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你是我前男友啊, 那種一聲不吭就消失掉的渣男,連頭也不帶回,一失蹤就是四年。四年后回來見面, 還跟我賤兮兮地來句:你失戀了? 氣得人七竅生煙。 你說你討不討打,我不打你打誰? 阮希忿忿地踹開地面幾顆擋腳的石頭,沉下臉:“我感覺之前也答應過你類似的事情?!?/br> “答應過啊, ”陸征河走累了,步子稍微放慢一些,“但你沒有說?!?/br> “我……” 阮希捏捏對方的手,想要爆炸的情緒又被理智使勁摁下來,“我不知道怎么開口?!?/br> 因為那些他將要講述出來的事,陸征河都記不得。他害怕陸征河只是把它們當做故事聽,聽不出任何一點共情,他會受不了的。 四年像一面鏡子。 現在陸征河出現了,而阮希只從鏡子里面看見了時間與虛幻。 這么想著,阮希嘆一口氣,“你知道嗎?人們都說,回憶只有兩個人共同記得才真實。如果只有一個人記得,那就是夢?!?/br> “你是在介意我不記得?!?/br> “誰都會介意,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被遺忘?!?/br> “你之前,”陸征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問,“一直說的那個心上人,是以前的我嗎?” 然后阮希反應非??斓攸c了頭。 “那我等你到想說的那一天?!标懻骱永斫馑?,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急著來,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就沒有再提了。 宋書綿覺得厲深比顧子榮壯實太多了。 兩個人看起來體型差得不太多,但厲深背起人來,就跟坐軟墊似的,“服務”相當周到,步子還穩。 看著因為背自己而累得氣喘吁吁的兩個同伴,宋書綿無比愧疚,在路上把集市里買來的抹茶蛋糕光榮貢獻了出去。厲深和顧子榮吃得開心,自然也把“搬運工作”做得非常完美。厲深話多,一路上還跟宋書綿講這講那,宋書綿不得不感嘆,像厲深這些常年在外游歷的人講起故事來就是不一樣。 “等翻過前面那一處小丘陵,下一座城就到了?!眳柹钔兄螘d的大腿根,心細得很,怕把人弄疼,“等到了那邊,你會發現地面都散發著寶石的光澤?!?/br> “我好像略有耳聞,聽老師講過,”宋書綿在慢慢恢復體力,掰著手指數了數二十六城字母,口吻興奮起來:“下一座城叫jewel?” “對,因為他們的地下挖出過全陸地最多的寶石,”厲深說,“他們還有個寶貝,叫……” 宋書綿:“阮希?” 厲深臉上掛三條黑線:“不是誰家的寶貝都叫阮希?!?/br> 宋書綿:“什么誰家你家我家。阮希不是全陸地的寶貝嗎?” “也對……” 厲深點頭:“神還挺偏心他的,居然把這種名頭降臨在他一個人身上?!?/br> 宋書綿笑起來,偷偷去瞄了阮希一眼。 步履疲乏的談笑之余,阮希被陸征河牽著手,時不時側過臉和陸征河說話,側臉輪廓和身形都是萬里挑一的完美。他在傾聽別人說話時,雙眸都像在散發著吸引人的視線,明明是表面冷淡不善言談的性格,卻始終有種想讓人忍不住親近的魔力。這樣的人,的確值得被偏愛。 嘆一口氣,宋書綿難掩羨慕。 垂下頭,他的下巴搭在厲深肩上,把話題繞回來:“你說的那個寶貝,叫什么?” “時空鏡,”厲深還在回味剛剛抹茶蛋糕的甜味,“據說已經遺失在永恒之海了,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被什么神通廣大的人給撈起來?!?/br> “那是干什么的?” “其實那不是鏡子,是很大一塊寶石?!?/br> “……哦?!?/br> 宋書綿沉默,小聲嘀咕:“我們家有很多?!?/br> 還好宋書綿是被厲深背在身后的,不然他就會看到厲深正一臉“啊他家這么有錢”的表情。 “不是不是,那不一樣?!眳柹罴m正他,“我說的那一塊寶石很大很大,而且很漂亮?!?/br> 宋書綿道:“寶石都漂亮?!?/br> 厲深說:“但是它雙色生于一石,顏色從湖藍色到純白色的過度。它最特別的是……它還很神奇?!?/br> “為什么神奇?”家里有的是錢卻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宋書綿如是說道。 厲深和宋書綿都沒發現的是,走在前面的阮希已經悄悄慢下腳步,時刻準備偷聽厲深將要講出口的下一句話—— “人們可以通過它看見自己的最痛苦的過去?!眳柹钫f。 阮希忍住想回頭追問的沖動。 很默契地,陸征河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最痛苦的回憶,會是什么? · 漸漸地,阮希發現地面的泥土已經沒有那么濕滑了。 路途遙遠,走走停停,他們似乎離出發已經歷經幾個小時之久。 阮希揉揉胳膊,揉揉腿,又給陸征河捶捶肩膀,彎下腰撐住膝蓋,“我們進入jewel城境內了嗎?陸征河你拿你通訊機看看,有沒有歡迎短信?” “這座城比較危險,常年有黑色產業鏈,應該不會有專門的部門來管這些,”陸征河頓了頓,“還有,我的通訊機落在船上了?!?