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有圣上在,恐怕不會讓韓王繼承大統,溫氏既然惹了皇帝注意,那他少不得讓meimei在溫氏女身上多留些心,萬一將來圣上真無所出,皇位說不定還能落到韓王兒子的手中。 宇文昭儀掌管南內宮務,不會無緣無故惦記一個臣女,韓王正是談論婚嫁的年齡,溫晟道不免有些多心,“娘娘客氣,只是賤內溺愛,小女未習宮中禮儀,恐怕會冒犯了娘娘?!?/br> “均則何必自謙?”宇文尚書拍了拍溫晟道的肩膀,意味深長,“能有令愛這樣的女兒,那是上天賜下的福氣,昭儀又不是計較的性子,不會為難令愛的?!?/br> 宦海沉浮幾十年,這點暗示溫晟道還是能聽懂的,不過他也可以不懂,“仆射謬贊,娘娘出身宇文氏,自然胸襟開闊,那等圣駕回鑾,臣定會讓賤內攜小女入內拜見娘娘?!?/br> 圣上起碼要六月份才會回鑾,那時恩旨已下,宇文昭儀怎么也不可能再起什么心思。 “如此便好,”宇文尚書的腿腳大概又利索了起來,“我還有些公務未了,恕不能奉陪?!?/br> 溫晟道拱手作揖,目送了宇文尚書一程,接著看高句麗那邊傳來的急情奏報。杜相說圣上約莫晚間會從道觀返回離宮,叮囑他不必送奏疏過去,直接面圣陳情即可。 高句麗自大唐建國之初明顯收斂了許多,上皇冊封其國主為高句麗王,加上柱國,放還俘虜千余人,高句麗王也知情識趣,屢屢派人朝貢,奉上國中的美女珍玩,以討上國歡心。但暗地里實則不惜人力物力,于兩國邊境修筑長城,時刻準備與唐軍交戰。 他本是科舉出身,后來又做了武將,隨圣上東征西討。 然而上皇在位之時突厥猖狂,圣上與隱太子和巢王之爭又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追隨圣上的潛邸舊臣一度被隱太子構陷下獄,正巧當時洛陽失而復得,圣上才把他留在那處做了文官,萬一突厥攻破長安,又或圣上奪位失敗,尚可在洛陽卷土重來。 現下突厥已滅,四夷賓服,唯有西域和高句麗仍不安分,他早就有心請戰,再次為國出征。 溫晟道把近來刺探到的高句麗軍情同戶部送來的資料悉數看過,又取了高句麗的地圖鋪在桌上,一寸一寸地端詳,桌上的茶空了幾次,連內侍燃起了宮燭也未曾察覺。 夜晚昏暗,一道身影立在他案邊,遮住了少許燭光。 “你離遠些?!睖仃傻烙行┎粷M。 那人倒也聽話,依言躲開,還貼心地將燭臺向溫司空處移得近些。 溫晟道就著燭火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取茶,卻摸著了一個空盞,暗暗有些不悅,也不知道今日來服侍的內侍是誰,竟這樣沒有眼色,連杯茶都不知道要續。 他屈指扣了扣桌面,沉聲吩咐:“茶!” 那人輕笑了一聲,從身后接過了一盞茶,遞到了他手里,溫晟道飲了一口,忽然察覺出了什么,抬頭一顧,卻發現圣上著了一身紅色常服,負手立于燭火晦暗處,神色溫和地瞧著他。 “臣溫晟道不知圣上駕臨,罪該萬死!”溫晟道慌忙伏地跪拜,他居然要圣上奉茶掌燈,莫說是圣上降罪,就是讓御史臺那幫人知道了,也得參他一個君前無儀。 “均則起來吧?!笔ド戏隽怂话?,“朕聽內侍說溫司空未用膳食,便過來瞧一瞧,怕擾了你,也沒讓人通傳?!?/br> 溫晟道驚魂未定,“臣……還不餓?!?/br> “哪來這么多拘束,”圣上隨手翻了翻案邊已寫好的奏折,啞然失笑,“朕倒是有些餓了,司空可否與朕一同用膳?” 皇帝賜膳是榮耀,溫晟道謝了恩,將地圖小心卷起,遞給了內侍收好。 “朕聞高句麗王薨,新主年幼,國中權臣作亂,不知司空有何見解?” 第10章 . 吃醋 朕又哪里是什么好人? 溫晟道將寫好的策略呈上,“主少國疑,高句麗王室既無力平叛,正是天.朝興兵的時機?!?/br> “天下動蕩數十年,朕不忍再御駕東征?!?/br> 突厥滅國一戰固然奠定了上國之位,可戰場白骨累累,國力一時間也難以恢復。圣上沉吟片刻,“前朝末帝與高句麗幾度開戰,未有勝績而使民心生怨,此次出征,朕只打算派人稍作訓誡,不許邊軍妄動?!?/br> 突厥狼子野心,屢犯中原,終究自取滅亡。而高句麗則是嚼不爛的銅豌豆,燙不壞的厚臉皮,雖對上國虎視眈眈,sao.擾不斷,又不肯先動大軍,放歸了前朝被俘虜的萬余士兵,但個個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名曰恭順,實則狂悖不堪。 內侍抬了膳桌入內,君臣對坐,皇帝卻沒什么胃口,只是怕溫晟道拘謹,先夾了幾著菜。 圣上將東征的諫書看過,叫人將桌上剩余的折子也拿過來一同批閱,面露贊許之意:“均則在洛陽經營數年,仍不失沙場意氣,朕將東征的事情交付給你,也能放心?!?/br> 天子就著燭火看起了溫晟道擬的其他奏章,神色忽然有些凝重。 溫晟道瞥見了圣上新拿的一本,才想起來自己那道為女婿求恩的奏折忘記呈上。 “朕記得今科探花祖上經商,”圣上笑道,“尊夫人居然會中意他作女婿?” “圣上也知道賤內的脾氣,”溫晟道有些尷尬,“臣在洛陽設書院,學子上進者不少,只是難似此子潔身自好,賤內看中了他對臣長女一往情深,故而想要招他為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