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你結婚,舉城歡慶七日,大多數人都忘了有這么個預言?!标懻骱雨愂龅?,“而預言中的那一天就是今天?!?/br> 聞言,阮希身形一震。 “預言”是他們陸地各個城邦之間明里暗里會提及到的事,但大多數時候這些預言能實現的幾率并不大,所以大部分都被封存在歷史的酒窖之中,作為永恒的導火線。 最近的確有這樣的預言又涌現出來,但沒有人去把這當回事。 阮希記得,從宋書綿跳樓那一天之前,abze城已經下了許久的雨,海岸線升高不少,阮家排水通道里的流水也比往年多。 近幾天,參加他婚前樂隊□□的鼓手也抱怨過這陰雨連綿的破天氣,包括平日根本不起眼的后花園也有同樣的怪狀,以前草叢就只是草叢,并沒有地下水上涌時形成的片片泥濘之地…… “那只是預言?!比钕2恍判?,又踩了一次油門。 配合手上動作,越野車轟鳴聲起,巨大的車燈照亮前方寬闊無人的公路。 走吧。 不管身邊這個人還愛不愛你,你也不能淪落到被家族安排婚姻的境地。 阮希想象不出來自己后半輩子還可能去愛別人,但是也實在不愿意嫁給不認識的陌生人。那和一生被束縛住手腳沒有什么區別。 而且他是二十六個城邦會搶奪的目標,因為該死的預言家和預言書曾在各個城邦間造謠傳聞,說阮家獨生子將是整塊陸地最寶貝的禮物。 一千個人有一千張嘴,謠言越傳越離譜。 到阮希成年之后,他的存在就好像什么待人開采的海底寶藏,阮家也開始限制了阮希的外出。 這么些年,他一直都沒有機會獨自一人踏上外出的路途去尋找失蹤的愛人。阮希以為自己能等到那個人回來,沒想到只等來了一紙婚約。 所有人都期待著他成為一個能夠一直待在神壇的alha,但沒人知道他已經在成人分化那年選擇了做oga。 因為陸征河在不告而別之前,已經成為了alha。 阮希愿意去做那個和摯愛絕對契合的人,但是回過頭時身后已經沒有人在等他了。 “轟隆——” 遠處陡然爆發出陣陣建筑物的轟然倒塌之聲,像有什么巨獸正咆哮著朝近處奔涌而來。 “你看后視鏡,”陸征河打斷他游離的神思,“再看看車輪胎下?!?/br> 聽了他的話,阮希瞬間扭過頭。 后視鏡里,阮家莊園外不遠處的空地已經被腳踝高的積水覆蓋,地面塌陷聲隱隱約約由遠處傳來,完全看不清楚是什么情況。 轉眼間,阮希驚異地發現原本捆綁住陸征河手腳的繩子已經解開了。 阮希身前系著安全帶,完全沒辦法越過中控臺檔桿一把去制住他,只得又把小雁翎刀抽出來。 “不要太兇。發脾氣對身體不好?!?/br> 陸征河伸手奪過刀柄,再捏住阮希的手腕不讓他動。 “你……” 阮希一時無言,發現自己怎么使勁也比不上alha天生強勁過人的腕力,從小訓練的靈活度在alha的絕對力量下根本不值一提。 顯然,阮希過于激烈的反抗惹怒了陸征河。 “這刀不錯,”陸征河對他的小雁翎刀提出疑問,“為什么不用鴕鳥皮?” “我密集恐懼癥?!比钕2⒉幌牖卮疬@個問題。 “我警告過你,別再動了。你玩兒刀,我玩兒槍,你應該知道哪個殺人更快捷,”陸征河嘴唇抿得很平,語調不帶感情,“我這是卡賓4,有全息內紅點瞄準鏡,彈夾是滿的,能掛榴彈發射器,有kac消聲器,也有夜視鏡?!?/br> “那又怎么樣?” 阮希只感覺他被安全帶捋起的側腰被抵上了一根堅硬的管狀物,口徑不小,也并不冰冷,反倒是像才射擊過不久。 “你感受到了嗎?” 越過中控檔桿,陸征河單膝跪上皮革座椅,欺身上前,在阮希耳后低聲發問。 外面水聲愈發愈響。 水面在rou眼可見地悄悄上漲、流動著,不知道多久就能淹沒車身甚至車頂。 阮希被陸征河架著腦袋將臉蛋貼上敞開的車窗,再次被窗外的景象震驚得挪不開眼。 城地勢低,絕大部分在海平面以下,近年來在海水上漲之后,低山丘陵都變成了稀有的立足之地。 如今,原本阮氏莊園附近能看見影子的小山坡通通不見蹤影,山那頭的夜風化作滔天巨浪,正在從僅存的高處飛流直下。 天地之間,搖搖欲墜。 沉睡的abze城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的來臨,依舊躺在寂靜的夜里,并沒察覺到災難來臨前的動靜。 大海是abze城的一道風景線,多年來也一直相對安穩,從阮希出生開始就沒有發生過海嘯。 在大海中,海浪波高不足一米,但即將抵達岸邊時就會急劇增至不可預見的高度。 預言中,陸地地面會塌陷,說明海水會錯動下陷,隨后翻回至茫茫無垠的碧波中。 