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72. 雨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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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禮拜天,他們都休息,到了萬松嶺腳下,在松林間鋪開塑料布兒,讀了沒多久,天空忽然飄起了雨兒,漸漸地大了起來。 晨雨兒悉里索落的,從松樹葉兒間密一陣、疏一陣歪歪斜斜地飄落下來。風兒緊些的時候,樹枝上的雨水更是像顆顆晶瑩剔透的玉珠兒,打在塑料布上叮叮當當直響。 如果忘帶了雨傘、雨披去買菜或上班,人人都會討厭這突如其來的雨兒。然而,阿明左手撐著塑料布兒,右手乘機緊搭著楊梅柔美的肩兒,而楊梅呢,右手撐著塑料布兒,左手也緊摟著阿明的腰兒。因此,在這一對小戀人看來,這是一場及時雨,而叮叮當當的雨聲,則好像是特地為他們演奏的一首浪漫交響曲。 這天,楊梅穿的短袖圓領棉布衫,系進在印著點點梅花的長裙里;平時的兩條小辮子扎成了一把,看上去更新潮些、活潑些;腳上則穿著一雙小高跟圓頭黑皮鞋。 不遠處是個汽車修理廠,大門緊閉著。邊兒的圍墻外有用鋼瓦搭成的車篷兒——這正好可以躲雨。 楊梅撩起裙子躲進去后,阿明頭蓋著布兒推回了自行車。兩個人便用手帕揩干了布兒,重新鋪在篷兒下,坐了下去。 這個地方是個拐角,面對著起起伏伏的嶺坡,密密麻麻的都是馬尾松,雅避得很,除出風聲雨聲,也安靜得很。 萋萋的雜草間,開著蒲公英等不少紅的、黃的、白的小野花,幾只花蝴蝶兒冒著斜風細雨,翩來翩去的,不時地停在花瓣兒上,觸角微微擺動著,弓著腰兒,似在嗅著淡淡的花香。 “阿明,好像上面不遠處就是萬松書院,你是個麻油屁股1,四條腿兒2,到處亂跑亂走的,肯定上去耍子兒過,是不是?”也許是翩翩的蝴蝶兒之故,引起了楊梅對梁山伯與祝英臺化蝶雙飛的聯想,問阿明道。 “小時候和阿哥們抲蛐蛐兒上去過,書院‘破四舊’時被砸爛了,只剩下古道、殘碑、廢井和荒冢,風不拉幾3的,沒啥個好耍子兒的。不過,有年子4我在那兒石棺材板兒的蓋兒下抲了一只青麻頭蛐蛐兒,厲害得很,打遍勞動路無敵手,贏了不少錢?!卑⒚鞒鰭u蛐蛐兒外,他阿爸小時候被日本鬼子抓去養馬過,還特地去那一帶看過,所以很熟悉。 “你們男人家,只曉得打蛐蛐兒,賭鈔票。阿明,我問你,杭州有句老話,叫‘孤山不孤,斷橋不斷,長橋不長?!銜圆粫缘?,梁山伯與祝英臺‘十八相送’所走過的橋,是不是在南山路與玉皇山路交叉邊兒上的那座?”楊梅道。 現在在百果園旁邊的湖上建起了曲橋和夕影亭,那時還沒有,在老杭州人的頭腦中,覺得就是那座在南山路上長不過五十米的馬路橋。不過,也許在從前,它是座青石板小橋哩。 “應該就是那座橋。梁山伯與祝英臺手牽著手兒,你送我,我送你,送來送去,很感動人的?!卑⒚鞯?。 “送的時候有沒有像現在一樣在落雨,要是在落雨,就更傷心了?!?/br> “這個——傳說中好像沒說,越劇唱詞里也沒唱到‘雨’?!?/br> “梁山伯是寧波人,祝英臺好像是我老家上虞人,是到杭州來讀書結下緣份的。阿明,有時我會在夜里頭傻乎乎地想,你和我坐在一起,也是因為讀書,我們會不會結緣?” “楊梅,我們兩小無猜,應該屬于‘青梅竹馬’一類吧。如果能像梁祝一樣再因書成緣,那真當是天公作美了?!?/br> “‘書房門前一枝梅,樹上鳥兒對打對?!⒚?,這是不是我們的寫照呢?” “活脫活像!活脫活像!” 阿明激動起來了,喉管有點兒響。