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陸元青在心底微微嘆息:你相信阿源,和她說不敢對別人說的話,又何嘗不是因為她是個啞巴。祝東樓將那位蘇州公子與世隔絕開來,不許任何人接近,卻獨獨派了他并不喜歡的阿源前去照顧,又何嘗不是因為啞巴不能泄露任何秘密呢?而如今阿源失蹤了、死了,那么這秘密就成了真正的秘密了。 陸元青心中早已洞悉實情,但看著面前女子柔弱抖動的肩膀和傷心不已的神情,還是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如云的肩膀,“別難過了,傷口總會結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深夜滋長了人心底無限的軟弱,況且面前又有一位這么溫聲細語的公子對她低語,如云終于克制不住,靠在了他的肩頭,雖然他的身體冰冷得怕人,可是她喜歡他溫聲說話的樣子。 陸元青沒有拒絕如云,卻也沒有伸手摟住她,他只是慢慢且輕緩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聲問道:“如今那位蘇州公子還在祝府中嗎?” 如云靠在陸元青的肩頭,細聲道:“沒有……他和阿源一起不見了?!?/br> 陸元青靜默了片刻又問道:“如云可讀過《風波鑒》?” 如云輕輕搖頭,“沒有,我識字不多。不過那書如今似乎很出名?!?/br> “你家公子可喜歡吟詩作對、賞析字畫、書寫文章?” 如云輕笑道:“我家公子只喜歡賞析美人……” 陸元青欣然一笑,“這點我倒是深有同感,祝府的美姬伶人可謂數不勝數啊。如云姑娘為在下彈一曲吧,不彈那三味線了?!彼⑽⒁恢敢慌郧偌苌系墓徘?,“就彈一首《鳳求凰》吧?” 如云聞言眼波流轉柔柔一笑,“好,聽陸公子的?!?/br> 夜深靜而悠遠,如同如云行云流水的琴音,她的琴聲中帶上了絲絲縷縷的柔情,將一首《鳳求凰》發揮到了極致,婉轉如訴的琴音順著烏夜的延展彌散開去,這一夜只覺得整個祝府都凝在了一片深切纏綿熱烈旖旎的曲意之中…… 第二日清晨,沈白和陸元青一起返回了汴城縣衙,沈白沒有坐轎,所以轎夫都先行回縣衙去了,只余下了沈白、邵鷹和陸元青緩行回去。 沈白靜默了片刻,終于開口問道:“昨夜……元青和那位如云姑娘似乎是欣賞了一夜琴曲???” 陸元青微微點頭,“是啊,昨夜如云姑娘興致頗好,所以我也樂得做她的‘知音’……” 一旁的邵鷹哼了一聲,“某人倒是一夜溫柔繾綣,愜意得很,看來心中記掛著案子的只有我和大人了!” 陸元青“啊”了一聲,看向沈白,“怎么大人昨夜與那飛雪姑娘沒有一夜溫柔繾綣不成?” 沈白一笑,“祝公子的美人再美,沈某也是不敢消受啊……昨夜我是枯坐一宿,聽了一夜窗外飄來的琴聲啊,倒也是動聽得很?!?/br> 陸元青悠然一笑,“那飛雪姑娘豈不是一腔柔情無人訴?大人你這是辜負佳人啊……” 邵鷹“嘿”了一聲,“有我邵鷹在,要那女人安安穩穩不作怪,自己睡上一覺,還不是容易至極的事情?!?/br> 陸元青慢吞吞道:“不過是個貌美多情的柔弱女子罷了,邵捕頭的那些冷酷手段未免用得太粗魯了吧?” 邵鷹怒道:“我粗魯?你憐香惜玉!一整夜都用來聽琴,浪費了這么好的夜探祝府的機會!百無一用是書生,古人果不欺我!” 陸元青見他這般暴躁,卻是微微笑起來,“大人,昨夜一定不是安穩地枯坐了一宿吧?有邵捕頭在,恐怕也是安穩不了的?!?/br> 邵鷹聞言瞪眼,沈白卻是神秘一笑,“元青呢?昨夜可有什么發現?” 陸元青卻是裝呆到底,“這次嘛,大人先講?!?/br> 沈白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發現嘛……這祝府中的美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有些不同尋常。元青不覺得嗎?” 陸元青點點頭,“祝府無事閑養了這些美人在,難道只是因為祝公子的特殊喜好不成?我想恐怕這些美人是另有些用處的吧?” 沈白搖頭一笑,“最難消受美人恩啊,自古英雄就是難過美人關,沙場上屹立不倒的豪杰,往往最后都是英雄氣短在那銷魂的紅紗帳中??!