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哐當、哐當—— 這種兵器碰撞聲無疑讓處在戰火中的人敏感起來。 全是槍? 厲深皺眉,朝后看了一眼,對駕駛位上的男人說道“喂,剛才那幾個獸人的刀你怎么沒撿?看不上?” “有什么好撿的?現在誰還用刀?”男人的聲音從黑布下傳來。 厲深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語氣故作夸張“大嫂??!欸,真的!他真的用刀,還用得特別好。我記得他那一頓招式差點兒當場把我割喉?!?/br> “如果你被他殺了,老大會給你收尸嗎?” “你殺人誅心。應該會吧?!?/br> 厲深說完,想起剛剛一行人在樹屋附近廝殺的場景,忍不住對自己的忠誠度感到無比自豪。 這里是獸人的地盤,獸人自然多,幾乎是一波接一波地往上撲。 也不知道衛弘給他們許了什么諾言,這些獸人明顯都沖著阮希來的,導致他們腹背受敵,不得不拿出不要命的氣勢才成功擊退獸人。 嗯,不過有兩三個跑丟的,好像…… 好像上樹屋找阮希麻煩去了。 不過阮希應該沒事吧? 要不然剛剛阮希應該沒力氣還站著了,而且陸征河也不會放過他們。 哎,愛情令人現實啊。 追隨多年的部下和才見面幾天的配偶沒得比。 但也正常,誰讓陸征河是zenith城的人呢? 在整片陸地上,城市依照首尾排序,人們對婚姻的忠誠度與城市的地理位置也有關系。albaze城和zenith城位于邊境,靠近大海和雪山,擁有忠誠度最高的血脈。 以前看報紙上征婚,都說這兩座城的人優先呢。 那阮?!?/br> 對陸征河的忠誠度應該也很高? 可是阮?,F在根本還不知道陸征河是他的配偶啊,萬一半路殺出個冒牌貨,幾張嘴都說不清了。 靠,就沒出過這么麻煩的護送任務! 厲深越想越頭痛,巴不得埋顆地雷就地了結了自己。 他手上的幽靈弩沾滿了血,全是獸人的。 厲深嫌棄地松開弩托底部,避開手部因為車輛抖動而觸碰到上弦助力絞盤,以防止意外擊發。 放開手上的絨布,他停下擦拭幽靈弩的動作,問道“文愷,我們還剩多少人?” 文愷將面罩向下拉一點,露出掛在唇角的麥克風。他看了看顯示屏上還亮著的微弱燈光,全力踩下油門,回答道“報告長官,未有傷亡?!?/br> “那我們還有多久到下一城?” “報告長官,大概在五小時之內,”文愷的語氣遲疑了一會兒,“但……前方將要經過離開beast城的最后一處卡口??谀抢锸莻€大集市,視野開闊,人多,武裝力量也魚龍混雜,硬闖肯定不行?,F在全民逃亡,應該還會有人趁亂攻擊我們?!?/br> 厲深道“那,地面裂變還有多久來?” “三小時之內?!?/br> 文愷說完,使勁掰了一把方向盤,躲過前方一棵參天古木。換作以前,他們絕對不會把裝甲車開進森林,會選擇重新開辟線路,但是現當下不一樣了,幾個小時后,這一切都將消失在茫茫大海里,誰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裝甲車這一急轉彎,甩得力度極大,厲深身子猛地歪斜,“砰”一聲撞上鋼板門,幽靈弩直接脫手。 厲深疼得捂著頭罵“cao……” “對不住?!蔽膼鹦α诵?。 · 天空是灰蒙蒙的。 整個beast城籠罩在沙塵里,風大得似乎要把山都推倒而下。森林已漸漸遠去在身后,面前是用黃土濕泥堆砌成的一座座堡壘。 阮希抬起望遠鏡,遠處城鎮的細節逐漸變得清晰。 眼前,一只臂長的鷹隼掠過視線,在它所過之處,城內的最后一處集市顯得熱鬧非常,不少身上長滿毛發的獸人正在采購逃亡所需要的物資,他們交頭接耳著,用恐懼的目光打量著周圍巡邏的武裝獸人,還尚且為幼崽的獸人寶寶不太會走路,一個個的,都坐在沙土上,圍聚成一團,并沒有災難來臨之前的慌亂。 而在靠近城市出口的那一方,天氣似乎有所好轉了。 天色灰得像有什么碎屑要落到眼里。 阮希眨眨眼,試圖緩解眼睛干澀發癢的不適。盡管不想再繼續往未知的遠方前進了,但他知道他不得不走,陸征河他也不得不跟。 放下望遠鏡,阮希說“有一些獸人是荷槍實彈的,但看起來不太會用?!?/br> “嗯,槍上面有什么標志嗎?”陸征河問。 “我看看,”阮希又拿起望遠鏡,仔細看了看,“沒有?!?/br> “好?!标懻骱尤粲兴?。 