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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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蕎也懶得想司馬珩在琢磨什么,這會兒看見葉小植,拉過她打量了幾下,“你這腿怎么越來越嚴重了,沒去找個大夫看看?” 沈蕎即便升了職分,仍同從前沒什么分別,目光關切,葉小植心里流淌過一股暖流,忙搖頭,“不礙事,許是積年沉疴,天一冷就疼得厲害,這兩日下著雨,太過濕冷了?!?/br> 沈蕎側頭看了崔嬤嬤一眼,崔嬤嬤昨日里才扇了葉小植一巴掌,這會兒頓時心虛垂下頭,忙獻殷勤,“奴這就安排大夫?!?/br> 沈蕎頷首,“有勞了?!?/br> 崔嬤嬤腰彎得更狠了些,絲毫沒有早先趾高氣昂的氣勢了。 王生姍姍來遲,躬了下腰,亦是態度恭敬,“娘娘,晌午殿下要去慈恩寺上香,問您要不要同去?!?/br> 開了眼了,是問,不是命令,不單單是這些個下人,連沈蕎都驚訝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這么大臉了。 莫非跟爹爹有關?引蛇出洞? 沈蕎一腦門官司,面上卻端著,淡然道:“好,到時記得備馬車?!?/br> 王生應道:“是,奴告退了?!?/br> “等一下,”沈蕎又叫住他。 王生抬頭看她,“娘娘您吩咐?!?/br> “我可以選個侍女留在身邊嗎?” 王生笑道:“自然,闔院的婢子都供娘娘差遣,您想留誰近旁伺候,都是可以的?!?/br> 沈蕎便指了指葉小植,“就她吧!帶去我房里做個隨侍丫頭?!?/br> 沈蕎已經聽說昨夜的事了,便知道葉小植如今已經不適宜在那里待了,她一方面是覺得她確實也可憐,這會兒興沖沖來找她,想必也是出了一口氣的,急于來和她分享,但再在這里待下去,保不齊真有人想燒死她。 當然還有一點,沈蕎不大希望梅園出事,她如今是高危分子,行宮一旦再出事,難保不會鬧到她頭上去。 沈蕎眉眼里沒什么情緒,仿佛就是隨手一指似的,她目光輕柔地看著王生,卻帶著幾分不由分說的氣度。 王生彎腰應是,招呼旁邊的一個內侍,“帶這婢子去瞧瞧大夫,莫腿腳不便沖撞了貴人?!?/br> 沈蕎:“有勞?!?/br> 說完,她看了一眼葉小植,輕輕點了點頭,葉小植才誠惶誠恐地跟著小內侍走了。 屋子里恢復寂靜,只沈蕎時不時指揮人把什么東西收起來,她的東西不多,且昨夜里剛搬過來,并無多余的物什,很快便收拾完了。 她帶著下人離開的時候,回廊西側的屋子里,徐敏領著不少人探頭探腦在看,沈蕎側頭看了一眼,那些人忙縮回了頭。 沈蕎倏忽皺了下眉,目光朝著那方多看了一眼,崔嬤嬤忙問:“娘娘怎么了?” 沈蕎回神,搖搖頭,“沒什么,突然心里慌慌的,覺著有些怪異?!?/br> 崔嬤嬤以為她是因為司馬珩口允她側妃之位,突然飛升心里沒著落,便拍了句馬屁,“貴人吉人天相,且放寬心?!?/br> 沈蕎沒有理會她,轉而問了句,“知道外頭如今是個什么境況嗎?” 身在后宅,閉目塞聽的,沈蕎也沒指望能聽到什么太詳細的東西。 崔嬤嬤卻恰好了解得多些,心里想要討好沈蕎,便知無不言道:“蔡參這幾日都還安分。城里封鎖幾日了,容將軍似乎一直在找人,今日突然放棄了,所有兵防也撤了。殿下一早帶著容將軍和李先生去定北王那里了,做什么奴就不知道了,許也不是重要的事,晌午還要去慈恩寺呢!” 