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就是這里,當年離開的車站。 變了很多呢,印象中這里很大很大,走的那天有好多不認識的人,自己害怕地攥著mama的衣袖,也許是因為那時候自己還是孩子?,F在看來,真的是一眼能夠望盡的大小啊…… 我回來了,小年。 上了公交車后,楊嘉躍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他的眼神不像好奇的游客,反而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他在回憶,在感傷,眼里流淌出讓人心疼的寂寞。 喻年的手指被楊嘉躍握在掌中,漸漸生出熱氣來,直至出汗。 他在心里默念:楊嘉躍……嘉躍……躍…… 車上喻年接了個電話,是mama打來的,問到站了沒有,喻年用家鄉話說:“現在坐上公交車了,不出一小時就能到家門口,媽,我帶了朋友?!?/br> 楊嘉躍緊張地捏了捏喻年的手腕,待喻年掛了電話,才道:“我去開賓館吧?!?/br> 喻年道:“這種地方哪來的賓館,只有招待所,一年到頭沒人住,陰氣逼人,還特不衛生?!?/br> 楊嘉躍:“……” 喻年:“今晚先去我家住唄,我剛都跟我媽說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nono^^】【虎是丹丹】的手榴彈,謝謝【久久】x3【若若】的地雷??! 可憐巴巴的短小君對不起你們,寫到后來眼皮打架了。。困的tat~ 75 75、最新更新 ... 第七十六章算我求你 喻年的家也是搬過的,堂哥還在的時候,他們都住在老街。那兒算是鎮上最繁華的的地方了,早上有集市,晚上有廟會,極具鄉土氣息。 喻年還記得小時候,和堂哥家僅隔了兩戶,十幾部步路就到了。 每天晚上放學,自己就會跑到堂哥家里去寫作業。大伯母在織布廠工作,上中班,晚上八點鐘才能回來,每天傍晚大伯父都會煮方便面給他倆墊胃。 用小錫鍋燒開水,放一盤統一紅燒牛rou味的面,再放半包調料包(另外半包做菜的時候用),快煮透的時候下個雞蛋,最后一人裝上一碗,碗面上飄著紅紅的油,又香又辣,怎么吃都不膩。 …… 堂哥離開后沒幾年,老街的房子就拆遷了,喻年家搬到了新街的公寓樓。 如果說軀干只是靈魂的載體,那么住處環境就是生命的依借物。人是植物,房子是土,每換一次住處就如同移植一次靈魂,想象植物被拔根而起的痛楚,即使再被種到新的土壤里,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恢復元神。難怪說人是安土重遷的,逝去的終不復來。 舊的、甜蜜的回憶隨著搬遷消失,新的、寂寞的時光填補起記憶模塊的缺失,讓生命得以延續…… 楊嘉躍不知道他們搬過家,印象中老房的模樣已經相當模糊,只依稀記得小時候流著鼻涕的喻年每天晚上都會跟自己回家,和自己擠在一張小桌子上寫作業。那時候寫作業都還是用鉛筆的,父親在微弱的燈光下為他們削筆,眼神專注,如做一件極其細致的手藝活。 一年級的喻年作業很少,但為了能跟自己同步,就寫得很慢,有時候還故意拖時間偷偷把寫好的答案擦掉,重新做一遍。這家伙從小就是那么認真,楊嘉躍不由微來,可沒幾分鐘又斂起笑容,擔心一會兒會被伯母認出自己來。雖然已經十幾年了,但大人的眼力總是比孩子的要犀利。 公交車駛向陌生的街道,楊嘉躍只當是老家的相貌變了不少,直到喻年拉著他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拐角下車。 喻年把禮包塞給楊嘉躍,叮囑道:“一會兒上去你給我媽?!?/br> 楊嘉躍:“嗯,回頭給你錢?!?/br> 喻年瞪他,楊嘉躍道:“我們是沒必要分那么清,但我不想騙阿姨,你別生氣?!?/br> 喻年:“……” 楊嘉躍倒是很希望自己只是楊嘉躍,這樣就能坦然地叫出“伯母”甚至是“岳母”。但無論自己如何做心理建設,都無法消除對這個女人的偏見,之所以抗拒“喻悅”這個身份,追溯其根源,也是因為她吧…… 兩人到一幢老公寓樓前,喻年邊往上走邊用家鄉話喊:“媽,我回來了!” 