/br> “啊對不起?!比钕R詾榇恋剿刺?,“那耳麥呢?” 陸征河晃了晃麥克風,笑起來:“還在?!闭f完,他才發現他們已經越過了最后一處小丘陵。 “這一片原本都是這樣不太平的地面,丘陵約占城市總面積的百分之七十,后來因為開采寶石,城市的地面才被夷平了?!蔽膼鹜O聛淼人麄兏?,汗水順著脖頸后流進背脊。 阮希站在小丘陵頂端。 他腳下原本泥濘的土地巧妙地變作了碧綠綿延的草坪,但這份養眼的綠色并沒有持續太久,而是到山坡腳下就已經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遍地五顏六色的“磚塊”,平鋪著、拼接著,從底部蔓延開一大片一大片的彩色地磚,散發著微亮的光澤。 那些一起逃亡的居民有些走在前頭,三三兩兩地走在彩色地磚上。地磚鋪得平坦、光潔,成一條小道往前延伸而去。就在小道不遠的盡頭,坐落著建筑物普遍不太高的jewel城,那是他們必須經過的地方。 小道的兩側是一片望不見底的黑色海洋。 浪花翻卷、拍打在小道的地磚上,赫赫有名的“永恒之?!痹诓噬膶Ρ认鲁尸F出一片灰敗之色。 “下去吧,”文愷沖鋒在前,“我們牽著手過去,以免滑落掉進海里?!?/br> “這路還挺兇險的,”厲深無奈,“不知道是哪個傻逼修的,這得淹死不少人了吧?!?/br> “有路就不錯了,還罵別人?”文愷了然,“不過,永恒之海嘛……就是吃人的。什么能永恒?唯有死亡才是永恒?!?/br> 厲深對此番言論嗤之以鼻,說:“你少給我灌輸負能量?!?/br> 阮希膽大心細,聽文愷這么說,微微皺起眉:“吃人?” “海面浪潮多,不太穩定?!?/br> 文愷說著,望了望天色,“離天黑沒多久了,我們快走?!?/br> 于是他們隨著人潮往草坪下跑。 他們一跑,周圍好好走路的其他居民也慌了,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喊了句“來啦”,然后所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于是都隨著人流涌動的地方狂奔而去。整個場面混亂成一片,在吵鬧間有災難在即絕地逃生的意思。 顧子榮背著宋書綿,還算輕松,只是被人群的驚慌嚇了一跳,喘著氣說:“怎么,怎么都在跑啊……” “都是懸著一顆心的人,”文愷把手套脫下來扇風,腳步慢下來,“只能跟著風走?!?/br> 厲深道:“我們慢點兒吧,別去擠了?!?/br> 沒車的“冒險”可比純粹用腿走路的感覺好太多了,阮希之前還覺得大車太笨重,行駛速度慢,現在完全不想嫌棄了,有的只是想念。他們現在背著一大堆東西爭先恐后地往前跑,實在是非??简烍w力。 縱觀周圍,只要是有背行李的人,就只有厲深、文愷、顧子榮和陸征河四個人要稍微輕松一點兒,其他基本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阮希坐在旁邊裸露的巖石上歇氣,感覺上面攀附著的藤壺尸體扎屁股,倒吸一口涼氣,隨后馬上站起來拍褲子上的沙礫。 等拍完了,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反應之大,可能看起來有點兒傻,正想環視一圈周圍看看有沒有發現,結果剛好迎面對上陸征河帶笑的眼睛。 “疼?”陸征河沖他伸出胳膊,“過來給你揉揉?!?/br> 阮希臉一紅,對他幸災樂禍的態度氣得牙癢癢,哼哼道:“滾蛋?!?/br> “站著歇會兒,”陸征河主動走過去,用自己的氣息安撫他,“這城市比較未知,哪兒都不安全?!?/br> “知道了?!?/br> 阮希一向對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比較重視,聽話地點了頭。他看見陸征河背上又加了一個麻布袋,也不知道是誰走累了背不動,用拳頭輕輕打了一下麻布袋,揚了揚下巴,說:“我發現你還挺厲害的嘛。你們以前一般一天訓練多少個小時?” 陸征河:“不用問你們,問你就好了?!?/br> 阮希:“這么小氣,這點醋都吃?!?/br> 陸征河:“就吃?!?/br> 阮希:“……” jewel·49黑色的夜與海。 第四十九章 談笑間, 聞著海風吹來的狂躁氣息,阮希突然覺得海洋變得陌生。 他印象中的海不再是清澈的,而變成了一種深不見底的黑藍色, 里面藏了很多看不清的內容。 巨浪逆風而下, 巖石坦潰, 海藻的霉腥味鉆入鼻腔。浪頭鑄成拱墻,摔到地面上,再一個接一個地咆哮而來,變成浪脊, 把小道邊一些不結實的土層打碎了。 在天黑之前,他們平安抵達了jewel城門口。 第幾個城市了? 阮希在心底默默地數。 啊, 這是陸地自南向北的第九座城市了。 他這么想著,長嘆一口氣,彎下腰去捏自己酸痛的小腿。 真丟人…… 和陸征河他們幾個練家子一路上跑了這么多地方,打了那么多次架,甚至差點兒把小命都玩兒沒了,結果體力根本就沒多少長進,一運動起來還是哪哪兒都疼。他這種被呵護起來的溫室花朵,根本和他們那些天天折騰的沒得比。 不行, 要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