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小寶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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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笑笑著,一家人到了鎮上,老遠就看見一個身穿青色儒服的小少年站在鎮頭那棵老榆樹下。 “家寶,你怎么在這里?“陳老漢當先跳下牛車,看著曾孫。 “見過曾祖父!曾祖母!姑奶奶!四叔!五叔!兩位姑姑!“十三歲的小秀才陳家寶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讓元媛暗自發笑。 “哎呀!我的乖乖!你不留在家中讀書,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陳老太樂呵呵的摟著陳家寶,一雙粗手撫摸著他身上的秀才服飾,那臉上是藏不住的自豪和滿足。 被曾祖母摟著,陳家寶還勉強維持著秀才的莊重,矜持的說道“今日是小弟洗三,正好書院休沐,家父令我在此等候大家!” 陳老太樂呵呵的說道“你爹就是多事,難不成還怕我們找不到你們住的地方!走吧!” “曾祖父!先請!“陳家寶被陳老太拉著,還不忘禮節,恭恭敬敬的讓陳老漢先行。 “哎呀!瞧瞧,還是我們家寶懂事??!“陳老太喜滋滋的左手拉著陳家寶,右手還不忘牽著陳元姑。 “走吧!我們元姑趕路一定累壞了,趕緊去你大哥家歇歇!”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往陳家大房租住的宅子去了。 新荷鎮并不小,除了一條繁華的主干道,還縱橫交錯著多條小巷子,陳家大房的宅子就在一條巷子的中間處。青石板的地面沒有一絲塵土,說是小巷子,道路并不算狹窄,五六個人并肩而行也不覺得擁擠。 經過幾家院門,多遠就看見前面一家大門口站在幾個婦人。 “哎呀!爹娘,你們可來了!路上辛苦了!“趙氏喜氣洋洋的迎了上來。 只見她今日穿了一身紫紅色綢緞衣裙,頭上戴著亮晃晃的銀簪子,一朵碗口大的絨花顫巍巍的簪在發髻上,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 “老大媳婦,家里都準備好了嗎?“陳老太還沒有進門,先不忘自己當家人的做派。 趙氏暗暗在心里罵了一句,臉上卻堆著笑容,說道“娘!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了!快請進吧!” 陳老太目光掃過幾位趙氏的娘家人,才拉著元媛當仁不讓的進了院子。 趙氏的娘家人只比陳家早一步,還沒有來得及進門,卻被后來的老太太搶先進屋,這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站著門口的幾個婦人,都是趙氏娘家的嫂子,弟妹,一個個還等著陳老太來和她們打招呼??扇思液孟駢焊蜎]有看見她們,雖然今日趙氏娘親沒有來,可這陳家老太太也不能無視她們??! 這不,趙氏的大嫂馬氏就不高興了,冷著臉說道“大姐,你家這婆婆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三弟妹李氏小聲說道“大嫂,親家婆婆老遠過來,可能是累了吧!” “要你多嘴!“馬氏橫了李氏一眼,旁邊的二嫂顧氏笑吟吟的說道“三弟妹就是好心,可人家啊是壓根不理你!” 趙氏知道娘家人的德行,更恨陳老太不給娘家人面子,冷哼一聲,轉身進了院子。剩下的幾個趙家人,臉上神情各異,不過想想這些年從趙氏身上也頗撈了些好處,便不再多言,也進了院子。 大房這處宅院是個兩進的院落,一色的青磚壘砌,雖然沒有陳家老宅的寬闊,可人家屋子好,窗明幾凈的瞧著就是殷實人家的做派。 這個地方,陳老太等人都是第一次來,見到這樣干凈整潔的院落,陳老太是歡喜的,可進了屋里看見各式家具陳設,她的心里又泛起嘀咕了。 瞧著院子好,家具更好,能是幾百錢就能夠租下的? 老太太心中疑惑,元媛可不管,拉著玉荷的手,已經是屋前屋后看了個遍,還別說,這樣精致的小院真不錯了,看的她都想搬過來住了。 玉荷第一次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睜的更大了,“姑姑,大伯他們就住在這里?這么好的地方,一定很貴吧?” 元媛目光一動,雖然她還不是很懂古代的物價,可也知道這里不會便宜,心中盤算了一下,笑呵呵的拉著玉荷去看新生兒了。 “洗三“儀式是在午飯后舉行,由收生姥姥一個胖乎乎笑瞇瞇的中年婦人主持。 作為新生兒的姑奶奶,元媛得到一個相對好的位置,全程觀看了一場古代的洗三禮。 