在猶豫要不要報京兆府?!?/br> 姬冰原咬緊了牙關,剛要命人直接闖進去,高信卻過來報:“后院有人在翻墻出來,小的們未敢驚動?!?/br> 姬冰原直接一抖韁繩:“帶路?!?/br> 后院高高的墻頭上,還埋著尖銳的釘子。云禎撕了裙角纏在手上,才算爬了上去,用刀鞘將那些釘子敲平,然后伸手想要拉下面的人。 羅松鶴蹲下來讓王小姐站在他肩上,然后扶著墻站起來,但到底餓了幾天,整個人頭暈眼花,搖搖晃晃,上邊的王小姐更是柔弱地搖搖欲墜。 偏偏這個時候,狗叫了。 云禎臉色變了,低下頭伸手去拉王小姐的手,然而狗吠已經驚動了人,院子里有人大喊:“什么人?” “來人啊抓賊??!” 一群狗狂吠著沖了過來,王小姐大驚失色,早已站不穩摔了下去,羅松鶴連忙抱住她,驅趕惡狗,但狗已經全都撲了上來。 云禎騎著墻見勢不妙,正要翻下墻去,卻見忽然外墻下有人叫他:“云禎!” 他轉過頭,看到墻下姬冰原騎在馬上抬頭看著他,神情嚴峻憂慮,身邊環繞數騎全是龍驤衛,他心頭一喜:“皇上!” 姬冰原張開手臂:“下來!” 云禎毫不猶豫往下一撲,姬冰原結結實實抱住了他,一顆心才算踏踏實實回到了心里。 幾個侍衛已手腳利落扔上抓鉤,幾下翻過了墻落到了院內,云禎在姬冰原懷中抬頭看著那邊的狗嗚咽著沒了聲音,知道已被侍衛們斬殺,終于也放下心來:“那邊是西寧侯的小姐,我找到她了!” 姬冰原慪得要吐血,憑她是什么人,比得上他重要?用得著他親涉險地?他緊緊摟著他不安分的腰:“坐好?!?/br> 云禎調整著坐姿,聞到姬冰原身上熟悉的冷香味,所有緊張全都拋到了一旁,既興奮又激動,急切道:“我調了西山禁軍過來,皇上,這書坊一定要圍著,這里頭有了不得的東西!” 姬冰原解下身上的披風將他裹住,他還傻乎乎抬頭笑:“我不冷,渾身熱得很,我剛從地牢里頭帶著人逃出來,磨了半天的鐵門閂呢! 姬冰原按住他的手,低聲在他耳邊道:“你打算穿著這身去搜捕犯人嗎?” 云禎忽然反應過來,臉上騰地漲得通紅,自己如今還是女裝打扮! 第106章 遺孽 西山大營的禁軍終于到了,密密麻麻圍了起來,街道上有人驚醒探頭出來,然后看到是禁軍飛速關門回去不聞不問。 書坊門已被先進去的侍衛打開了門,禁軍們進去喝令著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書舉起手驅趕進入空房子內看守。 有主管倉促著奔了出來,臉色蒼白但仍然道:“我們這里是旬陽郡王的產業,幾位軍爺可打聽清楚了?” 禁軍們上來就將他捆了起來塞了嘴巴單獨看押。 姬冰原和云禎走入了書坊工場內,亮堂堂的火把下,無數的書摞在一起,還有著沒有來得及裝訂完的詩集。 云禎拿起來一頁一頁翻到最后,果然在最后,看到了那前一世讓皇上雷霆震怒大開殺戒的東西。 那是一出名為《公主墳》的小戲選段,戲詞精美華麗。 寫的是某朝某代某位皇帝,山野偶遇民間女子,一見傾心,收為義女,封為公主,卻私下逼其侍寢。偏偏太子與公主早有私情,皇帝發現了私情,震怒之下為公主招了駙馬,公主身懷有孕,含淚下嫁。太子不舍,一怒之下弒父自立。 詩集里頭的選段是公主臨終托孤,新帝探視之時的唱詩,公主少不得將前情一一訴說,新帝則在公主榻前承諾必將一生看顧小侯爺,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一生無憂,詞藻極盡靡麗婉轉、香艷別致。 云禎臉色蒼白,嘴唇微抖,渾身的血都仿佛凝結起來,他知道這詩集必然是極盡所能的扭曲事實,編造謠言,攻擊皇上,但他沒想到居然和母親,和自己有關。 這樣惡毒而意向清楚的戲曲唱段,一旦在萬壽節上被無數文人傳看,又被各國使臣帶回藩屬各國、外國甚至海外,真相是如何都不再重要。 人們只愛香艷而聳人聽聞的故事,父子聚麀,弒父自立,私生皇子,每一點都踩在了人們追求刺激喜好狗血的敏感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