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成凡鳥明王 цzнǎǐцн
越鳥緩緩睜眼——眼前的一切都無比熟悉,叫她覺得安心。然而模糊的意識和沉重的眼皮重新占據了上風,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準備再臥一會兒。身上不適的沉重感和尖銳的疼痛讓她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她一時魯莽沖上靈山,被梼杌奪了rou身…… 然后呢? 越鳥記憶中最后一個畫面,就是她倒在青華懷里時青華憂心忡忡的面容。 發生了什么事?她在哪里? “殿下?殿下?” 是誰在叫她? 原來自從明王回宮,帝君便十分掛心,以至日日親身照拂,不眠不休,而畢方也便寸步不離地在明王床前伺候。起初明王只是沉睡不醒,后來偶爾會發出一兩聲夢吟,可像剛才那樣的眨眼翻身還是第一次。 畢方心中大喜,帝君吩咐過,到了第五日,明王一定會醒過來,叫她千萬小心侍奉。時至正午,方才九靈進來傳膳,帝君這才戀戀不舍的去了,沒想到帝君剛走沒多久,明王就醒了。 “畢方?”??ймёǐ?.?ō?(danmeia.) 越鳥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東極殿的寢殿里,身邊是一臉驚喜擔憂的畢方。 她怎么在妙嚴宮?這是怎么回事? “啊……” 越鳥強掙扎著想坐起來,這才驚覺自己四肢百骸沉重如石,渾身上下遍體鱗傷。 畢方連忙上前攙扶,眼看明王連坐都坐不起來了,畢方臉上剛和緩了二分的面色不禁又露沉重——嘆只嘆明王殿下實在是太倒霉了,老是豎著出去,橫著回來。 “殿下慢些,慢些……”明王身上只穿著薄薄的一身月牙色蟬衣,畢方攏著明王的肩頭,只覺得手臂上幾處濕乎乎的,便是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明王身上的傷口正在流血。 “殿下渴了吧……”畢方將明王扶起,待她坐穩了身子,便連忙端茶送水。 “殿下……呃……帝君吩咐了,殿下若是醒了,小仙需立刻通稟帝君,殿下稍歇,待小仙通報帝君?!?/br> 其實明王剛剛轉醒,身邊不能無人照料,無奈這九重天的小仙們大多忌諱血腥,因此各個都不肯近身侍奉明王。青華大帝位極人臣,哪里能知道底下這些個當差人的心思?因此也不曾安排別個仙娥與畢方同守東極殿。畢方分身乏術,此刻明王蘇醒,她只能留明王一個人在殿中,自己趕緊去通報青華帝君。 青華驚聞越鳥已醒,也不顧他那六御之尊的身份儀容,拔腿就跑,畢方和九靈快步跟在帝君身后,叁人匆匆直奔東極殿。 到了殿外,畢方拉住了九靈的衣角,九靈立刻會意,上前將門掩好,一左一右和畢方站在殿門口侍奉。 九靈打起了精神,警醒著耳朵——上一次明王受傷回宮,驚動了整個九重天,這次又不知道要如何,他可不敢松懈。 畢方則不禁發出一聲幽微的嘆息——原本她還指望帝君看見空無一人的東極殿,能自己看破這尷尬事,也好日后叫這滿宮不敢怠慢明王??墒堑劬齽偛挪铰拇掖?,只怕是見而不識,查而不覺。此事尷尬,皆因明王在妙嚴宮中無名無份,因此畢方雖然心里焦急,卻萬萬不敢直接向帝君稟明情由??墒侨缃衩魍鮽匚从?,若是長此以往,只怕明王要受委屈了。 “越兒……你醒了?太好了……”青華直奔床前,連忙將越鳥攏進了懷里。 越鳥氣若游絲,被青華踏踏實實的抱在懷里,只覺得青華胸口一片冰涼,抬頭看他時,才發覺他竟是雙眼通紅,眼下烏青一片。 “帝君,這是怎么了?”越鳥伸手輕撫青華的面頰。 青華嘆了口氣——他倆真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到了此時此刻,青華失而復得,那顆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越兒,你還記得叁月叁發生了什么事嗎……” 青華隨即將二仙同赴靈山,越鳥被梼杌以妖法攝身封神之后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越鳥——唯獨沒有告訴越鳥,她失了法術之后渾身青焰激蕩,自己為了救她冒險下寒潭七天七夜。 “我……佛祖收走了我的修為?”越鳥顫巍巍的問道,只見她伸手右手掐訣念咒,卻連半點青焰都喚不出來了。 眼看越鳥紅了眼眶,泫然欲泣,青華心痛如刀割,連忙將越鳥的手握在手中:“越兒,那如來老兒,是怕梼杌借著你的身軀惹禍鬧事,等梼杌妖靈散盡,如來還會將殿下的修為還給殿下的……你別急……會過去的……” 青華與越鳥兩額相抵,鼻尖相觸,他能感覺到越鳥為了強咽眼淚,憋得身軀微顫。越鳥乍然之間千年修為盡失,不知心中是如何的擔憂害怕,可青華能替她去死,卻偏偏不能替她傷心。 “我的劍呢?我的戒指呢?”越鳥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她的無相飛環,她的阿鼻塵圣戒,她的扶南陰陽劍,她那些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法寶武器呢? “越兒……越兒……你別傷心……是……梼杌乃上古巨妖,其妖術古怪,如來也破不了。他怕梼杌得了你的法寶,以此滋事,于是便讓金雕將殿下身上的法器一一收走,如今都由佛母收著。你要是想,我這就讓元圣星去取,讓它取來便是……” 青華嘴上安慰不止,心中卻生出萬分的酸楚——事到如今,越鳥一無所有,淪為凡胎,叫他這個始作俑者,情何以堪? 佛母半個字也沒說錯,合該他受千刀萬剮,合該他灰飛煙滅。 越鳥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左手,那阿鼻塵圣眼所化的戒指,從前就戴在她左手的食指上,一戴就是千年,從來未曾離身。而如今那里,只剩下了一個淺淺的白色痕跡。 最后一根稻草終于壓死了駱駝。 越鳥將臉埋在自己的膝頭,撕咬著身上的錦被嚎啕大哭——她什么都沒有了,沒了天生的青焰護身,這住了好久的東極殿突然變得好冷,沒有了一身的法術,這憑著如來佛祖一句真言維系著的化身沉重如石,沒有了千年的法術,身上那些原本不足為道的傷口,疼得她如坐針氈。 青華輕撫著越鳥顫抖不止的背脊,那蟬衣上滲出的團團鮮血紅的如同鋼針一般,直插入了他的雙眼。 “越兒……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至此……”眼看越鳥傷心不止,青華心中愧疚難當,雙眼簌簌流淚。 越鳥一時之間傷心難耐,想她一生求道,從無行差踏錯。豈料一朝重拾舊緣,竟叫她淪落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越兒……你別怕……兩百年后,我以這孽身,還你一世情債……到時候……到時候一切都會好的?!?/br> 會好的。到時候越鳥要入雷音寺便入雷音寺,要入明王宮便入明王宮。到時候……即便他不在了,越鳥也一樣能活得很好。 越鳥聽得此言,連忙強收心神——事到如今,她絕對不能再連累青華,怕只怕青華這至情至性之輩,起了此心就不肯放棄。她已無回天之力,可往后余生,她還得為青華打算。 “帝君哄人,這梼杌的妖靈什么時候才會盡散?”越鳥抽噎著岔開話題。 “彼時殿下神志昏迷,只怕是不記得了,那如來老兒收去殿下的一身修為,當著靈山諸佛的面許下了宏愿,他說,事到如今,梼杌只剩下一股怨氣,而殿下廣有佛性,加以時日,必定能度化梼杌,到時候殿下就可成就金身?!鼻嗳A為越鳥拂去眼淚,捧著她的臉說話。 “佛祖真的如此說?”越鳥淚眼朦朧的問道。 “當真如此,諸佛皆可作證,如來言之鑿鑿,哪里還能抵賴?他既然當眾為殿下許下金身,自然是所言非虛?!鼻嗳A落入圈套還絲毫不覺,連忙對著越鳥解釋,生怕她不信。 “既然如此……你我夫妻,還得圖兩存之道,只不過……帝君覺得,我能度化梼杌嗎?” “越兒此心,我看得清楚,我相信越兒一定能大功告成,立地成佛。越兒就是不信我,也總得信如來吧?他既然肯當眾發話,自然是已經胸有成竹?!鼻嗳A對著越鳥鄭重說道。 如果依照如來所言,越鳥只要能度化梼杌就可立地成佛,到時候什么天災都不能再拆散他夫妻二人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好了。 越鳥扯出一個苦笑——佛祖信她,青華信她,可她卻不敢再相信自己了。 梼杌的妖術,就連如來都不能破。而越鳥如今莫說是度化梼杌,便連梼杌在哪都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自己的任務。 “青華……我……你去喚人來,為我沐浴凈身,浣洗床鋪……”越鳥本就有意轉移青華的心思,更何況她此刻覺得身上粘粘黏黏。 青華得令就走,打開殿門就讓畢方再喚兩個宮娥來,為明王凈身浣衣。 東極殿門終于打開了,青華步出殿外,卻未曾走遠——越鳥一定不愿意讓他看見她沐浴更衣的樣子,可他實在舍不得走遠。既然如此,他不如就干脆給越鳥做個護衛看守,也好叫滿宮看清楚越鳥的身份和尊榮。 畢方帶著兩個宮娥魚貫而入,青華不動聲色,卻緊緊的聽著殿內的動靜。 “殿下,得罪了……”畢方說著就掀開了明王身上的錦被——那錦被厚重,畢方怕明王體虛力弱,正要從塌上扶起明王入浴。 “?。。。。。。。。。。。?!”一個宮娥看了一眼明王身下的床褥,便尖叫不止,不顧規矩,徑直跑出了東極殿。 “殿下!”畢方驚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