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自從喻年醉酒給楊嘉躍打了三通電話之后,他有好一段時間沒敢跟對方再聯系,生怕楊嘉躍爆出什么讓自己自愧不如的真相。 倒是那日之后,羅恒經常找他一塊吃飯。 請吃飯這事都是有來有往的,今天我請你,明天吃飯時就應該你付錢。 按喻年平日里節省的習慣和不欠人情的性格,這種事能避免就避免。 羅恒知道喻年不喜歡別人請他在外面吃,就讓喻年上他家。 他自己租了房子,買菜做飯很是方便。說起來,他會這樣邀請,“喻年,吃過飯了么?我在家做了些中菜,一個人吃不了,倒了也是浪費,你要不一起過來替我分擔一些?” 喻年一聽,咦,不是外面吃,不需要我付錢,吃不完還要浪費,那行,我來了。 所以羅恒總是能很成功地請到他。 幾個簡單小菜,兩杯果汁,放上一張碟片,兩人一邊吃飯,一邊看電影,氣氛輕松自在。羅恒有才氣又能說會道,每次跟喻年在一起總是天南地北地跟他聊,能讓他長不少見識。而且他不但熱情好客,還沒有一點架子,幾次來往,喻年對他的好感度就“唰唰”的上去了。 有時羅恒會帶喻年一塊兒去超市或中國城買菜,回來一起烹飪。 在倫敦,自己買菜做飯比去餐館吃不知道節省多少,有時候喻年主動付錢,羅恒也覺得理所當然,讓喻年心中大為舒坦。 這種經濟上的平等才是正常朋友之間該有的關系。 做飯不需要什么天賦,學會了番茄炒蛋,就會做黃瓜炒蛋,韭菜炒蛋。學會了紅燒rou,就會做土豆燉牛rou,豬rou白菜燉粉條…… 喻年上手很快,做了幾次就像模像樣。 從小到大,不是家里有mama做飯,就是在學校食堂吃,難得有自己做飯的時候。要不是來英國,他還不知道原來做飯做菜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當自己做的菜得到了享用者的表揚并且被一掃而光時,還真挺有成就感的。 就因著搭伙吃飯的緣故,喻年在羅恒面前少了些拘束,走得也越發近了。 平時沒事,他也會打電話給羅恒,上他那兒坐坐。 羅恒總是熱情地招待他,一起泡茶,煮咖啡,看書,看電影,兩人一呆就是一天。 羅恒喜歡拍照,對單反很有研究,經常給喻年講拍照的技巧,取景技術之類。 喻年此前都沒有接觸過這么高級的東西,聽羅恒說換一個鏡頭就要上萬,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羅恒說:“你知道什么照片拍出來最好看么?” 喻年:“拍照的人用心?” 羅恒搖頭:“不是,是景色主動?!?/br> 喻年:“什么叫景色主動?專業術語嗎?” “啊,不,”羅恒道,“是我自己創造的,就是拍照時,讓景色自己躍入你的鏡頭里來,而不是讓景色適應你的鏡頭?!?/br> 喻年:“抓拍?” 羅恒:“也可以這么說,但‘抓拍’這個詞從字面意思上來看,主語是人,所以景色依然是被動的。吶,我問你,假如我把鏡頭朝著窗外,就是那個電話亭,每隔一小時拍一張,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一共十二張,你覺得這十二張照片是一樣的嗎?” 喻年想了想,說:“不一樣,每一張照片都是不同的時間,路過它的人也都在變化?!?/br> 羅恒:“沒錯,他們不知道自己進入了鏡頭,他們不會對著鏡頭刻意微笑,或者刻意擺弄姿勢。等待打電話的人是焦急的,打完電話的人是放松的。如果有情侶約了在這個電話亭見面,然后以擁吻的姿勢進入了鏡頭,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景色主動’的例子,他們不是被鏡頭抓拍的,而是他們主動進入的?!?/br> 喻年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也許只有沉迷于攝影的人才會把這些東西分的那么細吧。 一日傍晚,喻年陪羅恒去泰晤士河邊拍照。兩人從威斯敏斯特大橋出發,由西向東。 英國的天總是特別干凈,不下雨的時候,陽光照到的每一處都在發光。這一日天晴,傍晚時分天際是純到極致的紫羅蘭顏色。 