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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更是坐實了大臣們的猜測,雖然扼腕之余,卻又只能苦中作樂,從已長成的孩子里頭挑選,怎么也比生下一個不知良莠,只要是嫡長子就必要承繼大統的好,且又省了后黨之憂,只是孩子已經懂事,到時候親生的藩王必要坐大,不過好在山高地遠,只要好生調教一番…… 朝中各方勢力少不得暗自打算,這群宗室公子們還沒有進京,他們的履歷及母家關系等已被送到了無數大佬們的案頭,細細揣摩。 羅采青心中倒騰許多轉,卻始終摸不出這一次皇上將自己派去昭信侯府做長史的圣意,本以為今日面圣,皇上必有交代,沒想到幾句問話下來,倒全是長輩關愛晚輩,竟無一絲特別。 還有章琰…… 羅采青到底沒敢亂說,想起上一次面圣,還是及第的鹿鳴宴上,皇上賜酒,看到他時說了句:“羅采青是嗎?策論寫得不錯,且去六部歷練歷練,做些實務,將來倒是個能臣干吏?!?/br> 不過這句話而已,但金口玉言,當日所有舉子全都記住了這句話,這之后他去任職,人人皆知皇上之語,再嫉恨他,卻也不得不待他三分客氣,直到宮中再次傳來諭令,讓他繼任公主府長史。 一個已經去世的大長公主的府邸的長史?家奴一樣的角色,這不是折辱嗎? 所有人都非常驚愕,有人嘲笑,有人背后議論,有人幸災樂禍,他卻毫不猶豫,當日立刻交接到任。 皇上對他的知遇之恩,他粉身難報,至于去做長史,那也是皇上定有深意。 姬冰原卻似乎對他心中所想毫無覺察,也并不甚關注的樣子,只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對羅采青道:“你且回去吧,認真當差?!?/br> 羅采青連忙叩頭謝恩出去,正要出宮,卻看到皇上身邊的御前內侍丁岱走了出來喚他:“羅大人且慢?!?/br> 羅采青連忙笑道:“丁公公可有什么交代?” 丁岱笑道:“陛下賞兩匹云鶴金緞,我已讓小的們去開庫門領去了,遲些和給侯爺的燕窩、海參一塊兒送到侯府上,大人到時候查收便好?!?/br> 羅采青喜得連忙跪下就要叩頭謝恩,丁岱搖了搖手示意:“不必客氣,算不得正式賞,這是陛下私庫里走的,大人只需要知道陛下這是賞你用心當差的嘉獎便是。另外還要勞煩羅長史回去替我傳句話給侯爺?!?/br> 羅采青連忙道:“公公請說?!?/br> 丁岱笑得十分和藹:“就說侯爺賞奴才的年禮,奴才用著十分好,多謝侯爺守著孝的還惦記著在下,替我多多謝上?!?/br> 羅采青心里咯噔一聲,看丁岱說話全然不避旁邊的小內侍,態度坦然,顯然并不覺得收了外臣的禮有什么不是,心下了然這必是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的,連忙道:“一定傳到,公公只管放心?!?/br> 丁岱笑吟吟點了點頭,又送了羅采青到了玄武門附近,才轉了回去。 羅采青一路上漸漸回味過來,皇上這召見,既是敲打,也是顯示皇上待昭信侯的愛重,丁岱為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大太監,在自己跟前毫不掩飾收了侯爺的禮,自然也是一個信號,意味著侯爺在皇上這邊的不同尋常。 這么說來,前任長史被突然罷免,定襄長公主府去世,公主府明明已經改為昭信侯府,但長史等公主府配備卻仍然保留,此中應有深意,大多數人認為這是君王這是要借對昭信侯府的榮寵,以安原本大長公主麾下將士們的心。 然而如今看來,興許,皇上僅僅只不過是憐惜侯爺年幼失恃失祜而已?皇上一貫寡言,今日那些話竟有些稍嫌啰嗦瑣碎了,現在看來倒是難得透出的人情味。 羅采青這念頭一閃而過,卻又覺得好笑,皇上乃是千古難遇的英主,圣心難測,自己倒是只管忠心為皇上效忠便是了,既然如今皇上透出的意思是讓自己忠心為小云侯爺著想,那自己便也不必想太多,只管忠心為主罷了,他回了昭信侯府,立時就想要去給侯爺說說面圣的事,找了書童司硯去西府通報。 司硯卻道:“今兒侯爺搬回東府,亂糟糟的,大人不必往后院去了,侯爺在花廳那兒說是帶著忠義院的人挑童兒呢?!?/br> 羅采青便往花廳走去,一路上果然看到許多下仆來來往往地正在運家具、鋪蓋,心里不由一喜,侯爺回東府來住,他以后就更便宜了,一路走到花廳,果然遠遠聽到花廳那兒熱鬧著。 寬敞的花廳里,官牙子領著一群男童在那兒讓人挑選,忠義院的一群老兵全在了,個個品頭論足:“這個雖然瘦,但是身子輕,眼睛亮,是個斥候的料子?!?/br> “我喜歡那個結實的,一個能頂倆,我要那個?!?/br> “我喜歡乖的,那個看著乖巧老實?!?/br> “瘦了點,個子太小?!?/br> “不是說鬧饑荒才賣的孩子嗎?自然是沒吃飽,多喂幾頓飽飯就竄起來了?!?/br> “那倒是,當年我也是到了軍中才吃上了飽飯?!?/br> “也是長公主仁義,咱們兵餉一分不克扣?!?/br> “哎,那時候為了打了勝仗后吃的那頓牛rou,都能多殺幾個蠻子?!?/br> “算了吧,當初長公主請殺敵最多的前鋒隊吃飯,你臉紅得一口菜不敢吃,就空口吃白飯吃了一頓,以為我不記得嗎?” “呵呵大哥別笑二哥,難道你就大方到哪里去,公主給你敬酒,你杯都不碰一口差點連酒杯都吃進去了,公主還替你解圍說你海量,難怪殺敵奮勇,果然是個好男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