沈蕎琢磨了一下,容湛應當是在找爹爹,卻一直無所獲,如今司馬珩知道她是蔡參那門客的女兒,想來又有了新的想法。 不過他去找定北王盧以鯤…… 要兵權的嗎? 盧以鯤油滑得很,又是司馬琰的舅舅,看他向來不順眼,估計不會那么順當給他。 沈蕎不由嘆了口氣,不怪司馬珩后來尚武,亂世當頭,多的是瘋犬惡狼,爹不疼娘不愛的,處處都在打壓他,他若仁善一點,早就被撕碎嚼爛了。 第十章 來扶我一下 慈恩寺位于西郊外,前朝容太后大毀佛寺的時候,它未能幸免,整殿都重新修葺過,紅墻黛瓦,粉刷一新。只門口的兩棵銀杏樹被火燒得脫了半層皮,殘留著故時痕跡。 兩棵歷經歲月的古樹,給這座寺廟添了幾分肅重。 世道不安穩,無數人求人無門,只能轉拜佛門,前朝對佛寺的打壓,而今加倍反彈起來。 可今日寺廟卻安靜異常,香客全無,反倒披甲執銳的兵士將寺廟團團圍住了。 山門外也列了兩排兵士,三輛馬車停在那里,前呼后擁都是騎著高頭大馬的軍爺,看穿著和氣勢,還不是尋常軍爺,領頭的將軍下了馬,替中間那輛馬車挑開簾門,他表情漠然,一張臉刀削斧刻一樣嚴肅,正是容湛。 馬車里緩緩踏出一個人來,皂靴踩在尚潮濕的地面,還未立穩,兩列兵士齊齊單膝跪地,叫了聲,“殿下!” 聲威浩浩,驚得樹梢棲息的烏鴉振翅而起,烏鴉凄厲的叫聲盤旋在山門外,久久不散。 來人正是司馬珩,他表情不大耐煩,抬手示意了下,一群人又回身立直,他目光略過山門看望里面,嘴角不自覺地帶著一抹冷笑。 第一輛馬車里,李冢也在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隨行的侍衛將披風給他披上,他身子單薄,仍舊是咳了幾聲,有些擔憂地看著司馬珩,怕他走向偏激。 最后面那輛馬車,遲遲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容湛才想起來過去把人拖了下來,被拖下來的是個男人,留著絡腮胡,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卻被容湛仿佛拎小雞一樣拎著,他身上好幾道鞭傷,此時撕破了臉,他也沒什么客氣好言了,疼痛讓他不住呼氣,他咬牙切齒啐了一口,“殿下莫要年輕氣盛分寸盡失,不然到最后吃苦頭的還是你自個兒?!?/br> 司馬珩側頭覷了他一眼,容湛意會,眼也不眨,又是一鞭子甩過去,盧以鯤被捆著手,吃痛趔趄,而后目眥欲裂,瞪視容湛,可容湛臉上始終沒有波瀾,是個十足冷血的忠實走狗。 盧以鯤終于有些怕了,今日里司馬珩帶兵闖他府門的時候,他原本是故意推辭說不見的,他走了偏門出門去躲開這個瘟神,可司馬珩像是早有預料,暗中派了人一直跟著他到茶樓,他方進了樓上雅間,沒多時司馬珩就帶了兵士將茶舍團團圍住。 他起初并不害怕,他乃當今皇后娘娘的胞弟,又是手握兵權的藩王,陛下最寵愛的二皇子的親舅舅,尊貴無比,一個不受寵的太子,跟自己作對相當于和整個盧家作對,他就是有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對自己怎么樣。 司馬珩生母微賤,封了太子是認在皇后盧氏名下的,稱一聲嫡母,見了盧以鯤也要叫一聲舅舅,他微微笑了一笑,拾起桌上茶盞慢條斯理地燙壺溫杯,沖了茶,刮去浮沫,嗅了一下茶香,似乎是不大滿意,微微搖了下頭,盡數傾倒,而后才開了口,“餓殍遍野,四處動亂,軍中三萬兒郎,饑不果腹,舅舅當真是好雅興,還能安坐于此?!?/br> 盧以鯤知道司馬珩因為無法完全掌控兵權而一直不滿,陰陽虎符,二人各執一半,調兵遣將,全靠這枚小小的虎符,前朝權臣弄政,蓋因軍權過于集中,以至于一些人擁兵自重,血淚教訓下,今上很忌諱兵權固定在誰手里。 