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
只是陳元卿未說的是,他的官職在數年間怕要止步于此了。 前世他死前官家已繼位,他未曾進過禮部,年紀資歷尚淺,然而距相位也僅一步之遙,如今,若不出意外,那位置官家恐不會讓他再坐。 官家如今的心思難測,怕是從他教導睿哥兒那刻起,官家已做了決定,他要的是睿哥兒與國公府這份情誼,卻不是權力。 權力是官家的恩賜,想收回便能收回。 可陳令安并不笨,她總能想出其中關竅,趙鄴那人,不像是會將籌碼全壓在一人身上的,如果陳元卿有異心又該如何。 陳元卿將窗欞推開,外頭除了鄭或遠遠站著,并無旁人,他負手而立輕聲與她道:“太祖那時,麾下數位將領追隨,后太祖登位,皆加官晉爵,然而你看不過二叁百年,如今這可還剩多少?” 除了陳家,旁的大多連影子都尋不到。 “陳家祖訓第一條便是忠君,這兩字說來容易,做起卻難,一不小心就落得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的下場?!标愒溆值?。 陳令安怔怔看著她家這陳二,像是從沒認識過他,低聲道了句:“二郎?!?/br> “你我自幼綾羅綢緞,出門只馬車上掛著國公府的家徽,就是當朝官員都得讓道,這姓氏不能斷在你我一輩手上?!?/br> “倘若當日先帝中意大皇子或是二皇子,陳家也會擁護,你明白么?!?/br> - 陳令安心事重重回了院子。 兩個孩子早睡下,寶珍見她出去那么久,回來又是這副模樣,很是擔心。然而陳令安卻不叫她在跟前伺候,她只得守在門外。 她細聽著,怎屋內隱約傳出啜泣聲,寶珍正欲敲門,又生生收回。 寶珍伺候娘子二十多年,還是頭回聽到娘子哭,娘子既趕了她出來,肯定是不希望的她看到。 寶珍窩在外頭矮榻上,守了一夜。 翌日陳令安瞧見她眼下烏青,點著她額笑道:“你昨兒個夜里做賊去啦,我一會兒喊婆子來清點,瞧瞧可丟了什么東西?!?/br> 寶珍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遂暗自松了口氣。 “你去把睿哥兒喚來,之后便歇息著去吧?!标惲畎惨膊徽f破,囑咐她道。 相較于玉姐兒,陳令安已許久不曾好好跟睿哥兒說過話,這孩子平素大部分時候都在陳元卿院子里。 “母親?!彼ЧЬ淳磫玖岁惲畎猜?。 陳令安招手喚他,小家伙才八歲,果真是陳元卿教出來的,行事一板一眼,走近了她,規規矩矩站在那處未動。 陳令安抬起欲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笑了笑,看向睿哥兒道:“哥兒,母親今日喚你過來,有一事想問你?!?/br> “母親請講?!?/br> 陳令安盯著他與那人相仿的面容,半晌之后方道:“哥兒,若哪日叫你離了母親……和你二舅舅,你可會怕?” “不怕?!鳖8鐑簠s回她,“母親,二舅舅與我說過,男兒遲早要出去自立府邸,像我大舅舅。還有叁舅舅,不能一輩子依仗著國公府?!?/br> 陳令安未再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