首先,在產房外廳正面設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瓊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趙氏將盛有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以及一切禮儀用品均擺在炕上。這時,收生姥姥把嬰兒一抱,“洗三“的序幕就拉開了。 本家依尊卑長幼帶頭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錢幣,謂之“添盆“。元媛也跟著陳老太一起丟了幾枚陳老太事先準備好的大錢。 這期間,中年婦人在一旁說著吉祥話,以博得本家和來賓們的喜歡。 “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 下面是給嬰兒洗澡。剛剛出世三天的孩子,脫的光溜溜,還沒有沾水,就哇哇大哭起來,引得眾人一陣贊美,看著元媛是一頭霧水。這就是所謂的“響盆“? 一邊洗,一邊念叨祝詞,什么“先洗頭,作王侯;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洗罷,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說“一打聰明(“聰“與“蔥“諧音),二打靈俐?!半S后叫人把蔥扔在房頂上(有祝愿小孩將來聰明絕頂之意)。 最有趣的是,把幾朵紙制的石榴花往烘籠兒里一篩,說道“梔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兒的……“(祝愿小孩不出或少出天花,沒災沒病地健康成長)。 隨后,即向本家請安“道喜“,為的是討幾個賞錢。 熱鬧的吃過午飯,親眷們也都各自回去了,陳老太也打算趁早回去,就見大兒子踱步而來。 “爹娘!二老年紀也大了,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陳家老大陳有仁年過五旬,比他爹陳老漢矮胖,五官酷似陳老漢,卻面皮白凈,穿著儒服,一副讀書人的架勢。 “不了!家里一大攤子事情,也離不開人!我們還是早早回去的好!“陳老漢擺擺手,拒絕了。 趙氏臉上堆著笑容,假惺惺的說道“爹娘,二老難得來鎮上,該逛逛才是!” “逛什么?不要花錢??!“陳老太搶白了兒媳一句,又想到自己的疑惑,說道“老大,你們這院子不小??!一年房租多少來著?” 陳有仁眼神閃爍了一下,才說道“這院落是個熟人介紹的,一個月一百文錢!” “嗯!這倒不貴,那屋里的家具也都是主家留下的?“陳老太其實是知道他們租房子的價錢的,那錢都是從她手里過的,能夠不清楚嗎? 只是她還是第一次來,頭回看見,這心里就有些嘀咕了,這么大的院子會這樣便宜,不是說鎮上房租貴的嗎? 趙氏連忙笑道“是??!娘您也知道,我們手里壓根就沒有什么錢,每個月還要去您老那里拿錢,怎么置辦得起家具??!” 陳老漢點點頭,說道“聽說鎮上房租很貴,我還以為你們租住的地方不夠大呢,想不到連根子一家也盡夠住了。不錯!不錯!” 趙氏暗自得意,這院子本來就是江氏老爹借給他們住的,壓根就沒有花一分錢,從陳老太手里弄到的房租都成了自己的私房呢! 她故意裝出一副占了人家便宜,自己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道“這房租也是看在夫君同窗的面子,才這樣便宜的,我們也有些不好意思,媳婦就想著,什么時候送點東西給人家,也算是替夫君和同窗打好關系??!” 陳老漢沉吟道“這話在理,是該如此!” 趙氏心中暗喜,又能撈一筆了,不過面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樣子“只是眼下家中又添了孩子,媳婦這手頭并沒有閑錢??!” “這?“陳老漢剛要開口讓老婆子給錢,轉念又想到家中的現狀,到嘴的話又咽下。 陳老太則不客氣了,撇嘴說道“既然是同窗,人家自然不會和你們計較,我可沒有閑錢給你們送禮!” 趙氏心中暗罵句‘老不死的!‘臉上則是一副懂事的模樣,說道“如今家中諸事不少,是媳婦不好不應該開口的,算了,還是媳婦再想想辦法吧!總歸能還了人家的人情!” 陳有仁聽了媳婦的話,心中暗暗點頭,也裝出一副懊惱的樣子,說道“爹娘在家中辛苦,兒子實在是不忍心花您二老的辛苦錢!” 看著大兒子鬢角發白,愁容滿面的樣子,陳老太又有些心軟了,可這是要掏她的銀子??!老太太猶豫再三,才說道“這送禮就是一個心意,并不要太貴重了,你說說要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