當然,眼面前的楊梅,清麗脫俗,人見人愛,已是他心目中的人兒了,她這樣問,正好順水推舟——這種話兒連阿木靈5都會說的。 楊梅見阿明那高興的樣兒,用胳膊肘兒在他的腰子上輕輕地踫了一下,然后抓起他的手兒來,仔細看了起來。 “阿明,你手指頭上有幾個螺?” “我一個螺都沒有的?!?/br> “嗨!真的一個螺都沒有。哈哈!你是個‘滿天飛’,今后要做流浪漢、討飯子的,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我不相信迷信,你相信?”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還是有點兒相信的,要不,從古到今,為啥有那么多人燒香拜佛、吃素念經?” “那你手上有幾個螺?” “我不告訴你?!?/br> “讓我數數看?!?/br> “不讓你數!” 楊梅扭動著細腰兒,把手藏在了身后,一對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嫵媚地仰視著阿明。 阿明嗅著楊梅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看著她緋色的臉蛋和起伏的挺聳的胸脯,勃勃然多時了,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抓過她的手兒來,掰開她白嫩而又纖巧的手指頭,一個一個數了起來。 “八個螺!八個螺!” “八個螺又急個套?看你大驚小怪的?!?/br> “‘一螺窮,二螺富,三螺賣豆腐,四螺抬棺材,五螺騎白馬,六螺磨刀槍,七螺害爹娘,八螺叩菩薩,九螺做太守,十螺中狀元,沒螺滿天飛!’楊梅,你今后不去山村庵里做尼姑,也要在家里頭供菩薩點香燭、吃素念經的!” “阿明,你笑得介開心作啥?” “笑你今后。。。。。?!?/br> “去你的!阿明,那首兒歌你也會唱?” “我是從你那里學來的。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有天傍晚,你站在腳盆里一絲不掛地邊洗澡邊唱這首歌兒,真的動聽極了!” “一絲不掛?阿明,你說話介下作的!——是有那么一次洗澡,你好像遮著毛巾,鬼頭鬼腦地偷看著我什么,想想也實在有趣。阿明,你偷看我啥西?” “偷看你——偷看你那塊蠻發靨的——蠻發靨的——紅桃方塊!” “下流胚!” “楊梅,我毛想6再看看,隔里頭7沒人,讓我仔細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這是佛記,好隨便看的?你表做夢了!” “呵呵,你介小氣的?!?/br> “阿明,假如有朝一日我做尼姑去了,你會急個套?” “你去茂林修竹里一炷心香,我就去高山大川中一意圣僧,雖隔重山,心近咫尺?!?/br> “阿明,你說得真叫我心動——來,獎勵你一顆話梅糖!” 楊梅用手指頭在阿明的額角頭上點了一下,然后從挎包里拿出幾顆糖,挑了一顆話梅糖,剝了糖紙兒。阿明想去接,她搖了搖手,示意他張開嘴。 此刻,阿明即便不去看楊梅那迷人的眼神,自己也已經醉倒在蜜糖罐兒里了。他像小伢兒似的乖乖地張開嘴,那顆糖便慢慢地滑進了唇中。 楊梅看著阿明吃糖,眼神漸漸放出異彩來,晶亮晶亮的。那像剛摘下的櫻桃般的鮮潤小嘴兒翕動著,微露出美好的瓠齒。 她的臉兒一點兒一點兒移了上來,幾乎要貼著阿明的唇兒了。一絲絲幽香像春風吹著嫩芽兒,叫人意亂情迷。這模樣兒,似在渴求著甜蜜,盼望一瞬間幸福的降臨。 當兩只鼻子踫在一起的時候,阿明就已醉得一塌糊涂了。