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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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按照計劃,柏傾城分到了歷南王府。 那日一早何小冉便迫不及待的候在應天大牢外,就等著柏傾城被人帶出來。 “傾城……”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真的看到柏傾城又消瘦不少,臉頰兩側微微陷下一塊時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 從昏暗的地方走了出來,突如其來的猛烈光芒著實刺的柏傾城有些睜不開眼。她瞇著眼睛費力的看向何小冉的方向,模糊間還是認了出來。她眉眼微彎一如既往的溫柔,“小冉!” 何小冉二話不說沖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她,一邊抽泣一邊罵著看管的人,“實在欺人太盛!都把你餓瘦了好幾圈!” “我已經不是丞相府的孫小姐,他們這樣對我也是理所應當,小冉不必放在心上?!卑貎A城還是很樂觀,明明她才是受苦的人,可此時卻是反過來安慰何小冉。 宋濟辰此次不便出面,但齊河卻是跟著的。 “柏姑娘?!彼叩礁?,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喊了柏傾城一聲,柏傾城在看見他的時候也是垂眸羞紅著臉回了句:“齊大人?!?/br> 何小冉看了看他們有些哭笑不得,那日齊河直接沖出去詢問柏傾城是否愿意嫁與他,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愿意的。如今兩情相悅,就差定親走形式了,還一口一個柏姑娘,齊大人…… 回王府的路上,何小冉和柏傾城坐在馬車里,齊河負責駕車。 何小冉因為剛才哭過,眼睛微微泛紅,她半托著下巴憋著笑調侃道:“你是不知道那天他義無反顧向王爺開口求取你的樣子是有多帥!” 傾城本就是個易害羞的,哪里經得住何小冉這般調侃,她臉頰通紅,耳尖更是能紅的滴血?!澳憔蛣e笑話我了?!?/br> “誰笑你了,你聽不出來我話里的羨慕呀?” “你這話要是讓王爺聽見了,怕是也有你受得?!必垉杭绷诉€會撓人,傾城自然也學會言語反擊了。 “……”何小冉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一想到宋濟辰,她微微垂眸忍不住的彎了唇角。 她現在也的確很幸福。 宮中的選秀按部就班的進行,不過柏傾城因為是罪奴身份沒有資格參加,還真的應了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 一月后,宋濟辰以家主的身份同意了齊河的求親,順水推舟的免了柏傾城罪奴身份。 齊河家中尚有一母,為人寬厚慈善。在她知曉齊河欲要求娶之人是誰時,一心擔憂的便是自家環境會委屈柏傾城。何小冉從宋濟辰口中聽到這些事兒,她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傾城嫁給齊河日后定時會幸福美滿的。 二人成親的日子轉瞬即到,傾城如今沒了家,何常安更是認她為義女,所有嫁娶事宜皆從何家進出。 迎親的前一夜何小冉便是和傾城睡在一起,雞鳴聲未響她便醒了。呆愣的看著緊張的早已醒來的柏傾城,兩人相視許久,還是柏傾城忍不住的紅了眼。 “明明昨夜已經哭過,可是如今還是控制不住?!卑貎A城輕輕擦拭著淚水輕聲道。 何小冉也沒好到哪里去,鼻尖也是微微泛紅?!敖裉炷憧墒亲钇恋男履镒?,千萬別哭,不然眼睛腫了齊河見到不得心疼死?!?/br> 何小冉調侃起柏傾城簡直是信手拈來,沒說幾句便把傾城逗得破涕為笑。 成親切不可誤了吉時,二人起來后便陷入了一片繁瑣忙碌中。何小冉坐在一邊看著喜兒替柏傾城梳妝打扮,忙前忙后的有些失神。 這還是她第一次送人出嫁。 一襲火紅喜服,整個衣衫上繡著的金燦鳳凰展翅欲飛,金絲流邊點綴著邊角,喜慶中多了幾分雍容。 到了最后一步,喜兒一臉興奮的將傾城親自繡好的紅蓋頭遞到了何小冉手里?!靶〗阏f希望您能親自給她蓋上?!?