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夜貓子 219. 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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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是個產茶之地,尤其產于西湖龍井一帶的茶葉,色翠、香郁、味醇、形美四絕,享譽天下。其地山巒起伏,古木參天,松篁交翠,澗溪潺湲,家家植株,戶戶摘茶。而要知茶何以絕,唯親涉溪橋,深入農家,或雨時,或晴日,悠悠品茗,聽茶農娓娓道來,其趣無窮。清帝乾隆南巡江南,每每到龍井賞茶,并在龍井村獅峰下封了十八棵御樹,這御樹至今蔥蔥蘢籠。元代詩人虞集有“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后。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漱”之嘆。好茶配上清澈甘冽的龍井水,清香心中。小子有一首《龍井問茶》,單詠這杭州西湖新三十景之一,詩云: 云開谷雨時,農婦釆茶嘻。 香醉彎橋月,風清翠壟溪。 雀舌甘露啜,古井冽泉滌。 悠坐聽禪道,陶然忘已夕。 阿明千熬百熬終于熬出山了,去阿雪那里開出租車,專做夜班。第一年開夏利車,車號浙Аt6916,每天上交老板260塊至290塊(包括油票在內)之間,月滿發總上交款的20%作為工資,一個禮拜休息一天;第二年開普桑車,每天上交110元,車號浙Аt4826,無工資,一個禮拜也休息一天。雖然不再愁吃了上頓沒下頓,但他下午要跳舞,睡眠不足,而開通宵不是件輕松的事,漸漸的做到后半夜二、三點鐘就停下不做了,要么在金彪店里賭,要么與女人恩愛,做了兩年,還是吃過用過剩個屁股。正是: 錢財本是身外物,不如瀟灑度長夜。 219.春舞 阿雪意外出了車禍,夢碎舞池,而小燕忙于學車和照顧大人,偶爾溜出來跳場舞,阿明便覺得孤單、冷清了。手帕廠有好幾個有夫之婦見他是個光棍兒,又不是個亂頭阿爹,舞兒也跳得不錯,便粘粘搭搭想與他做搭子。他美人見慣了,也不想吃軟飯,只跳舞,不談情,倒也自由自在。 元宵節的早一天,大街小巷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有花鳥蟲魚、山河神仙造型,五彩繽紛,煞是好看,炮仗也在空中綻放開來,萬紫千紅,噼啪作響。 這一天,小燕事先通知阿明晚上要來手帕廠跳舞,他便給她留好了位置。阿雪來不了了,他可以跟小燕單獨跳,這樣瘋子也不可能再來糾纏她。 小燕遲到了些時間,臉兒紅撲撲的,像是喝過了酒。 “小燕,今天怎么啦?在外頭喝酒?”阿明問。 “今天師傅生日,我們在白沙泉農家給他做生日?!毙⊙嗟?。 小燕學車,是阿雪給她介紹的,也就是黃龍駕校那個阿明和阿雪的師傅。 “他今天生日?” “是的。阿明,你介驚頭怪腦作啥?” “小燕,師傅的生日我清楚記得是在元宵節之后,那一天我和阿雪還去挖春筍呢!” “那怎么會是在今天呢?” “這個我也搞不清楚,可我不可能記錯的?!?/br> 定富聽見了他倆的說話,笑道:“你們兩個笨蛋!教練教一期便有一個生日,目的是向學員收禮。更有惡劣的,說丈母娘、丈人老頭兒,甚至老婆、小孩生什么什么大病,急需用錢,要學員獻點愛心,這是教練斂財的套路,你們連這個也不懂?” 阿明:“小燕,你拿出多少錢?” 小燕:“6個人,每人150塊,吃飯每人也用去80塊?!?/br> 阿明:“他奶奶的,教練也太壞了!” 定富:“不是教練壞,是世道不好,良心都被狗吃了去?!?/br> 阿明:“那也不能這樣騙徒弟呀!” 定富:“阿明,為了錢兒,絞盡腦汁騙呀,什么徒弟不徒弟?!?/br> 阿明:“唉!世風不古呀!” 小燕:“阿明,不要嘆氣了,我們跳舞去?!?