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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的君王也常常讓人從嶺南送荔枝到長安,致使國中生亂,四處起義,民不聊生。原本他母后執政時期治世局面被徹底打破,國力自此衰微。 雖然國事如何并不取決于小小一顆荔枝,而是因為皇帝由儉入奢,但后世史書仍是將此歸咎于女禍與宦官之亂,輕輕放過了重新開啟驛馬送果的安帝。 “夫人多慮了,嶺南的荔枝到了這里,可沒有這么鮮美?!?/br> 溫晟道剝開一顆給了楊氏,自己也嘗了一個,“我見古書上有言,‘荔枝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圣上送來的荔枝瓤rou仍是瑩白如冰雪,嶺南距此何止千里,就算是天子,也沒有辦法讓它兩日之內出現在長安這里?!?/br> 楊氏有些不大服氣:“之前長公主送來的果子里不也有那么一小盤荔枝,我瞧著可比這個還要強些?!?/br> 第41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反正運送荔枝的先例又不是陛下為阿姝起的頭, 這是因為圣上想著盯緊南詔,以后方便奏報往來,這才修了南邊的路, 給阿姝送荔枝也是順帶著的?!?/br> 溫晟道也答不出來為什么長公主得來的荔枝會比溫家得到的強:“你吃就是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圣上送了這些東西來, 阿姝正在興頭上, 你可不許潑冷水?!?/br> “娘子, 咱們還進去嗎?” 綺蘭見溫嘉姝只在外面聽里頭司空與主母談話,卻沒有讓人進去通稟,便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溫嘉姝立在門外, 聽爹娘說起新送來的果品,本來并不覺得有什么, 可人最禁不得計較,與公主相較,她在皇帝的心里居然排不得第一,瞬間就讓人失去了夸耀的興致。 皇帝要是真的為了她能吃上荔枝而去南邊修路, 那她肯定是不敢吃這些東西,這種以天下之力奉養一人的事情, 太過折損福氣,也不是她所能受住的,然而父親說給她送荔枝只是順帶的,這讓人聽了又生出了逆反的心理。 從四月開始, 蜀中與嶺南的驛使、揚州的漕運使開始向長安運送荔枝楊梅和葡萄等時鮮珍品, 一直到七八月時,最后一批荔枝落盡,才會停止運送這些過季的水果, 轉而去送石榴,來年二三月時,各地再向皇帝進貢含桃。 除了圣上以外,誰能最早得到這些貢果,也就表征了皇帝的看重,溫嘉姝因被冊封皇后的緣故能得到最早的幾批,但沒想到長公主還能在她前頭,雖然那些果子的個頭比皇帝賜下來的略差,但卻味甘鮮美,長公主又能騰出空余來分她一份,仍舊是件令人生氣的事情。 “不進去了?!睖丶捂半A而下,對守在外頭的婢女道:“明日不必告訴主母我來過?!?/br> 那婢子應聲,溫嘉姝才帶著綺蘭一同回了自己的寢處。 宮人想要進來服侍皇后更衣梳洗,都被溫嘉姝揮退,她倚在床頭邊上,找出了自己繡的寢衣,拿了剪子想要戳破上面的龍紋,想想又覺泄氣,把剪子丟到了一邊。 銀制的剪刀丟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外面守夜的宮人想要進來一探究竟,但察覺到娘子今夜有些不對,沒見著溫嘉姝的傳召,也不敢擅自進來。 綺蘭不敢阻攔娘子的行動,只是默默把那銀剪放回針線筐里,立在一邊替溫嘉姝打扇。 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她也知道娘子在惱怒些什么,低聲同她抱怨:“圣上也真是的,哪有皇后不如公主的道理?!?/br> “男子么,慣會說一套做一套?!睖丶捂吡艘宦?,瞧見外邊影影綽綽有幾個人影,開了殿門,吩咐她們暫且都回去,才又坐回床上,生著皇帝的悶氣:“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天下的一切都是陛下的,他想給誰就給誰,輪得到我來管么?” 當然,她要是真像表面上那樣通透,也不會想起來剪自己繡了一半的寢衣。 人讀了許多書,明白很多道理是一回事,然而踐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否則人大概都能做圣賢了。 “寫封書信也都是說些無趣的事情,他當我真的關心吐蕃的戰事么?” 她生起氣來,只記得人的不好,那些好的地方都被忽略過去,綺蘭正打算同她一起不吐不快,聽了她這話卻沒忍住笑。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大概娘子也忘記了,白日里她說自己不懂圣上深意的那些話。 “你笑些什么?”溫嘉姝斜睨了她一眼,“你再笑,我以后用夜食都沒有給你的份?!?/br> 綺蘭聽到夜食眼神亮了一下,急急收斂了笑容,“娘子說的都是對的,奴婢哪敢笑話您呢。娘子快別氣了,您好不容易繡了出來,現在剪壞了解氣,過后豈有不心疼的道理?” “你說的這些難道我不知道么?”溫嘉姝也知道以后想起來必然要心疼,但現在也沒了做它的興致:“可我總也不能這樣悶著生氣,一直忍著,人也要悶出病來?!?/br> 更深露重,白日的暑氣稍微退散了一些,也就把人的胃口勾了出來,綺蘭吞咽了一下口中的津液,大著膽子提議道:“娘子,不若您讓膳房做些荔枝烤魚,配上新釀好的青梅酒也是一絕?!?/br> 剛送來的荔枝最是鮮美的時候,配上新送來的清江魚,果品的甜香既能解了魚的腥味,又能給菜品增添別樣的風味。 溫嘉姝被她氣笑:“你這是自己想吃吧?” 綺蘭承認得極為爽快,“圣上送來的青梅酒都已經在膳房放了幾日了,聽說是圣上自己同內侍釀的,奴婢也想嘗一嘗那是什么味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