/br> 何小冉垂眸看著手中的紅蓋頭淺笑嫣然,纖細蔥白的指腹輕輕撫了撫蓋頭上繡的鴛鴦,只覺得栩栩如生。她并非這個時代的人,自然也沒有這般好的女工。 緩緩走到傾城身側聲音微啞道:“蓋上之后就要送你出去了?!?/br> 柏傾城微微一笑,握了握何小冉的手,容顏本就姣好的她經過精心裝扮比平日多了幾分嫵媚,著實讓人挪不開眼?!靶∪?,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此生能夠遇見你和你成為最好的朋友,又能嫁給齊河,是我十世修來的?!?/br> 何小冉最怕人在這樣的時候煽情,她強行忍住自己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猛然抬頭試圖將它憋回去?!澳汩_心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蔽萃馐刂男⌒〖拥睾傲寺暎骸靶〗阈〗?,齊大人來了!” “齊河來了,別誤了吉時,我扶你出去?!?/br> 整個何家今日布滿了紅綢,何常安身為柏傾城的義夫自然也是滿面容光喜悅。他坐在前廳聽到院里的動靜便做好了準備。不一會兒今日的主角便由紅綢牽連著走了過來。 “女兒今日出嫁,前來拜別父親?!卑貎A城此生并未有過父愛,何常安于她而言比自己的親生父親對她更好。能夠在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候攜著夫婿跪別也是圓了她心中一憾。 “小婿日后必定與妻和睦,望岳父大人放心?!饼R河說這話時神情嚴肅,這不僅是迎親的流程更是他許下的承諾。 何常安一邊點著頭一邊撫了撫胡須,眼眶也漸漸濕潤起來。一聲又一聲道:“好……好?!?/br> 何小冉送他們一直到了巷口,親眼看著柏傾城上了花轎才停住腳步。 今日之后,傾城便是齊家的人了。 嗩吶聲響徹街巷,一條長紅的隊伍更是讓附近的百姓紛紛探頭相望,隊伍愈行愈遠直至沒了跡象,唯有沿途炸裂的爆竹的殘跡表示他們曾經過。 何小冉微微垂眸,淚光在眼眶里瘋狂打轉,終究還是沒忍住順著眼角傾瀉而出。她輕呼一口氣調整自己此時的情緒,緩緩轉身往回走,經過那棵槐樹下時被人驀然摟了過去。溫熱的胸膛,熟悉的氣息讓她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她再也不強忍著,一頭埋在男人的胸膛里抽泣起來?!皟A城嫁人了……” “嗯?!彼螡叫奶鄣牟灰训膿е?,右手輕輕順著她的后背。 “她以后一定會幸福的……” “嗯?!?/br> “她是有夫之婦了……” 宋濟辰撫著她后背的手一頓,有些哭笑不得的低沉道:“你也快了?!?/br> “……”何小冉的憂傷被宋濟辰這句話惹的煙消云散,她沒好氣的抬眸瞪了一眼他,抵在他胸前的手微微用力離開了他的懷抱。這在外面,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她們怕是要被浸豬籠。 宋濟辰低眸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懷抱似有不滿的蹙了蹙眉。 “你怎么來了?” “猜到你會哭?!彼螡胶敛华q豫的回答道。 “……”何小冉頭一次知道宋濟辰竟然如此的了解自己。她抬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也有些不可思議。以前的她向來自主獨立,無論經歷什么苦難心酸,她都是咬牙堅持,哭是她認為最不值當的事情??墒乾F在她倒是越發的愛哭了。 三日后,柏傾城和齊河一起回了何家。何小冉看著柏傾城梳上了婦人髻,臉上微微泛著誘人的淡粉,心里就替她高興。 她拉著柏傾城回了屋,留下齊河和何常安在前廳談話。 兩人聊了許多,何小冉驀然停下目光呆呆的看著柏傾城的肚子,“我的小外甥是不是在里面了?” 柏傾城的臉轟的一下變的血紅,猛的拍掉何小冉撫在她小腹處的手羞澀道:“你還未出嫁呢!” 見她羞急了,何小冉又忍不住的笑出了聲?!皼]嫁人怎么了?沒嫁人又不代表我不懂?!彼趺凑f也是受過新教育的大學生,年紀可比現在大得多,有什么是她不懂得。 “……你呀?!泵鎸涡∪降臒o無賴柏傾城向來是無可奈何的,只能微微搖著頭,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午飯后柏傾城他們便要離開,自然也是何小冉送的。