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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安心,上皇與圣上的飲食另有安排,區區一餐餓不死人的。這些人伺候得不好,宮外有的是人想進來伺候?!?/br> 溫嘉姝搭了綺蘭的手往外去,御膳房到底是做菜的地方,她在這里處置了人,日后用膳回想起來,或許還要惡心,“鄭秋,我和太妃今日要帶了這些人往千秋殿去,你去告知圣上一聲,聽聽陛下圣斷如何?!?/br> 宇文昭儀心下哂然,她倒是投機取巧,扯上自己不說,只和圣上討主意,卻不敢派人往安慶殿去,皇帝難道還會為了幾個御廚和皇后起爭執嗎? “剛剛若不是太妃言及內侍省,我險些忘了?!备S皇后的宮婢內侍不在少數,但卻沒個善用刑具的,“內侍監時時跟隨在陛下身側,你再同他討要幾個會施杖的內侍帶了廷杖過來?!?/br> 她虛挽了宇文昭儀的手,恢復了往常待人的熱切,“太妃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心腸軟,最見不得人身上傷痕累累。內侍省的人都是老手,就算是打斷了骨頭,也能叫外面沒有半點傷痕?!?/br> …… 圣上正在御史臺聽幾位御史爭論,敏德候在門外閉目養神,偶爾也聽一耳朵里面在爭些什么,見到千秋殿派了人過來要人,便引了鄭秋進內,由著他對圣上說了一遍皇后所求之事,自己吩咐徒弟上內侍省調人手往千秋殿去。 鄭秋依附溫嘉姝才得了眼前的榮耀,在御史面前,他也不敢說皇后壞話,隱去了皇后對太妃不敬的言語,又添了許多細節,刻意在火上澆一勺油。 “她傳廷杖做什么?”圣上撂了奏疏,望著旁邊的鄭御史皺眉道:“傳杖也該在內侍省,也不至于臟了千秋殿的地磚?!?/br> 鄭御史雖被月餅的糜費所驚,但他是個重規矩的人,即便圣人恩寵皇后,他也得說一說皇后此舉略有不妥:“皇后終究未受印璽,此時行中宮之權杖責宮人,恐有不妥,不如由圣上親自裁斷,若當真有人貪墨,或是充入掖庭或者流放賜死,朝中也不會有異議?!?/br> “皇后心腸好些,不忍叫這些宮人身首異處,才不過要笞打宮人?!笔ド掀沉怂谎?,顯然不贊同他的觀點,“要朕來斷這樁家務事,哪里就肯這樣放過?” 第59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千秋殿內, 溫嘉姝和宇文昭儀坐在正殿內用膳吃茶,旁邊坐了一個教坊司的抱琴美人,在唱江南小調。 輕柔婉轉的歌喉擋不住外面的慘叫聲, 宇文昭儀不大能夠理解圣上相中的這位女子, 怎么能有人一邊聽著吳儂軟語以美色佐餐,一邊聽著做菜的廚子在外面慘烈呼號, 居然一點都不敗胃口。 鄭秋留在御史臺久些, 回來的時候第一遍廷杖已經打完了, 他小心地在綺蘭那里討了水凈手,才走到溫嘉姝身邊換下了為皇后布菜的宮人。 “你怎么去了這樣久,圣上可有說什么嗎?” 溫嘉姝吃到八分飽也就住了筷, “若是陛下嫌我待下嚴苛,你直說無妨?!?/br> 宇文昭儀這頓飯用的食不知味, 見溫嘉姝??暌簿蛷膶m人手中接了茶漱口,皇后這句話分明是要講給她聽的,到底還是年輕,遇到一點事情就沉不住氣, 非得立時三刻撕破臉才好。 鄭秋搖了搖頭,“圣人說內廷的事情他不好插手, 一切聽憑皇后處置。只是幾位御史大夫恰好在側,與圣人齟齬了幾句?!?/br> “那些朝臣都說什么了?” “鄭御史先說娘娘處置宮人,是逾矩……”鄭秋瞥了一眼太妃的神色,又與皇后道:“后來被圣人說了幾句, 鄭御史又道陛下對皇后不該偏愛太過, 英國公夫人已然兩度受封,而圣人的乳母從圣人還在潛邸時就是郡夫人,登位也沒有加封過, 圣人弗悅,轉身回宮去了?!?/br> 鄭秋想了想,“圣人臨走時吩咐,不要讓那些人的血臟了千秋殿的葡萄架?!?/br> “鄭大人和陛下吵慣了,斗起嘴來什么難聽的都有,偏生頭頂仁孝的大道理,圣上生氣也是有限的,一會兒就消了?!?/br> 朝堂上的事情都是她和郎君兩個人私下說,當著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干預前朝,溫嘉姝讓綺蘭給那教坊司的美人打賞,“是我這里的菜不合太妃口味?” 宇文昭儀勉強笑道:“我夏秋時節從來都是沒什么胃口,和千秋殿的廚子沒什么干系?!?/br> 胡司闈原本在廊下看著內侍省的人行刑,見殿內往外撤席,拿了供狀進來,“娘娘,外面的人有幾個暈過去了?!?/br> “既如此,就把那些招供的往蔭涼處移一下位置,至于嘴硬的人便是暈了也不許挪動?!?/br> 溫嘉姝漱過了口,接過了狀紙與宇文昭儀一同細看:“太妃是宮中老人,上面這些采辦人的名姓應該比我更熟悉?!?/br>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真到了要打要殺的那一天,總有人挨不住會把事情招出來的,后宮里這些拿了肥差的內侍女官都是人精,想出來的斂財法子各種各樣,宇文倩也知道一定有人心存僥幸,遮掩了一部分的事實來避重就輕,但光是上面提到的人就已經足夠判處流放三千里。 “這些人可真是朝天借的膽子,宮市交易原本就比民間之價低上許多,他們報上來的采買銀錢竟比民間高上十倍百倍?!?/br> 雪衣不安分地躺在溫嘉姝的懷里,犬類對血的味道比人要敏感的多,溫嘉姝靜靜地撫平狐貍因為嗅到鮮血而產生的躁動不安,“做廚子哪有不偷吃的,可敢在宮內造假賬欺上瞞下,還把宮里的東西偷運到外面去賣,豈不是將我們這些人全當做了癡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