/br> 舞曲忽爾激昂奔放,忽爾抒情動聽,跳快三時,阿明就想起阿雪來了。一個好端端的人被貪婪的錢欲、無能的管理毀了,再也享受不到七彩的燈光、優美的旋律,怎不叫人唏噓? 小燕看出了阿明的心思,在他的掌心里用指甲重重地掐了一下。 “阿明,想阿雪了?” “是的,阿雪最喜歡跳快三?!?/br> “有些事兒是天數,事情既然發生了,你多想也沒用?!?/br> “小燕,很多事故造成傷亡,不是天數,而是人為。比如隔離樁能及時修復,限速牌能合理調整,不那么守株待兔,那的哥就不會死,阿雪也不會致殘?!?/br> “貪官、庸官、懶官‘三官’多,這也是沒辦法的。阿明,你現在一個人又冷清了,有沒有再想找個女人呀?” “我想找你呀!” “我和你人人都說配,而且又是同學,知根知底,可我阿爸姆媽多病,要我照顧,又有那個管著,不能經常陪你跳舞呀!” “搭子搭子,半個夫妻,沒很合適的,我也不想找。再說我要去北大橋交通技??挤召Y格證,開出租車也要熟悉杭州的地名、小區,等等,我想坐公交車每天出去逛逛,以便開車?!?/br> 跳舞結束后,大家都到金彪店里坐。缸兒巷、元福巷口兩邊的梧桐樹上拉起了繩子,上面間掛著小燈籠,有身棲松柏的仙鶴燈,有瞪眼戲球的獅子燈,有翩翩戲水的鴛鴦燈,有啼鳴翠柳的黃鶯燈。風兒吹著,那些燈兒輕晃著,斑斕的色彩投影在小巷里,更添了幾分老街舊巷的古樸。 金彪:“阿明,大美女不跳舞了,你又燥擱起來了,那么小美女抓緊好頂上了?!?/br> 定富:“阿明是人在屋里坐,花從天上落,艷福不淺呀,大大小小都包消1了?!?/br> 美琴:“你是不是很眼熱阿明呀?” 定富:“老子還是霉干菜嚼嚼算了,沒阿明福氣好?!?/br> 美琴:“你哪根討飯骨頭2又癢了,要叫人打呀?霉干菜有得嚼,也是你的福氣!” 青皮甘蔗:“嚼得動多嚼嚼,嚼不動了,只有口內水流流了?!?/br> 金彪:“阿明,你還呆鼓鼓坐著作啥,好帶小美女到樓高頭去嚼了?!?/br> 阿明:“呵呵,我想嚼,人家可是不肯呀!” 定富:“小燕,是你不肯,還是阿明不敢?” 小燕:“嚴打高頭,還是安耽一點好?!?/br> 金彪:“嚴打,嚴打,難道老百姓連十В都十不來了?他們當官的也都不十了?” 青皮甘蔗:“這一忽兒風的,一忽兒雨的,像寬緊帶兒,嗒嗒松,嗒嗒緊,弄得了人心慌慌,風云多變呀,多變呀!美琴,你弟媳婦的事兒急個套了?” 美琴:“可能要改判死緩了?!?/br> 青皮甘蔗:“唉!不死就好!不死就好!” 金彪:“所以,趁還活著,還吃得入,弄得動,多想通一點,不要像大美女,一個彎拐兒出了車禍,阿明想弄她也弄不來了?!?/br> 阿明早舞跳好后,就爬上公交車,調這輛,換那部,從起點到終點,從城東到城西,一歇不歇逛城市,熟悉路況、地名,以便于開出租車。這一天,下著毛毛雨兒,他七坐八坐坐到了龍井。那是27路車的終點站,他跳下車來,忽然想起阿琴了。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了,就順便進她店里去看看她,可她不在。營業員告訴他,阿琴除出來收營業款,天天在村里頭搓麻將賭博。阿明出了店來,就下了臺級,到龍井景點去蕩一圈。 景點里有亭臺樓閣,有參天大樹,那雨兒不大,所以也不怎么淋得濕身。 布滿苔蘚的嶙峋的山巖前,有一個半圓形的青石板護著的泉池,深不可測。清清的山泉從巖石的罅縫里叮叮咚咚流入池中,小雨兒飄落在水面上,蕩開無數點小圓圈兒。那池波微漾著,有人用細竹竿兒輕攪著水兒,驚叫起來。阿明便跑過去,一看那池中,似有兩條青龍在緩緩游動,時爾交錯在一起,或昂首奮須,或搖尾蕩波,那龍身忽粗忽細,變幻多端。 “龍井,龍井,名不虛傳!” 阿明這般贊嘆著,驀地里與阿琴聯想在一起了。是阿琴最早教他跳舞兒的,他與她的暗戀曾是那樣地激動人心,也是最具有詩情畫意的,倘若兩人能像這游龍恩纏在一起,那該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呀!