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挫骨削皮的痛苦之后，蒙毅終于是接通了體內受損的經脈，那些潛藏于體內無法爆發出來的力量同時涌入他的體內，幾乎快要將其撐破。

    蒙毅激動地顫抖著雙手，久違的感覺讓他說不出的暢快，或許是在深淵中沉默了太久，終于再見天日，讓他經不住喜極而泣。

    蒙毅拳頭一攥，從體內伸出竄出一股颶風，此乃內勁外放。

    颶風向著四周撲來，拍打在花晴風的臉上，陷入冥想狀態的他猛地睜開雙眼，嘴角上揚，勾勒出一抹笑意。

    “多謝前輩！”

    想至此，蒙毅當即抱拳回首，言說道謝之意。

    可當他回過身來的一剎那，蒙毅和花晴風都是傻眼了，但見醉老怪頭發花白，面色枯槁，如同行將就木的老叟。

    方才還是氣色奕奕，能喝十三壇子的老酒蟲，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成為了這副模樣。

    “前輩（老怪），你……”

    醉老怪伸出手來，動作緩慢地下壓，道：“無礙，無礙?！?/br>
    無論氣色還是神色，醉老怪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如果說之前僅是五十歲的老怪人，而今的模樣根本就是百歲老人。

    而蒙毅和花晴風何其聰明，二人頓時想明白了，花晴風說道：“老怪，你為何不早說，修復經脈的前提是以命換命?！?/br>
    想要修復經脈，就必須有著磅礴深厚的內力，蒙毅的身體情況又是比較嚴重，方才于捭闔八卦陣中幾乎耗盡了醉老怪的所有內力。

    這種救人方式就等同于自殺，而且極度消耗心神，這也是為何醉老怪一夜蒼老幾十歲的原因。

    難怪醉老怪對于當初救之人的恩將仇報如此敵視，自己以性命救了他，可換來的不是恩情，而是背叛，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憤怒的。

    “人老了，早晚都是死，還不如死前給年輕人個機會，我這條老命不值錢?！?/br>
    此刻，醉老怪說話都是有著奄奄一息的感覺，令人聞聽都覺得心痛的很。

    如果蒙毅和花晴風知道修復經脈的方法，便是以一個人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命，他們二人斷不會這么做的。

    如今想來，醉老怪當年救的那個人，幾乎傾盡了所有，好在那個時候他還年輕不足以要他性命，卻如今，本就是遲暮之年的他，再行如此瘋狂的做法，與自殺可謂一般無二。

    “放屁，你要是死了，我跟誰切磋去?！?/br>
    一向高冷、溫潤爾雅的花晴風也是破口大罵，言說粗鄙之言。

    花晴風是醉老怪在西樵山中唯一的朋友，二人也算是忘年交，二人以武會友，以酒會友，表面上看似沒有任何的交際，實則卻是親密無間。

    嘴老怪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簾，看著蒙毅，道：“蒙小子，你……不比內疚，當年你爺爺救了我一命，這次算是我還他的恩情?！?/br>
    話是如此，可蒙毅還是會感到內疚，為了救自己，他將平生內力全部傳給自己，而他呢？卻是落得個枯槁終將的結果。

    但凡有著仁心者，皆會對此感到無比的慚愧。

    以命換命！

    這四個字所蘊含的東西絕非這四個字可以形容的。

    “前輩，對……對不起！”

    一種油然生氣的泣意襲上心頭，無數話語涌上嘴邊一時間，他竟是不知該說些什么的話，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蒙毅也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前輩？老夫救你性命，亦算汝半個恩情，你應是喚老夫師父才是?！弊砝瞎终f道。

    救命之恩大于天，蒙毅叫他一聲師父，本就是無可厚非。

    “師父！”

    說至此，蒙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跪在醉老怪的面前，重重的給他磕了三個響頭，算是拜師之禮。

    或許這一次，也算是他們師父最后一次見面。

    醉老怪欣慰地微微點頭，道：“老夫命不久矣，未來你是好是壞全部由你，只需要你不要跟你的師兄一樣，危害人間，為師心意足矣?！?/br>
    當初，醉老怪就是救了一個白眼狼，妄他待他親如子嗣，卻不料他狼子野心，毒害自己，后來不禁判出師門，更是荼毒人間。

    只不過，醉老怪已是沒有精力和時間在乎蒙毅是否危害人間，他是好是壞，是善良是邪惡都隨他去吧。

    “師父，您方才一直說師兄危害人間，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惡的事情，讓您對他如此怨恨？”蒙毅問道。

    醉老怪輕聲說了一句：“他……成立了一個組織叫做‘曉’，意圖顛覆華夏，讓九州大地再陷入戰火之中?！?/br>
    曉組織？！

    蒙毅整個都愣住了，成立了曉組織？原來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敵人竟然是醉老怪的徒弟，而且自己還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幕后老大的師弟？

