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魂幡一搖,魂鈴一響,任它多厲害的鬼,還不是乖乖聽話,任由主人拿捏?更別說鬼族增強實力的方式不過是互相吞噬同類,若交戰時彼此吞噬,自相殘殺,不用他們怎么著自己就完蛋了。 鬼族此番主動宣戰,怕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哎呀,鬼護法也倒霉,拼盡全力也要帶手下離開咱們,結果所托非人,讓沒腦子的新主子又坑了?!?/br> “嘻嘻,鬼族閉關十幾年,肯定多了不少厲害的,到時咱們只管敞開鬼袋接著就是,哈哈哈?!?/br> “正愁最近煉制的小鬼不趁手,誰知鬼族大軍就送上來了,天降之喜,我等的機緣!” 鬼族貿然向魔道宣戰,各路散修都搖搖頭,找死也不是這般找法。魔道經過這一戰,怕是要實力大增,東啥山海域危險了。 不行,得去告訴仙門,必須阻止此戰。 誰知,閉關的仙門接到此事,除了衍花宗和部分仙門給了點回應,其他的半點回應也無,擺明了不問世事。 不論外界如何看法,鬼族這邊早已集結好鬼族軍隊,磨刀霍霍。 鬼族受魔道壓迫,怨恨太深了。此仇不報,族人心中永遠都有一根刺。 隨著一聲戰鼓,戰爭在槐水之濱開展了。 百丈寬的洶涌大河,陰冷詭譎的千里槐林,陰森可怖的氛圍,鬼修魔修都喜歡。 鬼族為仇恨和尊嚴而戰,不成功便成仁,魔道為鬼族龐大的資源而戰。 一開始,魔修們自恃實力和對鬼的了解,并沒有將這場戰爭放在心上。 誰也沒想到,鬼族一開戰,便連勝兩場。 昔日魔道一條狗,發起瘋來不要命。鬼族戰士個個驍勇,統領三軍的左右護法更是憑借對魔修的了解,坑殺了不少魔修戰士,而且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臉也不要,命也不要,深深震撼了魔修戰士們。 而魔修引以為傲的cao控百鬼之術,在戰場完全失靈,脫胎換骨的鬼修們,對魂幡的召喚嗤之以鼻,更有厲鬼反被激出兇性,一見魂幡,猶如吃了十全大補丸,怨更深、力更大,兇神惡煞地撲上去,將魂幡撕爛,將cao控魂幡的魔修撕碎! 如此瘋狂,嚇得魔修心神驚駭,都小心翼翼藏著魂幡,生怕讓哪個鬼看見。再擅長cao控厲鬼作戰的魔修,如今都對鬼產生了不小的陰影。 魔修預料中的鬼修們自相殘殺更未發生,閉關十多年的鬼族已脫離了互相吞噬的低級趣味,沒看出他們怎么補充的實力,反正一個個的都越戰越勇,越打越強,一兩個小鬼彼此照應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千軍萬馬擰成一股繩,凝成一柄直沖天際的狂刀巨劍,擁有摧天滅地的力量。 這是魔修最為畏懼的力量,比百年前的仙門更加凝聚,永不退縮,悍不畏死。魔修再凝聚,也各自心有雜念,不可能上下一條心。 “護法!” “快走……速會魔界求援!” “我們低估了鬼族,付出慘重的代價?!?/br> 魔軍主戰護法被殺,近半魔修被鬼軍圍困而死,軍隊連連敗退,直到退出槐水千里外的荒漠,缺水斷糧,很快又陷入新一輪困境。 鬼族漸漸逼近,魔修看著曾經在自己手底下最鋒利的厲鬼,轉頭向自己亮出兇狠,心底生出莫大恐懼。 原來何時,鬼族已經有如此強悍的實力了嗎? 畢竟有上千年底蘊,魔軍新任大將迅速調整策略,重整旗鼓,并再三告誡軍士,今日鬼族,已非當日魔道傀儡,不可輕忽。 其實,不用將領說,魔道士兵都不敢再小瞧鬼族。 魔修端正態度,實力大增,在新將帶領下,鬼族這邊不復之前的輕松。鬼族不以為憂,反而激動萬分。 鬼族,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爭來了尊重! 