按理來說,獸人是沒有參加南部聯盟軍隊的,也就是說獸人之中應當沒有士兵,更別說武器配備。那么這一臨時窩點,很明顯是為了對付正在逃亡的人。 看他陷入沉默,阮希問“怎么了?” “沒什么?!?/br> 陸征河說完,好像不愿意再繼續這個話題,“阮希,雖然說獸人幾乎沒有完全進化成標準alha的可能性,但是集市人多,不排除有其他alha混在其中,也不排除他們靠釋放信息素壓制周圍環境的可能性。你……” “給我吧?!?/br> 阮希攤開手,動作熟練地從戰術套里抽出一次性針管。 為了上路平安,這樣的針管他帶了好多,因為他知道這一路都需要壓制住發情期。 陸征河乖乖地把抑制劑交給他一支。 看阮希淡然的態度,陸征河想起自己見過的一些oga。 他們度過發情期都是艱難又折磨的,更別說自己往自己脖子里扎針打抑制劑。阮希剛才偷偷自己打是因為怕被發現性別,那現在自己都知道了,完全可以幫忙打。 陸征河放松油門,將車輛的速度降下來,“我幫你打?!?/br> 還好,前面有好幾十輛車。 就算他們車速再慢,也不容易被駐守關卡的獸人士兵發現。 “不用!” 阮希觸電般地躲開陸征河的手。 說實在的,阮希也說不上來為什么。 要是以前的陸征河,別說現在在車上打針了,就算是脫了衣服在房間里打都沒問題,但現在不一樣了。 打針這種事太親密了…… 難道說北部的民風就是這么開放?自己接觸的外人太少了,所以才覺得奇怪? 陸征河失笑,“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阮希還在記恨他的“邀功”一說,咬咬牙道“怕你往我頸動脈上打?!?/br> “不怕,我會認真的,該打哪兒打哪兒,”陸征河忽然就對阮希不小心露出來的那一截脖子感興趣,自己都沒注意,眼神已經黏上去了,“最多就疼一疼?!?/br> “……” 最多就疼一疼? “陸征河,”阮希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你給其他oga打過嗎?” “嗯?打過啊?!?/br> 陸征河怕他不放心,隨口應了。 他話音剛落,阮希直接擰開抑制劑封口,將液體倒入針管內,不看毫升,也不看該扎哪里,直沖沖地將針頭猛地刺入脖頸一側的皮膚之內。 只見銀色針頭如消失了一般,陷入了他過分白皙的頸項間。 這么猛的一下,疼得阮希沒忍住悶哼。 忍也忍不住,他已經癱軟到沒力氣,整個身子不住地往副駕駛座位下滑,下巴被勒在安全帶上,將臉龐勒得不成樣子,紅痕一片,他修長的手握成拳頭,砸向自己的胸口,企圖用轉移的方式緩解疼痛。 耳邊傳來安全帶扣解開的聲音。 是陸征河越過中控臺,朝他這邊來了。 “你有必要這樣嗎?”陸征河問。 龐大而結實的身軀貼在身側,阮希感受到了安撫,卻不得不朝另一側狼狽地躲開,“滾?!?/br> 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了! 你都給別的oga打抑制劑了,那說明別人對著你發過情??!你控制住了嗎?肯定沒有!什么都忘了等于沒了腦子,那就只剩下下半身了。 阮希最痛恨的就是陸征河這句話,怎么聽怎么欠揍,以前就愛講,沒想到現在還能蹦出來氣人。除了這一句,還有什么“那又怎么樣”、“關我什么事”云云,每次聽得阮希青煙直冒,就想沖上去給他來個愛的親親教他做人。 “你別管我?!?/br> 阮希側過臉,顫抖著手,抓過搭在座位上的小棉被,裹在自己身上,在副駕駛座位上縮成一團。 “我看看?”陸征河湊過來。 “別碰……” 阮希剛扭頭,驚恐地發現陸征河已經靠得很近了,近到他一回頭就能用嘴唇觸碰到對方的臉頰。 于是,現在情況就是這樣的,他的唇角硬生生停止在了陸征河的側臉處,鼻尖縈繞開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像沙漠,又像大海。 阮希幾乎聽見心臟傳來有力的鳴聲,像在尋找伴侶的呼喚。 “剛剛車里還沒有味道,”陸征河的嗓音帶了笑意,“現在有了?!?/br> 車內擴散開一股淡淡的酒香。 阮希羞恥到只能以沉默應對“……” 這說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