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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琰笑了:“皇上也舍得放他出去,雖說歷練歷練也好,但水患一貫跟著瘟病?!?/br> 姬冰原道:“還好,那邊有著九針堂的分堂?!?/br> 章琰一怔:“這倒是——這么說來,倒是要先和隊伍說,關鍵時刻注意保醫堂了,亂起來搶醫搶藥的多?!?/br> 姬冰原點了點頭,章琰卻微微有些出神,過了一會兒道:“不知君大夫如今怎么樣了,當時長公主的手腕拉弓傷了,也全靠君大夫給治好的?!?/br> 姬冰原道:“上次聽說如今玉函谷里基本是他理事,忙得很吧?!?/br> 章琰感慨:“當初君大夫也是個出來歷練的翩翩少年,大概也就和現在的吉祥兒差不多大吧,一轉眼,咱們都老了,也不知道君大夫成親了沒?!?/br> 竟然在君前這就追憶起往事來,畢竟故人已沒幾個了。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昔日的青衣軍師,最近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穿著一身青藍色官服,倒也英姿非凡,他忽然思緒一閃,守孝期間,府里只有章琰看著,這小子當年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要不也不會心高氣傲連長公主都拒了,云探花去世后,章琰也算教導過吉祥兒的……該不會……高信和丁岱估計都沒想到他身上去。 想到這姬冰原只覺得仿佛一道閃電劈在天靈蓋上,幾乎立刻堅決在心底否認了。 他陰沉沉地打量著章琰,眼睛太小,看著確實不太顯老,但是那種屬于經歷過許多悲歡離合的清華高潔,獨屬于年長者的成熟儒雅,的確有著令人心折的魅力……吉祥兒那么天真,家里又沒有個長輩…… 章琰原本沉浸在思緒中,忽然抬頭看到一貫冷肅的皇帝正以一種審視挑剔的目光打量著他,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他機警深深低頭彎腰問:“皇上還有什么交代的嗎?沒有的話臣先告退了?!?/br> 他一彎腰行禮,身上又穿著官服,立刻就完全像一個泯然眾官中的普通官吏了,昔日青衣軍師那種崢嶸風流瞬間消失,姬冰原心里不滿地嫌棄,比朕差遠了。他并沒有留心這一瞬間為何居然拿出自己來比的微妙心路,只是沉聲道:“下去吧?!?/br> === 濟云縣,是離冀州城不到百里的最大的縣城,這里好些商道都提前在這里宿一宿,方便第二日進冀州城。 他們入住了縣城最大的福瑞客棧,一二樓都是酒樓,三、四樓和后院都是客房。入住的時候正是夕陽下山之時,街道上熙熙攘攘仍然不少人。 二樓上,姬懷盛包了一個最大的座頭,四人坐在里頭整理頭面,商隊其他人都坐在下邊,幾乎占了半個大堂。 朱絳擰著熱水帕子在擦臉,云禎站在他后頭正替他梳頭,朱絳嘀嘀咕咕道:“太慘了,我就是看著那小姑娘可憐,想著我也不要那孩子,就是給點錢省得他還找其他人賣,我哪知道他們直接就撲上來了!嘶!輕點兒吉祥兒,輕點兒,饒了我吧?!?/br> 云禎道:“看你下次還憐香惜玉爛好人不?!?/br> 姬懷素看了云禎一眼,對他們兩人那種熟絡和親密無間的氣氛,只覺得非常不習慣,前世明明一早兩人就鬧翻了,疏遠得不得了,云禎是好龍陽的……難道這一世,云禎選了他? 姬懷素心里存了猜疑,看起他們熟絡親熱的舉止來,越發醋意勃發,看那朱絳,越看越就是個錦繡包,外表光鮮,內里全是糠,和自己簡直沒法比,云禎難道是上一世被自己傷了,才只撿了這好看不中用的?若是自己用心起來……憑著從前對吉祥兒的了解,未必沒有機會。 他強壓下那點妒意,狠狠喝下了一杯熱茶。青松笑吟吟上前:“少爺,還是讓小的來吧。您和周少當家的坐一起吧?!?/br> 他們改裝以后,稱呼也都改口了,姬懷盛是周少當家的,云禎是周小少爺,姬懷素是蘭先生,和姬懷盛一般也是取得母姓,畢竟姬姓為國姓,實在太醒目。 云禎笑吟吟松了手讓青松來,一邊道:“還真不習慣叫周當家的呢?!?/br> 姬懷盛滿不在乎道:“我倒是習慣了,行商大半都是易名為商,我當初在外行商,一直就用的母姓。不少行商在不少地方都娶了妻子,俗稱兩頭大,商賈如此行事,嫡庶不分,因此正經人家這才嫌棄商賈人家,不愿將女兒嫁給外鄉商人。只有那等圖彩禮豐厚不心疼女兒的人家,才將女兒嫁給行商呢——大多都是做妾罷了?!?/br> 他母妃出身商家,他作為嫡長子,從小受過不少輕賤的目光,但他倒不以為恥,說起這些來也娓娓道來,大方自在,他這般灑脫,反而讓云禎對他心生敬重,果然真的坐到他身旁去了。 朱絳上一世長年苦修,不問世事,如今重生一世,對這些頗有興趣,問姬懷盛:“那你從前行商,可也有娶小媳婦兒?” 姬懷盛笑了:“宗室子弟,娶親必須要經過皇上同意,宗室司批了才行,哪能讓我們亂來呢。這次進京的宗室子弟,全都是未婚未育的?!?/br> 他看了眼姬懷素,姬懷素笑了下:“前日我依稀聽說,宮里又要到大選之年了,平日里宮里,一般是先放出去一批超齡的宮女女官,然后根據放出去的數目,留一些當差的宮女尚宮女官外,基本不留采女,大多是由宗室司挑好的賞給宗室子弟賜婚,我依稀聽說,似乎這次會為旬陽郡王挑一個?!?/br> 朱絳一聽十分幸災樂禍:“真的?太好了!”天子賜郡王妃,說明此人絕不可能再上儲位了,畢竟太子妃可和一般的采女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