楊嘉躍壓下環境變遷的疑惑,跟著喻年上樓,還未到門口,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人站在樓梯口往下張望,見到他們,親切道:“誒,來了……” 四十出頭的女人,看起來像才三十幾歲,走近了才發現她只有眼角有些魚尾紋。喻年的鼻子和嘴長得都像他mama,美人胚子一個模子。 “這位是同學吧?”喻mama和藹地問著。 “嗯,北京來的?!庇髂昝摿诵m,換上棉拖道。 楊嘉躍特地用了純京音:“阿姨您好?!?/br> 喻mama點點頭,落在楊嘉躍身上的眼神有些渙散。 房子雖老,打掃得卻極干凈,透著一絲佛堂里的檀香味,rou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纖塵不染,估計鞋底比鞋面還干凈…… 喻年眼尖發現了楊嘉躍的棉拖不合腳,后跟都踩在地板上去了,忙問:“媽,有大點的棉拖么?” 喻mama剛趁兩個孩子不注意把行李箱拉近門,聽到喻年喊她,忙趕過來,蹲□打量楊嘉躍的腳,瞇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道:“是小了些?!比缓蠹敝涞构?,一邊嘀咕:“家里大的拖鞋都叫我給收起來了,沒人來,放著也沾灰……” 喻年看母親捧著一個盒子出來,打開后里面是一雙淺灰色的棉鞋,塞著取出布團和樟腦丸,道,“柜子里悶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暖腳,明兒你們出去玩,我再拿到陽臺曬曬?!?/br> 喻mama蹲在地上,殷勤地把拖鞋推到楊嘉躍腳前。 “快穿上吧?!庇髂甏咚?。 喻mama笑著起身,軟聲道:“要看電視嗎,我把湯給你們熱熱,就來?!?/br> 楊嘉躍:“阿姨您忙著?!?/br> 喻年拉楊嘉躍坐沙發上,道:“我媽眼睛有青光,距離很近才能看清楚?!?/br> 楊嘉躍愣愣地坐著,心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電視里在放不知幾幾年的春晚,聽著喜氣洋洋的,喻年看著沙發上的禮包,怪道:“你怎么沒把禮包給我媽!” 楊嘉躍歉疚道:“阿姨太漂亮,我看著看著就忘了……” 喻年撇撇嘴:“給你機會表現你都不珍惜?!?/br> 很快喻mama就端了兩碗牛rou湯來,問:“同學叫什么?” 喻年:“楊嘉躍?!?/br> “就叫你小楊吧?!背酥庥鱩ama什么都沒多問,他自顧自擺好鞋子,擦干凈門口的灰,像一只快樂的鳥兒忙里忙外。 廚房里傳出一陣陣香氣和炒菜聲,喻mama在準備午飯,喻年關掉電視帶楊嘉躍參觀自己的房間:“這里我就寒暑假住住,以前讀書的時候都住校?!?/br> 書桌很舊了,桌面玻璃卻光可鑒人。桌角還隔著幾本書《中國古代史綱要》,《語文基礎知識手冊》,楊嘉躍翻了翻,道:“你也讀文科?!?/br> “嗯,數理化學不好?!庇髂甑?。 楊嘉躍坐在寫字臺前的椅子上,翻看喻年以前記的筆記,不時發笑,喻年湊過去問:“你笑什么?!?/br> 楊嘉躍:“你那時候的字比現在的幼稚?!?/br> 喻年:“哪里幼稚了!” 楊嘉躍:“感覺?!?/br> 喻年:“去你的!……誒,我還沒看過你寫得字呢!” 楊嘉躍笑問:“想看?” 喻年在抽屜里翻出一支筆遞給楊嘉躍道:“嗯,寫給我看看?!?/br> 中性筆很久沒用,筆頭干了,楊嘉躍在筆記本的后面空白頁劃拉了幾下才出油。接著,他在空白處寫下“喻年”的名字。落筆似輕煙,出字如行云,飄逸瀟灑。 書上有人言,字如人心,與楊嘉躍相反,喻年的字卻是蒼勁有力,橫折豎提皆鐵劃銀鉤,力透紙背。 看他寫完那兩個字,喻年眸色幽暗了不少,“還有呢,”他小聲要求。 楊嘉躍繼續寫:喻年喻年喻年喻年…… 喻mama去叫兩個孩子吃飯,在門口止住了腳步,靜靜地站著看那明明窗臺前,昏昏浮光下,自己的兒子半趴在那個身形腳形都和“他”一模一樣的男孩身上,兩人輕聲細語地說著話…… “你可不可以別老寫我的名字?” “那寫什么?” “隨便什么?!?/br> “可是我現在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br> …… “吃飯了?!彼龁镜?,聲音也輕得幾乎聽不見,仿佛是怕驚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