尊重從來都建立在鐵拳上,非得打一拳過去,打得對方鼻青臉腫,才能叫對方正視自己的力量。 以往鬼族對魔道忠心耿耿,換來的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被稱為魔道一條狗,說用就用,說棄就棄。非得惡狠狠咬他們一口,撕下一大塊rou,才能得到重視。 可以想見,經此一戰,往后魔修對待鬼族再不是漫不經心的態度。 左護法激動得幾欲垂淚,想當年他忠心為魔道奔東走西,卻無人在意,作為護法,甚至護不住自己的孫兒……果然還是拳頭有用,叫那些魔修們正視自己。 左護法一時間胸中豪情萬丈,野望升騰。 他要鬼族所有鬼眾能光明正大行走人間,讓鬼眾能同東山海域其他修士,得到該有的待遇,讓鬼族作為不容忽視的存在,東山海域任何重大事件的商討,都有鬼族一席。 而族長說的沒錯,想得到這些,唯有一戰,不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同魔道痛快打一場,而且要必勝。 魔修們嚴陣以待,鬼族雖勝兩場也不敢懈怠,兩族戰爭從槐水南岸打到北岸,直打得天地變色,血染紅了半邊天。 修士打斗,排山倒海,天地失色,凡間九州也受到影響,天災頻繁,皇朝動蕩,九州諸侯蠢蠢欲動,很快也爆發戰爭。百姓流離失所,怨聲載道,沒有人注意到,一股陰氣悄然生出,從一個個小小村莊開始,一點點試探性地往城鎮蔓延。 九州微妙的變化無人去管,修真界如今最大的兩方勢力一方自關宗門,另一方深陷戰亂,還不知何年能夠抽身,早已自顧不暇。 第76章 ……… 鬼族同魔道的這場大戰, 持續了足有三年,出乎預料的慘烈,未到最后, 誰都猜不出最終的勝利者。 同樣戰火連綿的九州, 逐漸滋長出一股勢力,最初只活動在偏僻村莊, 無人察覺, 待能察覺時,已泛濫成災。 九州,一處村莊。 天上是尖尖的殘月,地面上,一個孩子驚惶地往前跑, 他沒有點燈, 只借著冰刀樣的月色看路,仿佛后面有什么極可怕的東西追趕, 跑得幾乎斷氣也不敢停下。 沿途路邊都是血, 村人的尸體東一塊西一塊,昔日熱鬧的村莊,現在只有一片死寂。 小孩忍住懼怕, 頭眼一陣昏花。一天沒有吃飯了, 還要拼命地向前跑,壯年的漢子都都撐不住, 更別說,他還是一個正長身體的男孩。 小孩跑得很痛苦,好想停下來歇一歇。忽然,旁邊槐樹葉子嘩啦動了下,小孩受了驚, 極度地恐懼,小小的身體里陡然竄出力氣,又奪命般跑得飛快。 到了,到了,就快到了…… 終于跑回家中,哆嗦著手從里面鎖上門,又慌里慌張拿木棍頂上,才狠狠喘口氣,一溜煙跑到屋子里,急不可待地取出兩個梆硬饅頭,走向里屋,獻寶般裂開笑:“阿娘,我回來了,瞧,孩兒帶來了什么!” “阿娘,阿娘睡著了嗎?” “娘,阿娘?” 小孩心猛地提起,喊了幾聲,卻沒聽見阿娘的回音。屋子里,淡淡的血腥鉆入鼻尖。 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小孩急忙跑到床邊,臉色刷地煞白,卻見病重在床的母親,再沒一絲氣息。 “阿娘!”一道凄厲聲音劃破夜空。 “阿娘不要丟下我……”房間里,小孩悲痛大哭。 村中突遭惡鬼,爺奶死了,阿爹死了,現在連阿娘也遭了毒手,原本溫馨的一家,現在只剩下他。 “不會拋下你,這就送你全家團聚,桀桀?!?/br> 一雙蒼白的手,悄然無聲掐上小孩脖頸,咔吧一扭。 小孩面帶驚駭,來不及掙扎就命喪黃泉。 冷月撒下慘白光輝,小村里,最后一個活人死去,一個通身漆黑之人出現,看了眼小孩毫無聲息的尸體,搖搖腰間的鈴鐺,漫不經心道:“子母兇果然厲害,兩夜屠滅一村。走,咱們去鄰村瞅瞅陳兄的進度?!?/br> 搖搖鈴鐺,身后懷抱嬰童的女鬼面容呆滯地跟上男人步伐。 