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喻mama略加猜測便知道,造成兒子這樣的原因是什么。她介懷的并非那人長得像“他”,而是那孩子,是個男的。 自古情結最難解,古語有言: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喻年聰慧肖他伯父,情深亦似他伯父……他對待感情,必定精誠至之,若找到了想要的人,就會像飛蛾撲火,一心一意。 身材嬌小的喻mama坐到沙發上,抱過兒子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mama從來沒和你提過自己的感情故事,你也從來沒有好奇問過我……以前覺得你還小,這些事情無需跟你說,可是啊,我一不留神,你就長這么大了,上了大學,也到了戀愛的年紀了……” 喻mama還是和平時一樣,一臉慈祥溫柔。 喻年的眼珠動了動,似乎有了點反應。 “mama年輕的時候,是鎮上遠近聞名的美人,”喻mama微笑著,不像自夸,倒像是在講述他人的故事,“我十六歲的時候,來找你姥爺約親的媒人幾乎踏爛了家里門檻。你姥爺是個很開明的人,不贊同我早婚,他說,女人啊,無論到了哪里都不能光靠臉面吃飯,女人的美麗,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時間到了,才能等到對的人。 “我念完初中,你姥爺就讓我拜鎮上的一位縫紉師父學手藝,那時不像現在,處處有時裝店,我們那會兒只有布店,想穿新衣服,就要扯了布請裁縫師傅上門量身定做,我十九歲出師,開始賺錢,那個時候,鎮上好些同齡女人都已結婚嫁人,來我家提親的依舊數不過來,但看中的不僅僅是我的外貌了,還有我的手藝?!?/br> 喻年聽著,仿佛可以看見當年母親的風光。 “你姥爺說,是可以考慮嫁人的時候了,可mama卻已把一顆芳心,暗許給了一個以前同校的學長……他很聰明,念書念得極好,呵,我二十歲那年,他考上了市里的師范學校,臨走之前來見我,因為不敢敲我家的門,在我家后院門口蹲了一夜,直到我早上起來喂雞,才看到他……”喻mama回憶著,雙眸流光似星,“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光顧著看我,連話都忘了說,我問他,‘你來找我干什么’,他道,‘我要走了’,我說,‘那你何時回來’,他道,‘你想我回來么’,說完他臉就紅了,我應他,‘我等你’……” 喻年抱著mama的腰,聽得入神:“后來呢?!?/br> 喻mama:“我等了他三年,無論誰來都不嫁,可二十歲不嫁還能撐一撐,二十三歲卻已是老姑娘了。你姥爺和姥姥開始著急張羅我的婚事,就在我快沒耐心的時候,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男人來到了我的面前,他就是你的爸爸,也是那人的親弟弟…… “他說會讓我幸福一輩子,給我家里送雞蛋,送給我最漂亮的花邊(制衣用的高級材料),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假裝好奇問到了他哥,他驕傲地說,‘我哥去年畢業,被市里的事業單位錄取了’……” 喻年:“……” “我傻傻地等著他,他卻已在外地生根……”喻mama嘆息道,“你爸爸鍥而不舍地追了我幾個月,我被他打動,想到了你姥爺的話,‘時間會讓我等來對的人’,于是,我和你爸結了婚。結婚那天,他回來了,看上去很傷心,他問我愛不愛你爸,我說愛,他問,‘那我呢’,我說,‘不能再愛了’……” 不能再愛了。 一語雙關的五個字,展示著這個女人的成熟睿智。 喻mama:“那晚,他一直給我們敬酒,祝我們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后來他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地和一個女人發生了關系……” 喻年問:“……伯母?” 喻mama無奈地點了點頭:“她是你伯伯的高中同學?!?/br> 喻年望著mama,眼神復雜:“伯伯和伯母離婚,是因為你么?” 喻mama嘆了口氣,并未直接回答喻年的問題,而是道:“mama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爸的事,你伯伯也是個有責任心的人?!?