驀然回首,二十多年忽忽過去了,紅頰含羞,情開透芳,蝶兒吻蕊,蜂兒蜜語,還有多少年? 他回望著霧蒙蒙的山林和隱約約的廟宇,悵然若失。 叫阿明意想不到的是,隔了一天,阿琴的電話就來了。 “阿明,你前天到我店里來過了?” “是的,他們說你在村里打麻將?!?/br> “是不是同學要來喝茶?” “不是的,我要去開出租車了,為了熟悉路況,路過你這里,順便來看看你?!?/br> “你打我手機就可以了,我就馬上過來了?!?/br> “我不想打擾你?!?/br> “阿明,我們好長時光沒見面了,啥個時候一起吃頓飯?” “阿琴,吃飯也就算了,我已學會跳舞了?!?/br> “你會跳舞了?那太好了!我現在住在采荷新村,自家買的房子。那這樣吧,慶春立交橋東頭橋旁,有家舞廳叫‘金孔雀’,我經常去跳的,明天晚上我們去跳一場,急個套?” “好呀!只是你跳了幾十年了,是個高手,我學會時間不長,只怕不是你的對手?!?/br> “跳跳舞而已,沒關系的!” 春風忽然吹開了阿明冷寂的心靈,一夜間似乎綻出綠綠的芽頭兒來。在他搞團工作的那一段蔥蘢歲月里,阿琴始終帶給他激情和遐想,尤其那臨窗對月,寫下詩的每一字時,都充滿了渴望,充滿了愛戀,如今是否能再續寫詩緣? 慶春路拓寬以后,曾經狹窄的馬路和兩旁皆是兩層樓的以木結構房子為多的老房已蕩然無存了,一棟棟洋房拔地而起,而店鋪林林立立,給人以繁繁榮榮的感覺。 那金孔雀歌舞廳舞池不是很大,但坐的地方卻很寬敞,貼著池邊有不少方柱子,方柱子之間有拱形的遮墻,所以坐的地方甚是幽暗。 阿明先到,等著阿琴來??扉_始時,阿琴來了,脫了外套,里頭著一件粉紅色的羊毛衫,胸口頭掛著亮燦燦的金項鏈,一副耳墜流蘇般綴著小珠兒,晶晶亮的。她身高與阿明一樣,或許為了美觀和方便跳舞,她穿著一雙平底休閑鞋。只是她的臉兒也許賭之故,有些瘦削下來,臉色不施脂粉,看上去沒過去那么粉羅羅的可餐。 “阿明,你終于學會跳舞了,而且還跳得這樣地好!”第一只慢三步,阿琴就驚嘆不已。 “阿琴,我手帕廠日日跳,自然跳好了,不過,同你比,相差太遠了?!卑⒚饕搀@嘆阿琴的舞步的輕盈。 “是不是有搭子教你的?” “我沒搭子?!?/br> “你單身一人,沒搭子我不相信?!?/br> “確確實實沒搭子,有一個小學同學,偶爾來手帕廠跳跳,算不上真正的搭子?!?/br> “你同她有過關系?” “沒有,沒有,好說而已。阿琴,你老公會不會跳舞?” “我同他沒領過結婚證,算不上真正的老公。他很忙,做茶葉、藥材生意,天南海北到處跑,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回來也是每天賭,不會跳舞?!?/br> “那你們都住在采荷?” “有時村里賭遲了,就住在他家里頭,人累了,不想賭,我就回到城里來,跳場舞,回采荷睡?!?/br> “那你很自由的,為啥不尋個搭子?” “有搭子很心煩的。如果我要賭,他電話來叫我出去跳舞,萬一我那個在旁邊,不就要弄出事體來?再說舞廳也沒好的男人,要么玩玩,要么吃牙,我賭的日子多,幾天不同他跳,他肯定又要另外去尋女人了,沒啥意思?!?/br> “這倒也是。一個人想賭就賭,想跳舞就跳舞,心里沒啥個牽掛,確也自由?!?/br> “阿明,下面是只并四,你拉手會不會拉,我喜歡跳拉手舞?!?/br> “拉是會拉的,只怕在你面前拉不好?!?/br> “拉拉看,沒關系的?!?/br> 這是一首改編自李宗盛的《我是一只小小鳥》,歌詞雖有點兒傷感,節奏卻是很明快。阿明拉著阿琴,忽兒雙龍聚會,忽兒腋下翻花,忽兒白鶴亮翅,忽兒火神分金,忽兒湘子挎籃,忽兒燕落沙灘,猶如兩只春燕,在柳林里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注釋】 1包消:杭州話,包括、消受之意。 2討飯骨頭:杭州人對脛骨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