鄰村,一黑衣男人哈哈大笑,搖著鈴鐺從滿地鮮血的村中走出,舔舔嘴唇,滿臉嗜殺地邪笑:“桀桀,子母兇果然是寶貝,走,去下個地方?!?/br> 血腥的屠殺,在九州各個村里上演。磅礴的無形血煞,通過血骨刻畫的大陣,源源不斷匯向一處。 男人走后,兩個白衣修士緊隨而來,看到村中慘狀,難忍怒火,“如此魔道,該永墮閻羅!” 衍圣宗。 斷魂崖下。 歇斯底里的嚎哭驟然停止,鐵籠里,蘇雋緩緩張開眼睛,微詫地看向對面牢籠,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縷暗光。 對面牢籠里,十幾年如一日慘嚎的女人突然閉上了嘴,血rou模糊的身體倚靠著籠壁,枯草般的長發蓋住一面臉頰,露出的一面皮rou外翻,白骨顯露,十分猙獰可怖。 蘇雋放下手,眼底閃過遺憾。 這十多年,秋如意也不知怎么想的,時不時都要變作魏寧和的臉挑逗蘇雋,每次挑逗結束,辛苦修復好的臉頰又被劍氣燒爛。再修復好以后,似乎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故態萌發。 蘇雋是不介意一把火直接燒死秋如意的,奈何,秋如意修煉的功法極為特殊,就算燒成一具白骨都死不了。 秋如意靜靜靠在籠子里,罕見的,沒有再發出討人厭的吼叫。 最近,她傷勢恢復快了很多。 一絲薄薄血氣從斷魂崖上飄下,落入秋如意殘破的身體,秋如意臉上劍氣燒爛的灼傷、斷魂崖風刃侵襲的割傷,傷口處飛快涌出rou芽,將傷口縫合…… 這次的傷勢恢復得比以往都快,幾乎在眨眼間。秋如意睜開眼,隨手給自己施加一個除塵咒,整個人煥然一新,猶如剛來時的模樣。 不,她身上氣勢變了。 蘇雋靜靜等候,看秋如意身上濃郁血煞,鳳眸里閃過了然:“不裝了?” “在敵人面前才需要偽裝,螻蟻面前就算了?!鼻锶缫飧惺艿襟w內蓬勃的力量,滿意地勾起,瞇眼看向對面的牢籠,指尖陡然放出血刃:“蘇雋,這十多年,多謝你照顧。我秋如意睚眥必報,你下去吧?!?/br> 蘇雋意味深長道:“你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秋如意傲慢仰頭,“結不結束尚未可知,不過,你怕是再也看不到了?!?/br> 囚禁蘇雋的鐵籠,上方鏈條轟然粉碎,鐵籠連人,一同墜入斷魂深淵。 一股強大力量沖破鐵籠,秋如意縱身飛出斷魂崖,回頭望一眼這囚禁自己十多年的地方,露出冷笑,衍圣宗,不過如此。 守衛斷魂崖外的弟子,察覺異動當即急忙進來查看,秋如意妖媚臉上浮現出殘忍,抬手血芒飛出,瞬間收割數十條弟子性命。 “秋如意,秋如意背叛宗門了!” 小玉峰,衍圣宗宗主執黑棋,“終是走到了這一步?!?/br> “宗門早有準備,籌謀十多年,這一回,定將世間秋如意等邪魔一掃而空!” 梁岐溫和的臉浮出冷笑,秋如意真當自己的陰謀蒙蔽了仙門嗎? 這十多年,秋如意在暗中籌謀,他們又何嘗不是辛苦謀劃? 真當衍圣宗自關宗門,從此當真不問世事了嗎。 正義的仙門弟子告訴你,天真! 自從大師兄查出子母兇,預料此等邪物會給天下帶來禍患,仙門就開始調查了。只是調查中總隱隱感覺到一股阻礙的力量,這力量仿佛來自他們背后。宗主那時便懷疑,子母兇之事,定有內應,于是將隊伍分悄悄分作兩支,一支在明,一支在暗。 而蘇雋第二次回宗所匯報之事,讓師宗主幾乎確定,子母兇與秋如意脫不了干系。但僅憑秋如意一人,顯然難成如此氣候,或許,衍花宗及仙門其他宗派,還有人參與。 梁岐心情沉重,不知姜宗主和秋長老是否也…… 兩位長輩都是仙門德高望重之人啊。 “梁岐師弟,許久不見?!?/br> “大師兄出來了!”梁岐激動轉頭,就看見身著衍圣宗端莊宗服的蘇雋款款走來,背后長劍激昂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