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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文蔚道:“他自幼就養在君前,出入宮闈,在上書房進學,又雙親皆無,皇上憐惜他,自是情分不比別人,皇上是重情分的,你聽河間郡王說了沒?這道旨意果然另有深意,竟是威懾小人,保護我們??芍噬洗覀円膊槐韧馊?,這諄諄用心,不可不重。如今我們須得靜下心來,忍著,先想法子面圣,只嘆咱們不在京城,和皇上生分了,早已失了先機,只能慢慢謀之?!?/br> 談文葆長長吐了一口氣,憋屈得不行,回到他們的席上,卻看到監生們全都笑著恭維他們:“遠遠看到談兄得了慶陽郡王和昭信侯的青睞,請去了包房內,果然不凡?!?/br> “昭信侯如今得皇上恩寵,又在大理寺任職,平日里幾乎不出來交際,想來談大公子、談二公子自然是和別人不一樣,聽說兩位公子進京途中壽禮失竊,也是這位侯爺殺匪破案找回來的?” “聽說了,不是說御史臺參他濫殺嗎?” “呵呵這等蟊賊連承恩伯府的壽禮都敢劫,必定是膽大包天窮兇極惡,不知做下多少傷天害理之事,殺了就殺了,御史臺那是無事也要參上幾本,哪位相爺身上沒一堆參本呢?!?/br> “這位侯爺看著好生年輕?!?/br> “那是,才十八歲——三年前他才十五歲,在文昌廟,一箭射穿一串落下來的正燃著的鞭炮,我有個表兄那年參加春闈,去那邊燒香正好看到,一直感念他的恩德,說那日若不是那一箭,鞭炮落下亂了人群,踩踏必生,他不知還能參加春闈不?!?/br> “原來如此,居然有如此射藝?” “定襄長公主當年草莽之中帶著幾十號人就能護送先帝破圍討逆,聽說也是身有神力,正是天上武曲星君知道真龍有難,倉促下凡,不巧投成了個女胎呢?!?/br> “原來是家傳絕學?!?/br> 談文蔚、談文葆兩兄弟看監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吹噓昭信侯起來,只能微笑著假裝與有榮焉,畢竟當初“壽禮”的的確確是人家找回來的,他們若是對昭信侯有個什么不好聽的話,立刻恩將仇報不知好歹的流言就出來了。 包房里云禎吃了幾只左相送來的柑子,又聽著姬懷素說了些魯國公案的內幕,說來不得不佩服姬懷素,他的確知道說什么他會聽。 姬懷素若真的腆顏上來就套近乎說些咸淡話,他肯定二話不說抬腿就走。他只能說些云禎感興趣的話,倒是讓姬懷盛也聽得津津有味:“所以魯國公這就和倭人搭上線一搭就快二十年了?這也太大膽了!那豈不是先帝那會兒就已開始干這倒霉缺的事?!?/br> 姬懷素笑道:“是,開始只是小打小鬧,貼補家用,后來越做膽子越肥,如今是連工部里頭負責造銅錢模樣的小吏,都被他給收買了,給了他好幾個廢棄的模具?!?/br> 他又說了些閑話,才問云禎:“聞說你得了風寒,如今可好些了?我那里有些化橘紅,遲些給你送過去?” 云禎微微一笑:“多謝?!?/br> 姬懷素心下大喜,以為他態度有所松動,又得寸進尺道:“我看你今晚也喝了不少,你素來量淺,不如我一會兒送你回去?!?/br> 云禎也未拒絕,姬懷盛一心只想著讓他們關系和緩,便也樂見其成,笑著讓幾個老成家人好生牽馬,服侍兩人回去。 昭信侯府。 姬冰原一身便服,穩穩當當坐在云禎昔日坐著的椅子上,懶洋洋在云禎桌子上翻了翻那疊契紙,失笑:“還真的是在給君聿白找醫館,是真的上心。字也沒練,又跑出去玩了?!?/br> 丁岱一旁笑道:“這不也是為著皇上著想嗎?侯爺是個實心人,這有個神醫在京里,正可保龍體安康啊,君神醫當年不過是少年就醫術精湛,想來這十多年過去了,必然醫術通神了,老奴知道他要留在京里,也很覺得寬慰啊。您是沒看到前幾日,侯爺在床邊服侍,食不下咽,不肯稍離,腫著眼睛替您抹藥喂水的,皇上您這次是真把他嚇壞了,自然是這般盡心盡力給君大夫找醫館了?!?/br> 姬冰原笑了聲:“笨手笨腳的,也非要上來伺候?!?/br> 丁岱道:“要我說皇上也是促狹,人在宮里拘束了幾日,也沒好好歇幾天,好容易跑回府松快松快,和慶陽郡王吃酒去了,你又抽冷子跑過來,侯爺一會子回來,定是要苦著臉的?!?/br> 姬冰原笑而不語,心里卻想怎知不是高興呢?朕看他稀罕朕得很。 丁岱看他高興得緊,湊趣道:“只好希望侯爺回來早點,不然怕是一頓教訓免不了?!?/br> 姬冰原道:“教訓他做什么,他少年人,貪玩好動本該的?!庇挚粗鴮挸▍s空曠的書桌上,拿起樽白玉水注看了下:“這文房四寶太簡單了,遲些在內庫找些好的賞他?!?/br> 丁岱道:“皇上,小的記得皇上賞了不少了,前兒剛賞了一套和田玉雕的,是侯爺沒拿出來用吧?!?/br> 姬冰原笑了下,起了身,看了看云禎臥室里極盡儉素,什么裝飾都沒有,床帳都是月白色亮紗,極干凈,香也未熏。 墻上懸著弓箭、刀、劍等物,又掛了一幅畫,卻是自己從前隨手畫的行獵圖,一旁魚缸原本裝著滿滿當當寶石的,如今也只放了一樹水晶珊瑚浸在晶瑩水中做裝飾,倒也算別致。 書架上卻是滿滿磊著的都是兵書,然后便是一疊一疊的手抄本,姬冰原微微有些納罕,隨手拿了一冊《六韜》出來翻了翻,居然都認真看過了,有著細細批注,都是云禎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