祝大公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夠妙,卻也夠歹毒!” 陸元青笑了一聲,“大人不過是夜宿在這祝府一夜而已,就已生出了這種自危之嘆,倘若是那空有抱負卻難以舒展才能的清高書生,在自己最落魄無奈的時刻,偏偏在這祝府之內尋到了那善解人意的‘顏如玉’,又會如何呢?” 沈白聞言慢哼一聲,“恐怕會在這銷魂窟、英雄冢里長醉不醒了吧?” 邵鷹接口道:“我昨夜探了探這個祝府,果然有意思得很。其中房屋的排列不同于一般的府宅,而像個迷宮一樣是個環形走向。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祝公子有心困住誰,而這人恰恰又是個不頂用的書生的話,那么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自己逃出去的?!?/br> 沈白看了看陸元青,他在邵鷹說話的時候一直沉默著,沈白決定打消他那種想要薦賢歸去的想法,所以問道:“元青,昨夜如云姑娘當真只是彈彈琴而已嗎?她什么都沒有說嗎?” 陸元青在心底嘆口氣后道:“春闈會試之后,祝公子帶回了一位蘇州口音的公子,并且不讓任何人接近他,他曾派了一個叫做阿源的姑娘伺候這位蘇州公子,可是如今這位蘇州公子和那位阿源姑娘都不見了,而且據說這位阿源姑娘已經死了……” 沈白一臉“我就知道”的笑意,“還是元青有辦法,既能和佳人一夜賞曲,又能收獲不少線索?!?/br> 陸元青欣然一笑,“大人過獎了?!?/br> 一旁的邵鷹聞言哼了一聲,“書呆子的酸法子而已……” 陸元青聞言卻是點點頭,“是啊,我能想到的都是這些酸法子而已,那邵捕頭對此案有何高見?” 邵鷹“嘿”了一聲,“老子覺得別和這個姓祝的兜圈子了,直接和他攤牌得了。如果那兩個看書看到死的家伙真是這個姓祝的做的手腳,那么他必然會因此而有所異動;如果不是姓祝的下的手,也一定和函意坊脫不了關系,這姓祝的或許知曉什么內情,他也可能會出于自保而供出什么來也說不定?!?/br> 沈白想了想點點頭又問陸元青道:“元青的看法呢?” 陸元青和氣地笑了笑,“邵捕頭所言極為有理,我贊成先探探祝東樓的口風。不過那身份不明的死者還需要繼續查找他的身份?!?/br> 沈白點頭道:“我一直派人在查,還有剛剛元青提到的那個神秘的蘇州公子,我會聯系蘇州府協助提供今年春闈考試蘇州考籍的生員名單,看看其中有沒有考后至今未歸故里之人?!?/br> 陸元青笑了笑,“大人考慮得極是?!?/br> 風波鑒(10)第二兇案 汴城縣的東鎮有一片天然湖,每年盛夏芙蕖盛開之時,多有附庸風雅之徒到此吟詩作畫。如今不過是四月將末,還未到那水中芙蓉的花期,所以湖邊少了那些盛夏時分清晨賞荷的雅士,顯得清靜不少。 雨期已至,清晨的荷塘遠遠望去似有一層薄薄的霧籠罩著,有一種江南水鄉的夢幻之美。 似有船槳嘩嘩蕩開的聲音,那影影綽綽的船影隔霧隨著水聲徐徐劃來。待行近一看,原來是個上了年歲的老艄公在慢悠悠地劃著船,他的船頭掛著一個魚簍,里面滿滿的都是起大早網來的魚兒,看來這個老艄公今早沒有白忙活。 志得意滿的老艄公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有了一絲滿足的笑意,他摘下腰間的酒葫蘆大大地灌了一口酒,蒼老的嗓音哼起了一首調子:“漁師得魚繞溪賣,小船橫系柴門外。出門老嫗喚雞犬,張斂蓑衣屋頭曬。賣魚得酒又得錢,歸來醉倒地上眠。小兒啾啾問煮米,白鷗飛去蘆花煙……”如此滿載而歸的清晨,老艄公唱起的依舊是讓人心酸的調子,讓聞者不由得慨嘆這漁家的辛酸之苦。 忽然船身似乎有了微微的顛簸,然后慢慢停住了,老艄公疑惑地又搖了搖手中的船槳,可那槳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纏住了,搖動起來相當吃力。老艄公心道,今年的水草長勢倒是旺盛,想必是把槳給纏繞住了,便用力甩了甩那似被困住的左槳。