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22 章
紙上寫反動派們倉皇逃竄,傅淮生應該也是‘逃竄’了,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從這時候起,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等待都是白費了。 班主也說,讓他以后不要提傅淮生,省的給戲班子招來麻煩,還說,以后不能再唱這些舊糟粕的戲了,要換新的。 柳搖春問他什么是新的戲,班主說,從今天起要改唱樣板戲了。 他不會唱樣板戲,他只唱會楊柳岸、曉風殘月,唱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卻唱不來‘真金哪怕烈火煉,要我低頭難上難’。 作為學了十幾年戲的曾經的當家頭牌,他骨子里還是高傲的,認為那些戲上不了臺面,扯著嗓子喊,沒一分美感。 戲班子里有年輕人會唱樣板戲,立刻成了當家頭牌,柳搖春看見那個頂替他位置唱貴妃醉酒的原來的頭牌在角落黯然失神。 風水混流轉,當日他諷刺柳搖春嗓子不行了沒名氣了的時候,估計也未曾想到自己也會落到這步田地,還那么快。 柳搖春被冷落很久了,都不怎么在意了。只是以前還能上臺做配,有個幾句唱詞,現在卻是真的成了閑散人員了。 他除了唱戲什么都不會。該唱的戲不會,不該唱的戲卻樣樣精。 他的人生全是白費,到頭來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傅淮生沒有消息,所有人都害怕他會給柳搖春寫信,被人舉報了戲班子。但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那么嚴峻的形勢下,海岸的另一邊一點音訊都沒有,連根羽毛都難以落到這里。 恍恍惚惚又過了幾年,柳搖春更沉默了,時常一天都不說一句話。他現在用不著上臺唱戲,只是在后臺為唱樣板戲的臺柱子遞水和毛巾。 臺前傳來了樣板戲的聲音和雷鳴般的掌聲,柳搖春正在后臺發愣的時候,忽然聽到臺前傳來嘈雜的聲音,有人怒斥,有人尖叫、哭泣,還有桌椅板凳倒下、瓷器被砸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 顧綏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袍,邊邊角角有一兩塊補丁,看起來清苦窘迫,之前高傲精致的模樣一絲都沒有了。 化妝師特意給他補了粉,弄成面色蒼白的模樣,眼下畫著淡淡的烏青,嘴角疲倦地微微下垂。 王昀看到他從化妝間走來,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到自己身前來,道,“顧綏,你來看?!?/br> 他面前的監視器里回放的是前幾天顧綏拍攝的戲份。 畫面中的柳搖春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倉皇局促地看著闖進他房間里的那些人們,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緊緊地握在一起。 那些人嘴中說的話污穢至極,但卻恍若是正義化身,看向柳搖春的目光滿是輕蔑和不屑。從他們的話里,柳搖春知道了,他是被人舉報了,有人說他是同xing戀,所以,他理應沒有權利反抗這些正義的使者。 因為,他們是來幫助他改造的。 那些人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掀倒桌椅,砸碎茶盞水壺,打開柳搖春房間里那幾個大木箱,撕裂里面的綢和布。 箱子里的樟腦球被丟出來,不知道被誰踩到,淡淡的樟腦的陳舊氣息在屋子里彌漫。 光線從窗戶里折shè出一線,照在這滿是狼藉和喧囂的屋子里,灰塵在光柱里旋轉著跳舞。 柳搖春局促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個不相關的人。那些舊時代的華貴的戲袍繡滿了牡丹和鳳鳥,色澤鮮艷的絲線在陽光下閃著奇特瑰麗的光芒,卻被一把鋒利的剪刀無情地剪斷。 牡丹花殘,鳳鳥斷首,那些登臺獻唱,穿著華麗戲袍唱著貴妃醉酒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了。 柳搖春一直都低著頭,不曾言語,耳邊的吵鬧和責罵他都沉默著接受,像是被剪斷了羽翼的燕子。 “喲,這東西藏得倒嚴實。是什么?” 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忽然走到櫥柜旁,踮著腳把最上面的小木頭箱子給拿了出來,打開,里面閃耀的清光讓他驚訝地出聲。 柳搖春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朝那邊看去,看到那箱子里是一套嶄新的水鉆頭面。 那是他第一次見傅淮生的時候,傅淮生送的一套頭面。 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