/br> 喻年撇撇嘴:“什么責任心,有責任心還讓你干等那么多年,有責任心還和別的女人上床!” “傻瓜,別胡說,那個時候上大學不能搞對象,被發現了會被開除,而且工作分配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分配到哪里,就必須去哪里工作。你大伯當年已向上級請示,工作三年后回老家任教……只可惜,時間不等人……你伯母的事,也是我們的錯,我們那天太忙,沒顧及到他喝的人事不清……” 喻年想聽重點,催促mama繼續說。 “他和你伯母結婚后沒多久,就生下了悅悅,三年后,我也有了你,” 喻mama寵溺地輕拍喻年的背,像是拍沉睡中的嬰孩,“你爸爸婚后對我很好,我也很愛他……只是,如果一輩子只愛一個人,或一輩子只被一個人愛,那該有多好?!闭f這句話的時候,喻mama的眼神滿懷悲傷。 喻年知道,既然伯伯跟伯母會離婚,那故事必定還有后續。 “你伯母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很有想法,她當時有什么話都跟我說,包括她和你伯伯之間的事?!边@一段說起來尷尬,喻mama簡單幾句帶過,是說喻年的伯伯和伯母結婚后,就再沒有過房第之事,喻mama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心意,既難受又不安,也覺得對不起喻悅的母親。 “他們離婚,是因為你伯母發現了一盒信,那是他大學時寫給我的情書……” “……”喻年算是明白了,伯母被欺騙了那么多年,還把情敵當知心姐妹互訴衷腸,再聯系自己和丈夫的第一次性關系也發生在弟弟弟媳的新婚那晚…… 惱羞成怒怕還算是小事,離婚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要離婚,要帶走悅悅,你伯父自知對不起她,凡事都依她,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只是他舍不得悅悅,嘴上雖不說,可心里痛苦得很……” 喻年恍惚,這當中受傷最深的,不是伯母,也不是伯父,而是喻悅。 當他知道自己父母的事,要如何才能接受?他是不被期望的出生,他被母親帶走,以為父親不愛他,又不知被母親灌輸了什么觀念,以至于這般逃避“喻悅”這個身份……站在楊嘉躍的角度思考,喻年不由替他覺得辛酸。 喻mama:“后來你爸爸去世,他怕mama孤單,就來陪mama?!?/br> 與其說是伯父來陪mama,不如說是mama在照顧伯父,喻年知道,對這樣一個深愛自己數十年的男人,又因為自己妻離子散,任何人都無法狠下心來對他不聞不問。 伯父最后那段日子,mama衣不解帶地陪在他身邊,湯水親喂,無微不至。伯父走了,mama也瘦了一大圈,眼睛也出了毛病。 “年年……”喻mama輕柔地撫摸喻年的頭發,緩緩道, “你伯父臨終前的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見悅悅一面。但是,那不是你的責任……mama知道你一直想要找到你堂哥,但萬事不可強求,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學著過自己的日子,去尋找快樂?!?/br> “嗯……”喻年難受地把臉埋在母親的腹部,他開始后悔說了“分手”…… 他不愛我又怎么樣呢?即使不愛,我也可以替他分憂解難,也可以陪伴著他。 “你帶回來的那個男孩,是悅悅吧?”喻mama忽然問。 喻年悶悶的“嗯”了一聲,喚道:“mama,”所有的感情,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融匯在這一聲呼喚里了,喻年哽咽著,說:“我喜歡他……” 喻mama身體一僵,許久才回過神來,果然,自己的直覺沒有出偏差。 看著兒子微微顫抖的脊背,他才十九歲,他是承受了多少壓力和多少悲傷,才能對自己坦白這樣的話。 偈語說,有因必有果,凡事皆源于因果報應——這債,是自己欠下的。 “悅悅那孩子,有這樣的經歷,不是容易對人敞開心扉的性格,”喻mama撫著喻年的背,柔聲說,“若你喜歡他,定會在他地方吃不少苦頭,mama舍不得……” 喻年:“媽!” 喻mama:“我知道,感情沒有這么簡單……這件事,mama不阻攔你,也不支持你,記住,mama只希望你快樂。 