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陸征河也明白,只要阮希落到衛弘的手里,說不定沒有生還的可能性。所以這個親,他一定要親自來接。 “厲深?!标懻骱訉χㄓ崣C傳喚道。 那頭做出快速回應“在!” “我會盡快趕回北部聯盟,”陸征河低聲道,“現在雖然家里對外說的是把阮希許配給我,但真到了zenith城,就說不定了?!?/br> “現在您是往beast城走?” 陸征河轉頭再確認了一眼阮希是不是真的睡著,然后壓嗓,用很小的聲音說“嗯,我哥腿腳不便,應該不會親自來搶人,只會留在zenith城指揮部下在各地搜查阮希。他應該認為是阮希逃婚了。但如果我不露面的時間一長,他會懷疑到我頭上也不一定?!?/br> “明白?!蹦穷^應答道。 拿起通訊機,陸征河沉聲道“直升機?” 部下投遞來信號“‘短吻鱷’已就位?!?/br> “空中?” “空降跟上!預備隊跟上!” “你們在北部繼續巡邏,有異樣持續報告。我一旦進入北部領域會通知你們護航?!标懻骱用畹?。 那頭傳來一陣整齊的應答“是!” 通訊掛斷,陸征河眉頭緊鎖。 最開始,他是想繞開家族,自己親自接阮希完婚,保證安全,所以才提前一夜去了阮氏莊園。 萬萬沒想到那些該死的預言真的應驗,他還沒來得及處理好他和阮希的關系,災難和家族斗爭就已經開始了。 扭開音量鍵,收音機里傳來斷斷續續的新聞播報聲“目前,abze城全城地面大面積塌陷的原因還未查明,也有……說是和預言有關……我們將……請各位不要……亂……呲呲呲……” 電流聲十分微弱。 前方車流仍然在行進中,陸征河放慢車速,抬起手臂,調試了一下后視鏡。后視鏡中的阮希睡得安穩無比,眼睫低垂著,時不時動動嘴唇。 “叮咚?!?/br> 他的通訊機上彈跳出來一條消息—— “b城旅游處beast獸城歡迎您!明日氣溫89度,陰雨。為保障您的權益,請通過正規途徑入境。旅游投訴請撥打12345?!?/br> beast·7 “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br> 第七章 第二日清晨時分,阮希醒來。 朝霞緩緩渲染著新生,昨夜的噩夢似乎未曾發生過。 身下的陸地已將無休止的切割按下暫停鍵,躁動的地殼逐漸恢復看不見時長的平靜。 阮希掙扎著從越野車后座起身。 他抬手揉揉眼,發現身上的麻繩已經被解開。 車輛正處于寂靜山林之中。 掉落的樹葉被他踩在腳底下,積得厚厚一層,像是正腐爛著,發出一股難言的氣味。 山林里有茂密無際的參天古木和人工開辟出來的單向公路,它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方向。 在阮希的記憶里,beast城就是上帝賜予abze城的一道天然屏障,自古以來是抵擋外界武裝力量的防御線,坐落于山谷,原始森林綠植蔥郁茂盛,人跡罕至,多為兇獸出沒。 朝北走,天氣居然沒有abze城那么冷了。 阮希披起蓋在車后座上的薄外套,往車窗外看去,陸征河正蹲在林間一處小河邊拆他的槍械。 陸征河屬于沒事兒就拆槍的人,這屬于對愛槍的日常保養。 他剛把發射機左側的機簧和機柄取下,在草地上鋪好了一大塊布。盡管聽見了身后傳來腳步聲和呼吸聲,陸征河也并沒有回頭。 男人不愛了就是這樣嗎! 阮希訝異于他的警惕性如此之差,沒有過多言語,選擇單刀直入“你……你是哪里人?” “zenith?!标懻骱尤∠逻B發杠桿。 “那你知道衛征嗎?”阮希向前幾步,饒有興致地看他拆槍。 “知道,”陸征河頓了頓,說“是你的未婚夫?!?/br> 阮希搖搖頭,漠然道“不算?!?/br> 陸征河說“怎么不算?整片陸地都知道?!?/br> 阮希還是反駁“我沒答應就不是?!?/br> “但是你已經和他有婚約了?!?/br> 陸征河對這一話題并沒有興趣,答話像例行公事一般,按壓著彈匣卡榫,從槽內取出彈匣,“你這一程要是去了zenith城,難道還不嫁給他?” “我有喜歡的人?!背块g銀白的曙光落在阮希眼睫上。 “是嗎?”陸征河握住機槍框的動作停了半晌,隨即又繼續將彈簧導桿朝后壓,捏住螺旋突耳,“是個alha嗎?” “……” 阮希沉默了,心想平時都用抑制劑,為什么卻又被這么唐突地定義為oga。 陸征河原以為下一秒會被迎面挨一拳頭,沒想到阮希不但沒有揍他,反而低下頭,像斗敗的小獸。 阮希耳朵紅了紅,不吭聲了。 