春風在撩拔著他的情弦,眼神在鼓起他愛的勇氣。 “想吃嗎?梅?!?/br> “想吃,明!” 一顆即將吃完的糖兒滑進了這里,又滑到了那兒,最后不知滑向哪兒了。。。。。。 他倆居然把“阿”、“楊”字兒都省略掉了,到后來竟然無聲無息了——也許是滴落的雨水聲,也許是松林羨慕地發出的祝愿聲,掩蓋住了他倆甜蜜時應有的聲響。 “梅,我愛你!” “明,我也是!” 當他倆再一次熱吻時,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分開了兩人緊緊的擁抱。不過,這已經無妨了,他倆已跨出了各自人生的第一次,還有什么再能阻礙他倆的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的幸福呢? 汽車修理廠的工人來上班了,這時的雨兒也差不多快停了。雨后的山色格外地靑蔥,空氣格外地清新,鳥兒跳來飛去的,嘰嘰喳喳歡快地啼叫著。 “阿明,雨要停了,帶我去書院遺址看看好不好?”楊梅牽著阿明的手兒道。 “今天反正有的是時間,走,上去看看!”阿明道。 果真如同阿明所言,書院里的亭臺樓閣圮廢了,破碑塌墳上雜草叢生,一片荒涼景象。 “阿明,文學作品往往是悲劇而得以流傳下來,比如梁山伯、祝英臺化蝶,白娘子被壓在雷峰塔下,國外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這是為啥?” “魯迅說‘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我想悲劇才能感人肺腑,催人淚下,你認為呢?” “阿明,你看!有蝴蝶飛到墳頭上來了!”楊梅叫道。 阿明轉過頭去,楊梅沒騙他,是有一只花蝴蝶兒飛落在青草上,接著振了振翅膀,朝西邊的殘墻頭飛去。 “可惜只有一只,成雙成對就好了?!卑⒚饔謹[起了噱頭勢。 “它飛去找它的另一半了?!睏蠲飞钋榈乜戳税⒚饕谎?,道。 “但愿在花草叢中、溪澗塘邊找到它的另一半?!?/br> “阿明,在我的印象中,你小時候好像很喜歡冬萍,是不是?” “冬萍?楊梅,你為啥這樣說?” “你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又是同學,她好像對你也不錯?!?/br> “小伢兒嘛,懂個啥西?!?/br> “阿明,我曾經聽春桃說,冬萍付錢給你看西洋鏡,買糖人兒,有沒有介回事呀?” “有這么一回事?!?/br> “她現在怎么樣?你見到過她沒有?” “哦,去年見到過一次。那是在造房子之前,那天晩快邊兒,我在清波橋頭偷黃沙,她坐在熊司令雙胞胎兒子的吉普車上,那車兒飛快地開來,濺了我一身的泥水。我看冬萍坐在車上,就叫她,但車子又飛快地開走了,不曉得她有沒有看清我。熊北平、熊紫平因強jian輪jian許多女人被劈掉了,一個吃槍斃,一個判無期?!?/br> 阿明顧自個兒說著,見楊梅忽然變了臉兒,悶聲不響地往回走,感到有點兒驚訝,連忙跟了上去,想去摟她的肩,但沒想到楊梅居然甩開了他的手。 “楊梅,你啥事體突然生氣了?” 阿明接連問了幾次,楊梅都不說話兒,這叫他心里頭亂糟糟的難受死了。 “楊梅,你到底急個套了?” “造房子!” 【注釋】 1麻油屁股:杭州人用來說那些喜走不喜坐的人。 2四條腿兒:動物,比喻人會走、會跑。 3風不拉幾:杭州話,很骯臟之意。 4有年子:杭州話,即有一年。 5阿木靈:杭州人對傻瓜的一種叫法。 6毛想:杭州話,即很想。 7隔里頭:杭州話,即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