眼下正是倫敦旅游的熱季,全城的名勝古跡大多數分布在這段河的兩岸,像是圣保羅大教堂和倫敦塔等著名的百年建筑,總是門庭若市,晚上多數景點關門,路上不時能遇上成群結隊回去的觀光游客。 不同于來去匆匆的游人,羅恒和喻年走得特別懶散,羅恒拿著相機,偶爾停下來照相,喻年就會站在邊上四處看看,這樣的傍晚讓他覺得愜意非常。 夕陽變幻,半個小時后,天空已是靛青,看來天馬上就要暗下來。 喻年想問羅恒要不要回去了,扭頭卻見對方的相機鏡頭正對著自己,還未等喻年抬起手來阻擋,就聽“咔嚓”一聲。 “不要拍我啊?!庇髂暾f。 羅恒并不回應,放下相機后,道:“知道這兒這座橋的來歷么?” 從河岸能看到橋中間的名字“waterle”,喻年問:“是紀念滑鐵盧戰役的么?” 羅恒解釋:“嗯,這座橋是紀念威靈頓公爵在滑鐵盧戰役中戰勝拿破侖而命名的,不過啊,聽說二戰時該橋重建,男丁稀缺,都由女人建設,因此它又叫‘女人橋’?!?/br> 兩人聊著又走了一會兒,喻年才發現自己忘記了追問羅恒抓拍自己的事。 天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喻年問:“回去么?” 羅恒:“累了?本來還想一直帶你走到塔橋的呢?!?/br> 喻年:“那有多遠?” 羅恒:“從我們出發到塔橋,一共有九座橋,你數數我們過了幾座呢?” “才三座啊……”喻年看看手表,說,“已經快七點了?!?/br> 羅恒笑笑,把相機裝進包里,說:“等天氣好了再帶你逛剩下的?!?/br> 到了羅恒的住處一起吃晚飯,飯菜都是中午做好了的,只消熱一下就能吃。熱飯時羅恒接了個電話,拿著手機去臥室里聽,打了十分鐘還不見出來。 喻年擺好飯菜,視線落在了羅恒的相機上…… 羅恒似乎與對方聊得正歡,笑聲不時從房間里傳出來。 喻年猶疑著把手伸向相機,打開,一張一張往前翻,他驚訝的發現,羅恒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拍了那么多自己的照片! 有趴在橋欄上的,眺望遠方的,喂鴿子的……卻很少是正面照,多數是側面和背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自己不知不覺被偷拍了那么多照片? 羅恒不跟打招呼,是因為之前說過的“景色主動”么?可為什么沒有別人,都是些自己的? 喻年不解地往前翻,眼前驀地跳出一張自己下午靠在沙發上打瞌睡的照片…… 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喻年的心里有些發毛。 照片拍得很清晰,而且距離相當近。 一個男生拍另外一個男生的睡顏,而作為被拍者卻毫不知情,怎么想都會覺得很詭異吧……! “在看什么?”羅恒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喻年身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12151533】x2【海岸來的風】【鍾祀】的手榴彈,謝謝【鍾祀】x3【12151533】【面包】的地雷!! ps:清明休息,這幾天多更些=3= 46 46、最新更新 ... 第四十六章同一類人 這會兒要掩飾自己的驚慌已經來不及了,關相機的動作都成了欲蓋彌彰。 要說不在意嗎,無所謂嗎,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嗎?不可能了。 喻年僵硬著脖子,手心冒汗。 羅恒站在喻年身后定定地望著他,一點都不顯得緊張。 喻年動了動嘴唇,說,“你怎么偷拍我?!?/br> “拍得不好嗎?”羅恒反問了一句,繞過沙發,走到喻年身邊坐下。 喻年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 羅恒毫不在意地坐下,拿過相機,替喻年按下關閉按鈕。 喻年腦海里亂成一團,坐立難安,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