再一次的看著柏傾城上了馬車漸行漸遠,她沒有上次那般難受。她抬眸看了看陽光肆意的天,眉眼微彎。 今個兒的天著實不錯,適合出去走走。 “小小,我們去前面逛逛吧?!?/br> “好呀?!?/br> 走在街道上,何小冉的目光全被兩側攤販賣著的物件吸引住了目光,她停在一個攤位前拿起了一縷墨綠色的劍穗。顏色深沉卻又不失富雅,送給宋濟辰剛剛好。 “小小,你覺得這個怎么樣?”她朝著一側招了招手,卻不見有人應她。她身子一僵一回頭這才發現一直跟著她的小小竟然沒有蹤影。 “小???”她又換了一聲。 她秀眉一蹙順著剛才的路回去尋,卻在餛飩鋪后的小巷中被人用力扯了過去。 “誰……唔!”拉著她的人力氣很大,她拼命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他的束縛,想要喊救命卻被那人捂住了嘴。 “何小冉,是我?!鄙硢〉穆曇粼诙鷤软懫?,何小冉掙扎的動作一怔,只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她沉默了片刻才試探性的發出了一點聲音,“唔唔唔?” 那人愣了愣,似是擔心她會喊,極有耐心的說道:“我可以松開,但你不準大喊大叫?!?/br> 何小冉點了點頭。 嘴上的力道驀然一松,她大口喘了喘氣,“拓跋陌?” “是我?!?/br> 何小冉轉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將她上次說的話放在了心上,此次他特意將自己微卷的頭發弄直,一頭烏黑的發絲整齊的束在頭頂。 不糾結他說話的口音,還真的辨不出他不是西洪人。 “你怎么來了?你們北荒又派你來出使西洪?”何小冉最近也沒聽宋濟辰提起北荒又有使臣來訪的事兒。 拓跋陌搖了搖頭,幽深的目光卻是直勾勾的看著何小冉宛若珍寶。他離開這么久,每日都不曾少過對她的思念,如今終于能夠再見到,怎能不讓他多看看。 “你擅自潛伏到應天的?”說明白點,拓跋陌現在就是個黑戶! 拓跋陌見她吃驚的模樣忍不住的眼角抽動,什么叫擅自潛伏,他想來應天也不是件難事?!拔掖舜蝸硎怯幸碌??!?/br> 何小冉點點頭也沒有多問,畢竟拓跋陌是北荒人,他的要事豈是她一個尋常人可以隨意知道的。好奇心害死貓,畢竟死過一次,她還是比較惜命的。 “那你自便吧,反正你對應天也挺熟悉的?!焙涡∪絹G下這話便想轉身離開,可剛走了一步便又被拓跋陌拉了回來。她狠狠的甩開拓跋陌扯著她的手,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男女授受不親知道不?別給我動手動腳!” “……”拓跋陌簡直是拿她沒轍,微微扶額無奈道:“我要見宋濟辰?!?/br> “……你要見誰?” “宋濟辰?!?/br> “你瘋了嗎?”何小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秀眉微擰試探性的問道:“你此次來應天不會就為了見他吧?” 拓跋陌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的卻可以這么說。 見他承認,何小冉的臉色驟變,往后退了好幾步,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八刹皇菙嘈?!” “……何!??!冉!”拓跋陌額角抽動不斷,如若不是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怕是早就撲上去掐著她的臉告訴她,他才沒有斷袖之癖。 拓跋陌好說歹說了許久,甚至不惜拿上自己北荒小王公的身份發誓自己不是斷袖,更對宋濟辰不感興趣何小冉才勉強答應做個引薦人。 “我只能替你和王爺說一聲,他見不見你我就不負責了?!彼阶砸娝麌瞬皇呛檬?,可何小冉知曉原著后面會發生的事情,與其坐以待斃等著洪基給他們下絆子還不如看看拓跋陌有什么要求。 何小冉輕車熟路的在王府里穿梭,下人們都是見多不怪,她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巴鯛??你在忙嗎?” 宋濟辰的軍權早已交還給了朝廷,如今哪里還有什么事。他本在練字,如若是從前他最厭惡的便是有人在他練字的時候打擾,可來人是何小冉,那便另當別論。 “不忙?!?/br> 何小冉眉眼間滿是柔和的笑意,探著腦袋走了進去。 “我給你做了點菊花糕,去火氣的,要不要嘗嘗?” 宋濟辰筆下一頓,劍眉輕挑的看著何小冉,輕笑一聲低沉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說吧,有何事求我?” “……”小算盤被識破了,何小冉輕咳幾聲放下食盒更加狗腿的跑到他身側,也不覺得尷尬?!拔医裉煲娭匕夏傲??!?/br> “……”宋濟辰徹底放下了筆,嘴角微揚的笑意漸漸消失。 “在大街上見的!也就聊了幾句話,你別胡思亂想!”何小冉手足無措的解釋道,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對象是個大醋壇子,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找你做什么?”宋濟辰滿臉寫著“我很不爽”,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陰陽怪調的。 何小冉將拓跋陌想要見他的事兒和他說了,之后便是乖巧的坐在宋濟辰身側。 “你要見他嗎?” 宋濟辰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剛才寫下的字,片刻后又在后面添了幾筆。何小冉探著腦袋看了過去,輕聲念著:“風欲動則忍,時來則攻?!?/br> “見?!彼〈轿⒐吹统恋?。 他們兩人見面談了什么何小冉一點也不想知道,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便是最好。 翌日一早,宋濟辰入宮面圣。 “皇叔今日怎么來了?”洪基自從從宋濟辰手中收回了軍權,要處理的政務也變得多了起來。從一堆奏折中抬起頭看著宋濟辰,面上微微表露著詫異。 宋濟辰向他行了一禮緩緩開口:“拓跋陌潛入應天之事,皇上必然知曉。不知皇上如何看待他想借我國之力奪取北荒皇位一事?” 見他開門見山,洪基也不愿打太極。他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宋濟辰面前,與宋濟辰年歲相差無幾的他眼眸間卻透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深沉?!八虢栉覈??也不是不可,但交易總是要付出代價的?!?/br> 宋濟辰墨色般深邃的眼眸微沉,拇指緩緩摩著玉扳指,“三座與西洪接壤的城池?!?/br> 洪基一愣,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八斦嬖敢饽贸鋈浅刈鳛榛I碼想朕借兵?” “是?!?/br> 洪基微微點頭似是在思慮,隨后在殿上緩緩踱步,“不知皇叔覺得此番交易可否去做?” 宋濟辰微微俯身,面上沒有絲毫變化低沉道:“一切由皇上您定奪安排?!?/br> 洪基輕笑一聲轉身回了龍椅上坐下,右手輕輕搭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凹热蝗绱?,那便應了他?!?/br> 拓跋陌那日趕回北荒,面臨的局面實在是脫離了他的可控范圍。兵力被削弱,拉攏的朝臣也在朝夕間叛變。他被大皇子的軍隊打的只退不進,如若再這么拖下去,敗必是定局。 此番局面下他不得不向西洪借兵,越王勾踐都能臥薪嘗膽,最終復國成就大業,他也不介意走上這么一步。 洪基派宋濟辰率領一路軍隊支援拓跋陌,一路北上所向披靡。不過三月便一舉奪下了北荒的國都,在宋濟辰的見證下,拓跋陌黃袍加身受萬臣敬仰高呼萬歲。 “朕能有今日成就,歷南王功不可沒,朕在此謝過?!?/br> 宋濟辰右手握著腰際別著的劍,眸間似有不耐,“只是交易罷了,你不必謝我,別忘了拿三座城池?!?/br> “朕自是信守承諾之人,還望歷南王放心。三座城池的劃割契約已經備好,你回程時便可帶走?!?/br> 待宋濟辰離開,拓跋陌眸間的冷意多了幾分,嘴角噙著一抹戲謔輕聲道:“宋濟辰,城池自然會給你,但……何小冉朕也要從你那兒要回?!?/br> ※※※※※※※※※※※※※※※※※※※※ 拓跋陌:我又回來了! 宋濟辰:…… 何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