陸征河覺得奇怪,這人這會兒怎么又這么乖了??? 不太想繼續聊性別,阮希艱難地轉移話題“你這槍是近距離的?” “嗯,遠距離殺傷力不夠,但是近身搏斗容易損壞,”陸征河說著,把手里一個深黑色的小玩意兒扔給阮希,“這是前置機械瞄具,可以折疊。送給你打槍用?!?/br> 想起自己總是翹掉的射擊課,阮希說“我用刀?!?/br> “萬一哪天我死了,你得學會自己用槍?!标懻骱诱Z氣很淡。 四年前陸征河在他心中就死過一次了,現在還有可能再死一次嗎?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阮希就下意識想要逃避。 “你為什么不用機械瞄具?”他問。 陸征河沖他眨眨眼,“因為我百發百中?!?/br> 既然這個末日預言是真的,那么……流言里說得到他的人就可以打贏所有戰爭也是真的? 阮希將信將疑地問“我是你的長官給你的任務嗎?” “長官?”陸征河瞇起眼,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我不像長官嗎?” 阮希搖頭,冷漠地評價道“不像,你比較像部隊里的小混混?!?/br> “……” “長官不都是四五十歲的大叔嗎?” 陸征河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也有二十歲的青年才俊?!?/br>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陸征河一身“生人勿近”的戾氣,阮希很少看到他笑,笑也只是沖自己笑。估計這四年中陸征河真的是把腦子摔壞了,現在才油嘴滑舌的,動不動就壞笑,笑得讓人簡直想沖著人中來幾拳。 阮希白他一眼,“不要臉?!?/br> beast城向來異動不小,四周一有點風吹草動便需要提高警惕。 在兩個人說話的須臾間,陸征河動動耳朵,像聽見林中有什么掠過,迅速后退擋住阮希身前的路。 氣氛沉沉而肅靜。 陽光透過樹蔭的縫隙,發亮、發黑,讓人不敢走到森林更深的地方。 半晌,見周圍并沒有什么異動,兩個人才放松了警惕。陸征河繼續低頭玩自己的“玩具”,并沒有繼續和阮希說話的意思。 “你這些年……”阮希發覺措辭不當,改口道“你是干什么的?” 拽出裝卸完畢的□□,陸征河將戰術燈裝上,捏了捏握把,回答“我在練兵?!?/br> “你是軍人?” “不算?!?/br> “為什么不算?” 陸征河不明白阮希的好奇心怎么這么強,但還是認認真真想了一會兒,覺得北部聯盟只能算家族武裝力量的分支,“因為我只屬于我的城市?!?/br> 阮希記得北邊有幾個城市會聯合起來演練,便問“你的城市……屬于北部聯盟?” “嗯,我們有保衛隊,”陸征河反問,“你們沒有?” “我家以前有……現在也就兩三個人在護院了?!比钕O肫鹪泝蓚€人一起躲家里保衛隊巡邏的場景,心像被什么揪著似地疼。 看完陸征河拆槍,阮希又跑去河邊蹲著洗了把臉,拂開臉上掛著的水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照了鏡子。 一夜奔波,他的臉色憔悴不已,倒影在水中混亂地攪成一片看不清的東西。 水面起了幾道皺褶。 過一會兒,又被風吹成小小的旋渦。 阮希揉了揉眼角,撐著膝蓋站起來,將身上衣物的累贅全部取下來裹著抱在懷里,打算在車上找個地方放好。 眼下大災大難在即,此去一路都是逃難,根本沒有什么時間再凹造型,一切都得選擇輕便的來。 還沒走到車前,阮希就看見陸征河正靠在越野車邊,打量著自己灑落在后座上的行李袋。 “干紙巾、濕紙巾、便攜香水、洗面奶、刀鞘保護布、小披肩,”陸征河邊看邊念物品名稱,絲毫不掩飾笑意,“□□都帶了?你下手這么狠?” 阮希點頭“對,防你的?!?/br> 陸征河不以為然,繼續把落在外面的東西撿回塞進行李袋內,“醫藥箱里還放了健胃消食片……還有書?《野外生存手冊》、《如何垃圾分類》、《哪種菌類有毒》……看來你是真打算一個人逃婚?!?/br> “關你什么事?!?/br> 阮希奪過這幾本藏在側兜的小冊子,胡亂地往內揣里塞。 他在盡量把陸征河當成一個才認識的陌生人,想要對對方有戒備心,想要防著對方,但是阮希發現實在是太難辦到了。一看到這個人,他會不自覺地想要去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