在老艄公的用力甩動下,槳板被抽出,與此同時卻有一物沖出了湖面,只聽嘩啦一聲,似乎是個枯枝因為老艄公的槳板攪動被頂出了湖面。 老艄公嘴里哼哼著:“這纏人的水草……”他略舉起槳板想拍打那段枯枝,可是槳板拍下的一瞬間,老艄公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只見那“枯枝”極為修長,頂端詭異均勻地分布了五個分叉枝…… 那老艄公驚慌失措地抬起自己干裂的手背揉了揉自己昏花的老眼,再次向那直指蒼穹的“枯枝”看過去,半晌后他終于扯起自己沙啞蒼老的嗓子喊起來,“死人……死……殺人了……” 原來那豎出水面的一截“枯枝”竟是人的手臂,而那五個干枯的分叉也不是什么枯木,而是人手上的五指罷了。似是覺得這樣的場面還不夠恐怖詭異,隨著老艄公驚慌而搖晃的船身帶起了波紋蕩漾,那直指蒼穹的手臂隨著蕩漾的碧波翻了個個,一張猙獰恐怖的面孔浮出了水面。那面孔的半張臉已經被湖底的魚兒啄得不成樣子,絲絲縷縷的腐rou呈飛絮狀漂浮在綠波盈盈的湖面之上…… 不遠處的湖邊,一本書被風吹得不住翻頁,終于慢慢地合上了,書封上那醒目的三個字,此時讀來卻讓人心驚膽戰:風波鑒。 待衙役將老艄公帶出后堂之后,沈白和陸元青一前一后慢慢走在了府中的花園內。沈白的面色微沉,他冷冷地看了看花壇中那迎春花鮮艷的花瓣,卻問身后的陸元青:“元青,算是被你一語成讖了,果然有人在按照《風波鑒》中的法子有計劃地殺人?!?/br> 卻聽走在身后的陸元青翻動書頁的聲音,口中還念念有詞:“水底的女鬼用她詭異的長發纏住了不斷掙扎于水面之上的書生的雙腿,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發糾結成繩捆綁住了書生的身體和他同樣驚慌不已的心神,他就這樣保持著掙扎的姿勢被女鬼拽入了冰冷刺骨的湖心里。幾日之后,書生的尸體被人在湖面上找到,可惜他的半邊臉孔已經消失不見了……” 沈白回身看著陸元青,“元青,這殺人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陸元青合上了那本被描紅了某頁上一段話的《風波鑒》,慢吞吞地道:“或許祝公子會知道一些內情,只可惜我覺得他未必會對我們多說什么?!?/br> 沈白冷笑一聲,“元青相信祝東樓會是《風波鑒》的筆者這一說法嗎?” 陸元青撲哧一笑,“如果我信了祝東樓這句話的話,那我不是自扇耳光了嗎?境況不佳、懷才不遇?如果祝公子這樣的身份地位都叫境況不佳、懷才不遇的話,那我大明朝豈不是真成空心大樹了嗎?” 沈白聞言緩了緩自己的臉色,微微搖頭笑了笑,“祝東樓在說謊……他為什么要說謊?那個真正的落魄書生到底去了哪里?難道真像元青所說已經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是為何而死?和那一樣離奇失蹤的阿源又有何關系?又或者說那個如云口中的阿源是否真的存在?” 陸元青靜默了片刻,“大人,無論祝東樓隱藏了什么秘密,此人都與這本《風波鑒》所引出的案子脫不了干系,目前的線索有限,所以還是要從他的身上尋找突破口?!?/br> 沈白微微皺眉道:“怎么下手?他不肯主動進我的衙門,而他也無任何可疑之處,我沒有借口亦不能將他‘請’進縣衙里來,難道要衙差暗中監視他的行蹤不成?” 陸元青搖頭一笑,“大人似乎忘了這位祝公子最大的人生喜好是什么?!?/br> 沈白看他一眼,笑了笑,“美人?你讓本官去哪里給他找美人?” 陸元青卻是點頭一笑,“這位祝公子乃是這汴城縣品美第一人,就算那些美人躲了起來,他也能尋到她們的?!?/br> 沈白略微一轉心思就已明了,他看著陸元青一笑,“元青是說我們在妓館里守株待兔?” 陸元青聞言欣然地點了點頭,“有熟不走舊,在下覺得瀟湘館就不錯?!?/br> “恐怕柳姑娘還在因為夕露的事情不高興呢,我們前往會不會……” 陸元青理所應當地點點頭,“所以在下才邀大人一起前往啊,有大人的官威在,一切都會好辦的?!?/br> 瀟湘館在汴城也算是赫赫有名,那祝東樓祝大公子素有“賞美”之名,柳琴風又豈會不知?沈白表明來意之后,柳琴風卻是把玩著手絹兒看向陸元青,漫不經心道:“沈大人開口,小女子又豈敢不答應?