原本就急劇上升的海平面和下降的地表會使海水形成長波巨浪,從而讓陸地變成一片汪洋。 “預言是真的?”被驚到忘記了反抗,阮希任由陸征河用麻繩捆住了自己的手腳。 沉默過后,陸征河只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應該吧?!?/br> “讓我下車,這種情況下我不能離開我的城市,”阮希的雙手反剪在身后,手腕被磨得生疼,“你不用和我一起走了?!?/br> 陸征河拒絕了他“我得把你帶回去?!?/br> 憑什么?你是我誰? 阮希說“你讓我回去,我的家人需要我?!?/br> 陸征河從容應對“你回去不會起任何作用,現在做什么都來不及了?!?/br> “陸征河,總有一天我會用你的□□爆了你的頭?!比钕嵲跊]想明白這個平均一小時能把自己氣撅過去三四次的男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不是要逃婚嗎?”陸征河再次無視他的威脅,“你得先離開這里?!?/br> 如果能夠預料到四年后發生的事,再給阮希一個機會,他相信自己一定不會再選擇做oga,什么狗屁契合,有什么用,再契合被壓制住的還是自己,打一架都得求對方讓三分。 阮希冷冷地瞪他一眼,“我自己可以,不需要別人幫我?!?/br> 陸征河說“你知不知道除了衛家之外,其他二十四個城邦的人都在想方設法要你的命?” “我的命?”阮希估計側腰上的槍隨時會走火。 “得不到就毀掉,”陸征河笑起來,他的成熟給予阮希一種不真實感,“我也是這樣的?!?/br> 知道斗不過,阮希也不跟他打架了。 什么叫引狼入室? 這就叫。 他得想想還有什么能夠逃脫的法子。此事事關重大,他不能在這種時候把abze城丟下。 把阮希綁了個結實,陸征河這才放心地從副駕駛下了車。 他腳上軍靴的底子不厚,但綁帶是系到了小腿肚的,現在一腳往地上踩下去,有很明顯的下陷感,底下的地面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踩空了。 以前他在沼澤地替北部聯盟練兵時也是這樣的,那里氣候潮濕無比,隨時都有可能被藤蔓控制住手腳的可能。 看來abze城不能再多待了。 雙臂撐住車前蓋,陸征河抬腿踩上去,從駕駛位那邊翻身下車,再拉開了車門,把無法動彈的阮希打橫抱起在懷中。 趁機湊近了聞聞,阮希果然又聞到玫瑰的味道,呼吸忍不住急促幾分。 像是沒有察覺他的一樣,陸征河單手拉開后座車門,沖他微笑道“因為你不聽話,我只能委屈你在后座待著了?!?/br> 阮??匆呀洷蝗脻M滿的后座,居然還瞧見了自己臨走前沒有機會去拿的隨身包袱。 “怎么會在這里?” 陸征河泰然自若地回答“不關我事,是你包袱長腳了?!?/br> “你不要臉!”這人怎么能撒謊都不臉紅??? 強壓下蹦到嗓子眼的臟話,阮希還沒來得及想好說什么比較有殺傷力的話懟回去,就被陸征河橫著扔到了越野車后座上。 車門關上后,阮希才氣喘吁吁地從后座上艱難起身。 他沒被這么欺負過,但也只能怪自己先綁人在先,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有點兒想念那些會跟隨在自己身后的手下了,至少出點什么事還有人能幫他解開麻繩。 車輛一啟動,陸征河剎車踩得急,方向盤也打得猛,甩得阮希在后座暈頭轉向。 一分鐘后,這輛越野車沖進了平坦的公路。 車前大燈開得亮敞,能看見遠方好幾百米都沒有對向來車。 被綁成這個鳥樣,眼下也沒有什么工具,阮希暫時死了想跳車的心。 他沉默了一陣,問道“我們去哪兒?” “私奔啊?!标懻骱踊卮鸬媚槻患t心不跳。 哦。 請不要語言調戲我。 alha和oga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抬眼看向中控臺上方的后視鏡,阮希發現陸征河正在時不時地用眼神余光瞟他,眼神里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的,像不可見底的深潭。 “你看我干什么?”阮希折騰累了。 陸征河答“好看?!?/br> 阮?!啊?/br> 閉上你的眼! ablaze·6 開始新的征途。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