單青州三萬駐兵,訓兵的總兵教頭每月輪換,盧以鯤名義上握著駐地軍權,督察三軍,實際并無確切實權,就如同現在,他和司馬珩誰也不能越過對方去調兵遣將,即便他交出虎符,尊貴的太子殿下也要面對監軍的制約,但凡他有異動,陛下那里很快就能知道。 如此繁瑣累贅,以至于效率大打折扣,司馬珩對此不滿已久,幾次上書改革軍政,精簡流程,最后都石沉大海,陛下并不敢放權,他這個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兵權不緊緊握著,他怎么能安心。 所以盧以鯤把太子如今的行為全理解為無理取鬧,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容易情緒失控。過于天真幼稚了。 盧以鯤亦笑,“區區蔡賊,吹噓五萬精兵,估摸連一半都沒有,通州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他拿什么養五萬精兵,也是笑話。殿下親自坐鎮中軍帳,小王自然心安?!彼匀恢浪抉R珩想要兵符,但他偏不給,故作不知,若逼得緊了,他去參他一個急功攬權之名,蔡參這一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司馬珩順利拿下,不然他這太子之位,怕是坐得穩穩當當。 雖則希望渺茫,盧以鯤更希望自己的親外甥司馬琰能夠繼位。 司馬珩看著盧以鯤,卻只字不提兵符之事,似乎只是來同他閑坐喝茶一樣,他這樣聲勢浩大,王府的親兵算算也該趕到了,盧以鯤越發有恃無恐,還同他攀談,“殿下放寬心,依小王看,蔡賊那廝蠢鈍膽小,說不定不日就繳械投誠了?!?/br> 司馬珩指尖輕點桌面,撩著眼皮看了他一眼,盧以鯤被他盯了片刻,整個人起了一個寒顫,他向來討厭司馬珩的眼睛,過于陰冷的眼神,配著那雙吊著眼尾的眼形,無端叫人發滲。 司馬珩半晌沒有吭聲,盧以鯤漸漸覺得有些慌了,他總覺得司馬珩在等什么,好幾次,他意圖起身,都被容湛按了下來。 王府的親兵到了,盧以鯤一喜,對自己的隨侍使了眼色,隨侍還未動作,容湛也將人扭身拿下。 盧以鯤終于不裝相了,怒道:“殿下什么意思?!?/br> 司馬珩終于再次露出笑意,“舅舅不如陪我去上柱香吧!聽聞舅母尚佛,舅舅也常隨行,孤最近心神不寧,想去求個心安?!?/br> 盧以鯤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婉拒道:“小王最近犯煞,不宜沖撞佛門清凈?!?/br> 司馬珩卻壓根兒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容湛幾乎提著他把他提下了樓。 茶樓外兩方侍衛正對峙,門口停了三輛馬車,容湛將盧以鯤塞進最后的面的一輛馬車中的時候,容湛打了手勢,王府的侍衛頃刻全被卸了武器,盧以鯤瞳孔微縮,司馬珩的手下的親兵,過于強勁了些。 莫非……他養私兵? 他心神大震,頓時僵在那里,幾乎瞬間他便想明白,司馬珩故意等他親兵到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殿下這到底是何意?” 司馬珩覷了他一眼,仍舊只是懶散笑著,“不是剛跟舅舅說過,去上香?” 盧以鯤被脅迫著上了路,他內心不安,中途幾次想要跳馬車逃跑,但容湛那狗東西比狗還靈。 最后一次逃跑的時候,司馬珩終于不耐煩,容湛得到示意,執鞭狠狠抽了他幾鞭子,盧以鯤破口大罵,司馬珩無動于衷。 