不過在此之前嘛,還請沈大人略微回避,小女子有話要和陸師爺單獨說?!闭f話間眼波流轉,似有無限情意在內。只有陸元青心底明白,只有柳琴風怒極之時才會有這般輕佻魅惑的表現。 陸元青無奈地看了沈白一眼,低聲道:“大人不如先在館中逛一逛吧?” 沈白思忖了一下才點點頭,“好,本官就先去領略一下這瀟湘館的別有洞天?!?/br> 待沈白離開之后,柳琴風才慢慢站起身來,她搖曳生姿地走到了陸元青的面前,低下頭看了看他平靜無波的面色,才冷哼一聲道:“陸公子還敢登我的瀟湘館!你折了我這里最出名的姑娘?!彼贿呎f一邊低下身子,美麗的眼睛卻是冷厲地和陸元青對視著,“你說你要怎么賠我?”她的手臂慢慢地環上了陸元青的脖頸,看似在撒嬌。 陸元青卻是微微嘆氣道:“柳姑娘是想要把在下給活活扼死不成?” 柳琴風的手臂微微停頓,卻又忽然嬌俏地笑起來,“我本來是這么想的,可是我又舍不得了……”她的衣袖輕輕擦過陸元青的臉,忽然低嘆道:“夕露來信讓我告訴你,謝謝你成全了她的一片心意。哼,這個傻子竟還想著謝你!” 陸元青聞言怔了怔,才慢吞吞地問道:“夕露姑娘她怎么樣了?” 柳琴風慢慢站直身體,低聲道:“她為劉立陽收了尸,然后留在京城的一家道觀里清修,再也不回汴城了?!?/br> 陸元青望著柳琴風突然有些落寞的背影,猶豫了片刻,還是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輕語道:“或許這才是夕露的心愿吧?人生遭遇各有不同,柳姑娘不必傷感了?!?/br> 柳琴風甩開他的手,眼尾微挑看了他一眼,“我是傷感!我傷感的是我館里這么好的姑娘就這樣被陸師爺做了順水人情,那我這筆冤枉債要找何人去討???” 陸元青看著她艷麗到了極致的眉眼,無奈笑道:“那么以后柳館主有事,元青自當絕不推辭地效勞。這般毫無怨言可能償債?” 柳琴風勾了勾唇角,“陸師爺為我效勞,那我不是要為沈大人效勞了?陸師爺的算盤打得好,琴風實在是佩服?!彼贿呎f一邊扯了扯自己裙擺上的流蘇,“說吧,我能給衙門出什么力?” 陸元青微微一笑,“只要柳姑娘在祝東樓公子前來瀟湘館之時,讓陪酒的姑娘說上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柳館主的生意的?!?/br> 柳琴風“哦”了一聲,“難道說又有什么案子發生了不成?” 陸元青點點頭,“柳館主可曾讀過《風波鑒》這部書?” 柳琴風不解道:“我讀過其中一篇,怎么了?館里的姑娘讀這本書的也大有人在,有何不妥嗎?” 風波鑒(11)致幻之物 陸元青微微笑了笑,湊近了柳琴風的耳旁低低說了幾句,卻見柳琴風的神色瞬間變化,“當真?竟有這樣的事情?” 陸元青欣然點頭道:“柳館主可記清了?等那祝公子來了,請柳館主務必讓樓中的姑娘這么說?!?/br> 柳琴風哼了一聲,“那琴風以后有事情的話,陸師爺是不是也愿意幫幫琴風呢?” 陸元青客客氣氣地笑了笑,“但憑柳館主吩咐就是?!?/br> 柳琴風大笑起來,又瞟了陸元青一眼,“我還是那句話,你這人不俗,還有趣,我中意得很呢?!?/br> 陸元青卻是聞言在心底苦笑,這柳姑娘記恨人可是會持續很久很久的呢! 夜色中的瀟湘館艷旗招展,那醉人的氣息似是已經飄散到了街上,吸引著那些被勾了魂魄的男人迷醉前來。 一頂華麗的小轎停在了瀟湘館的門口,早有機靈的小廝迎了上來,“祝公子您來了!” 一臉自得之色的祝東樓被人伺候著步下了軟轎,鼻間似是哼了一聲,“東林姑娘在嗎?” “在在,一早就在等著您哪!” 祝東樓在小廝狗腿的迎合下,大模大樣地走進了瀟湘館。瀟湘館對面的茶樓上卻有人慢慢地合上了窗欞。 沈白看了看關上窗子的陸元青,“祝東樓到了?” 陸元青點點頭,“大人其實不必憂心,祝東樓跑不掉的,這一夜過后,他會主動求到大人門上來的?!?/br> 沈白端起茶盞,撥了撥浮起的茶葉末,悠然一笑,“擁有的東西越多,一個人就會越怕死,所以我不怕祝東樓不來。我只是不解,我們為何要在這里等祝東樓來逛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