喻年:“嗯……” 在母親有節奏的輕輕拍打中,喻年睡著了。 他想著,等醒了,就去找楊嘉躍,告訴他,一定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情……結果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猛然驚醒,喻年跳到臥室里找出手機,裝上sim卡,心急如焚地按下開機鍵! 隨著信號的啟動,手機就開始止不住地震動提示未接電話和短信,喻年看著心里一陣陣得發麻,眼眶發酸——全是楊嘉躍的!他在意!他在意、他在意他在意……?。?! 我真傻,我真是天底下最矯情的笨蛋!喻年狠狠罵著自己,一邊給楊嘉躍回電,他還未看楊嘉躍短信發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如果楊嘉躍不在乎自己,根本不會打那么多電話! “喂……”電話里楊嘉躍的聲音深沉又疲憊。 喻年:“你……給我打電話了?” 楊嘉躍:“笨蛋,為什么關機!” 喻年:“我……” 楊嘉躍打斷他:“一會給我開門?!?/br> 喻年:“???你沒走?” 楊嘉躍:“我回來了,快到你家了?!?/br> 喻年手抖,差點沒握住手機,他打開門瘋了似的往下沖…… 冷風灌進脖子,他一點都沒感覺到,直到視野里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害自己絕望到想輕生的人還穿著前幾日來時的風衣,他立在路邊,嘴唇因為干裂而蒼白,長長的睫毛遮蓋不住充漫著血絲的眼睛,他憔悴不堪,卻依舊帥氣無比。 喻年撲上去狠狠抱住他,楊嘉躍反手摟住他的腰,另一手托住他的后腦勺,不顧場合地吻了下去。 深深的吸吮,換來的卻是泄憤般的啃咬,疼痛感勾起了楊嘉躍心底最深的渴望,反客為主地擷取對方的舌,用豐富的吻技攻陷這個企圖報復的傻瓜……把來不及說出口的愛,和所有的緊張、擔心、愧疚,都化為擁抱的力量,親吻的溫度,傳遞給對方。 愛情,果然都是沖動的,激烈的,能迸發出火花的東西。 從分開到再次相聚的短短三十個小時,這一次的失去讓兩人更加懂得珍惜對方。一個吻吻得難舍難分,吻得欲望賁張。 “……回家……”喻年扯了一下楊嘉躍的手臂,殘留的理智讓他警覺這里是小區的主街道,而不是異次元,要是被街坊鄰里見到了,那不是他們丟臉,而是喻mama丟臉! 楊嘉躍松開喻年,眼神卻直勾勾地一直盯著他,一刻都不想移開。 上樓,關門,僅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么。 兩人急不可耐地去臥室,楊嘉躍把包甩在地上,一手解自己的風衣扣子,另一手拽著喻年往床上倒去——顧不上精神的疲憊,顧不上饑腸轆轆的胃,這一刻,只想和眼前的人緊緊相擁……激烈的動作,赤裸裸的眼神,無一不昭示著他的渴望。 從來沒有做過,卻本能知道該怎么來,因為這人是跟自己有一樣生理構造的男性,自己有的他也有,楊嘉躍知道如何挑逗能讓一個男人快樂。 微涼的手隔著棉內褲撫弄喻年的性器,喻年瞇著眼睛呻吟出聲,也去尋找楊嘉躍下身那物。楊嘉躍卻扣住他的手往上壓,不讓他碰自己。 ——讓我服侍你,讓我看你的表情,失控尖叫也好,泫然欲泣也好,什么都想看…… 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但有足夠的欲望的熱量從兩人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縈繞周圍。 舌吻,愛撫,手yin,koujiao……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情事!一想到他曾經跟別的女人做過這些,因此才有如此豐富的經驗,喻年就無比嫉妒…… 不多時,喻年就沒空想其它,他在楊嘉躍的口中顫抖著釋放出來,高潮的余韻過后,他窘迫地看向楊嘉躍:“吐出來……” 楊嘉躍探出舌頭,nongnong的眼圈,血紅的舌,舌尖白色的液體,讓這個人看上去妖魅又yin蕩。此時此刻,他就像西方畫冊里勾引貴婦淑女墮落的吸血鬼,仿佛下一刻,口中就會伸出兩根尖尖的獠牙…… 楊嘉躍覆在他身上,舔著喻年的耳廓柔聲說:“要潤滑的……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