他出茶樓是沒有帶軍隊的,但盧以鯤沒想到,寺廟外圍了兩層兵士,顯然早就守在這里,早有預謀。 盧以鯤心中大駭,提醒道:“殿下莫忘了,我乃皇后娘娘親弟弟,陛下親封的王?!?/br> 司馬珩頭都沒回,“孤生平最討厭聒噪的人?!?/br> 沈蕎的馬車孤零零??吭诮锹?,王生輕聲過來請示,“娘娘請下車?!?/br> 沈蕎目睹了全程,這會兒臉色平靜,心里卻翻江倒海,她強作淡定地沖王生招了招手。 王生上前:“娘娘怎么?” “腿軟,來扶我一下?!?/br> 第十一章 我自己來 沈蕎覺得相當迷惑,她不知道司馬珩在搞什么,就覺得他可能是瘋了。 司馬珩被廢黜太子,多半原因就是司馬榮湚一直覺得他狼子野心不好掌控,而后來他就是因為在皇后的壽宴上對趕來給jiejie祝壽的盧以鯤口出不遜才被罰了俸祿。 盧以鯤嘴本來就賤,得知司馬珩被訓斥罰俸,見了司馬珩還要陰陽怪氣言語挑釁,司馬珩豈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以盧以鯤私自城中縱馬為由,治了他的罪。 都城禁止當街縱馬,且是重罪,只是皇帝如今全仰仗幾個權臣,幾個文臣武將得意威風,把這條令當不存在,下頭人多半看見了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司馬珩挑了這么個毛病,自然就是故意的。 皇后親自派人去給司馬珩遞了話也無濟于事,最后皇后發了狠,去皇帝那里吹枕邊風了,只字不提為弟弟求情的事,卻句句指向司馬珩不尊重父皇,野心昭昭,其心可誅。 司馬榮湚雖則精力不濟,但尚且還在壯年,離退位還有甚遠,對自己這個兒子早就有所擔憂,被拱了火,免不了去太子那里立個下馬威,逼著他為盧以鯤開脫。 其實盧以鯤治不治罪,皇帝并不在意,他只是要自己太子完全臣服于自己。 可惜司馬珩是個軟硬不吃的硬骨頭,最后自然也沒有答應,皇帝被氣得病了一場,皇后又在那里三番五次煽風點火,皇帝便看他越發不順眼,朝堂上一次爭執后,皇帝終于下定決心廢黜太子,滿朝文武只有一小部分在勸陛下三思,廢儲君乃大忌,且司馬珩并無太大的過錯。其余多半不是在觀望,就是暗自竊喜。 皇帝油鹽不進,鐵了心要廢太子。 唯一給他留了面子的,是沒有立馬改立儲君,將他發配到瀚陽關去抵御西境外族,臨走前,盧以鯤還縱馬來送行,實則幸災樂禍。 沈蕎回憶了一遍,發覺了一個非常令她困惑的點就是,在同蔡參這一戰時,司馬珩應該沒有動盧以鯤才是,更不可能公然把人打成這樣,不然以盧以鯤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性子,不可能憋著到皇后的壽宴上才小打小鬧膈應他兩下。早就鬧翻天了。 …… 王生攙扶沈蕎下了馬,他覺得這位準太子側妃,多少有些叫人琢磨不透,若說她怕也不像,若說不怕,更不像。 司馬珩并沒有看沈蕎一眼,沈蕎原以為他叫她來陪同上香,是為了給這個新晉小妾以示恩寵的,但這會兒看著他就像是過來搞事,順便帶了個她這個累贅而已。 摸不清頭腦,她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山門外的兵士來得早,方丈早得了消息,聽說是太子殿下,攜了滿院的僧人迎在門口,他年歲已高,眉須皆白,眼神里都是四大皆空的平靜,即便這場景,也沒能讓他驚慌,他雙手合十,微微一拜,“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