    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這些年來，曉組織網羅六國死囚，暗中栽培實力，潛伏于各個國家，欲從內部將其瓦解，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br>
    提及曉組織，蒙毅整個人都變得憤怒起來，他拳頭攥緊，惡狠狠地說：“他，殺了我大哥！”

    醉老怪微點頭，道：“這件事我已是知道，想來這也是你來百越的目的吧?！?/br>
    “不錯，我對天發過誓，此生與曉組織不死不休?！?/br>
    醉老怪沒有說話，不禁哀嘆了一句話，說道：“這就是天命嗎？老夫收的徒弟為何總會是宿敵??！”

    他仰面長嘆，一位行將就木的老頭發出的一聲長嘆，醉老怪這一輩子極少收徒弟，而且他從來都是一次只收兩個徒弟。

    可他的兩個徒弟到頭來終是會成為一生的宿敵，本以為相隔數年再收第二位徒弟，或可避免二人反目成仇。

    卻如今，造化弄人，二人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師父，我的師兄是誰？”蒙毅問道。

    醉老怪微微揮手，讓他貼耳靠近過來，在他耳旁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到的語調，說道：“他叫袁浩?！?/br>
    “袁浩？”

    對于這個名字，蒙毅并不熟悉，甚至都沒有聽說過，而且在江湖之上也沒有這么一號厲害人物。

    見蒙毅心中疑惑，醉老怪指尖點在蒙毅的眉心處，緊接著蒙毅腦海之中閃過一道白光，這是醉老怪的記憶，他通過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記憶演示給蒙毅看。

    蒙毅閉著眼睛，腦海之中閃過一幀幀的畫面，那是十幾年前時候的醉老怪，他還顯得比較魁梧有力，而今已是垂暮已老，十幾年光陰還真是變化太多，歲月催人老啊。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后，醉老怪的記憶中關于袁浩的消息都已經告訴了蒙毅。

    “時間差不多了，為師的大限將至，臨終前，為師再贈予你一件禮物，待未來，或許對你有所幫助?！弊砝瞎终f道，“伸出你的手來?！?/br>
    蒙毅也是沒有矯情，徑直把手出來，方才在記憶當中，蒙毅了解到了醉老怪最大的心愿，那便是阻止袁浩，可他已經沒有了多余的精力。

    這些年，他從秦國隱居百越，就是為了阻止他，可今為了救自己，他半途終了，未免有些遺憾。

    所以，蒙毅將秉持意志，除卻報仇之外，亦算是為這位拜師一天的師父完全他生前的愿望。

    醉老怪輕輕地握住蒙毅的手臂，蒙毅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忽然間，一股無窮的內力從外界涌入自己的丹田之海。

    那磅礴的內力，那浩然無窮的力量正如同洶涌澎湃的大海在汪洋之中瘋狂席卷，一個形如螻蟻的人類，站在百米高的浪濤面前，那般的羸弱不堪。

    驀然間，在二人周圍形成一股氣旋，二人的長發皆是飄舞空中，一旁的花晴風見此狀，登時明白了醉老怪的意思。

    這股氣旋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待結束之后，醉老怪是徹底的不行了，如果說他是行將就木，那么現在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夫七十年的功力已經悉數傳給你，希望你能幫助你的師兄走回正途?！?/br>
    在說完這句話后，醉老怪徹底的沒有了氣息，在他臨終前，將七十年的功力傳給蒙毅，也算是他臨終為蒙毅做的一件事。

    盡管他不知道是否跟袁浩一樣為亂，可這些已經不是他想的，他唯一能夠想的就是相信他，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淚水于其眼眶之中打轉，卻是沒有落下來，蒙毅緩緩地起身來，退后三步后，而后緩慢的跪了下來，再給醉老怪磕三個響頭。

    醉老怪坐在洞房的蒲團之上逝去，臨終前，他的身邊還有著兩個年輕人為他送行，也算是蒼天對他的一種獎賞吧。

    “老怪，一路走好！”

    花晴風也是跪了下來。

    蒙毅擦拭掉眼眶中的殘留的淚水，說道：“師父他不叫老怪，他有著自己的名字?！?/br>
    花晴風看著安詳逝去的老怪，沒有說話，而蒙毅則繼續說道：“師父的名字叫王詡，他乃是鬼谷派掌門人，世人皆稱他為‘鬼谷子’?！?/br>
    是的，醉老怪便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鬼谷子，而他的徒弟則是雄霸天下的“縱橫”二圣。

    ……

    蒙毅和花晴風離開了洞府，站在瀑布外面，蒙毅看著飛瀉而下的水流，他振臂一揮，那飛瀉的水流登時變成了飛瀉的冰晶。

    一股冷氣流將此地冰藏，而這兒也將會成為王詡的墓地，沒有人可以打擾他。

    “袁浩！老子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