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那兩個字很輕。很沉。 但因為周圍格外安靜,仿佛就在她耳邊。 明明只是兩個字,甚至沒有任何舉動,趙寶瑟卻覺心尖微微一顫。 第42章 妄取欲七 “你知道的,我沒有?!薄?/br> 當天晚上趙寶瑟就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正在若雙城里和封回一起站在一副《菩薩蠻》的畫像前。 畫像上的女蠻像危髻金冠, 靜默不語,自畫像中靜靜看著她,眼里如有千言萬語。 她瞧著那畫像好看, 轉頭向封回說。 從女蠻像眼里緩緩一滴一滴落下淚來, 那淚珠兒,一顆一顆變成珍珠、寶石, 瓔珞上的奇寶, 滾在她腳下,將她的腳也掩埋了。一如當日,她在學堂上閑著無聊用指尖凝聚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靈珠。 趙寶瑟一下醒了。 這股異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被兩個意料之外的發現覆蓋了。 一個便是收在更漏下的那絲香菇絲仍然是香菇絲,沒有一點靈植缺乏陽光和靈氣會有的腐壞。 這就是普普通通的新鮮香菇絲,并不是以靈珠滋潤長大的靈植。 這樣的東西再美味, 也只能長rou, 對靈脈靈力修行毫無作用。 她本來還以為是因為最近開始疏通第四根靈脈,進度放緩了, 卻沒想到這里面還有文章。 趙寶瑟看了一會, 將那根香菇絲洗了洗直接吃了。 然后吃罷早膳,收拾完,按照慣例沿著之前的散步路徑走一走。 走到了庭院外的蓮花渡, 水還是一樣的清。 清晨的風仍然溫和, 岸邊沒有聲音,四周一片寂靜。 趙寶瑟順手摘了一朵藕花, 放在鼻間輕輕嗅了嗅,出神看向水面。 將前前后后的事情過了一次,還是有地方不對。 是哪里疏忽了呢。 她的手揉著一片花瓣,風吹過指尖發絲。 動機不對。 僅僅只是喜歡就囚禁她,動機不對。若是她現在愛上了別人要嫁給什么旁人, 他這樣做還能理解。 但顯然不是。 換個思路。 留在這里和留在封回身邊還是不一樣的。 囚禁是為了不讓她離開這里,不是不讓她離開他。畢竟現在他只是早晚來一次。 為什么不讓她離開這里。 那可能是她離開這里會讓產生讓他不想承受的代價。 什么代價……還能有什么代價? 趙寶瑟將自己覺得比較重要的東西和封回比較重要的東西都排了一次。 忽然手指一頓。 他唯一回避過的話,便是說去浣花谷的時候。 那日~她說“浣花谷也有一處靈泉,不過里面老是生蛤~蟆。不知道師娘他們怎么了?!?/br> 他回答說“我出關后尚未去過浣花谷,不過這次辦完事倒是可以去一次?!?/br> 她心跳一瞬加快。 一思及此,那些曾經只是過過耳朵的只言片語便串了起來。 小鎮上謝天說“十年前浣花谷的人就上了空桑山,到如今是一個都沒有下來,怕是難啊?!?/br> 而桑三罵他“是不是也想學浣花谷的志氣?” 那時候聽這話根本沒有進腦子,一來浣花谷本來有志氣,而來浣花谷怎么也是空桑分出來的支脈,面子上總要顧的,不至于讓它像其他門派混不下去,最多和以前一樣大家修行的資源少點。師娘還少點心。 但是怎么忘了,她當日舍身祭陣后復活聽到的是那樣的一個妖~女的風評。 趙寶瑟定了定神,卻發現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大約是師門出事了。覆滅了?消失了?人不在了? 無論如何,生活過十年的地方,相處十年的人,她是要去看一看的。 她環顧四周,一切的安逸和閑適都消失了,連同那曾經讓她體~味道幾分異樣的情愫,那些曾經動搖過她修行心情的溫柔還有幾乎無法抗拒的美食一起。 窺探到真~相后,一切都開始變得讓人無法忍受。 封回將她留在這里,像他照顧那只白胖的貓一樣,養在安全的金絲籠。她知道他是這樣的性子??伤恢?。 她不是貓。 幾乎同時有了決定。她要走。而且不能等太久。 趙寶瑟將手里揉碎的藕花扔進了湖里。 就在這一刻,她有了第二個發現。 昨日扔在水里的花瓣大部分還在,但是少了兩瓣。 這說明,誤云湖并不是像她以為或者看到的那樣,是完全的死水。 趙寶瑟眼眸微亮。水能動,那她也能跟著動。只要再通一根靈脈,以她之前的涉獵,便可以用秘術化形。 ——到時候就化成一片花瓣,飄出去。 不過,現在封回對她有了警惕。甚至連靈植靈食也悄悄調換了,怎么樣才能迅速得到龐大的靈力,疏通第四根關鍵的的靈脈呢。 只有一個最冒險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得要豁出去。她從來都是能豁出去的,此刻也咬了咬唇。 臨走的時候,趙寶瑟順手又摘了一朵花,帶著花回到了院落中。 這一日的晚膳是趙寶瑟做的,封回來的時候,已經只剩最后的魚湯沒有起鍋了。 魚湯里面加了蘿卜片,醇香。 她今日看起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連說話都帶著酒意,正在喝一碗魚湯,見封回來,便給封回端了一碗來。 他辟谷已久,很偶爾也會吃一點東西。 “喝吧?!彼Φ靡黄嬲\,“這個呀,為昨天道歉的?!?/br> 封回看了她一眼,正待拒絕,趙寶瑟非要他試試,他推不過也就試了。 “好喝嗎?”她坐在他旁邊,問他。 “嗯,不錯?!彼裆⒂?。 趙寶瑟抿嘴帶著醉意笑起來道:“你要喜歡,我天天給你做?!?/br> 封回垂眸又喝了一口。 趙寶瑟又殷勤為他布菜:“子淵,你試試這魚rou?!?/br> 子淵是封回的字。 卻只有極為親近的人會叫。 他眉眼間一時閃過幾縷難以覺察的情緒。 “甚是鮮美?!狈饣卦u價。 趙寶瑟得意笑起來:“我就說好吃吧?!?/br> 她身上酒氣撲人,歪頭:“我今天燉了整整半天呢。喏,前面缸里所有的魚都在這了。你要捉些胖的來?!?/br> 封回目光掠過她不經意間扯住他袖子的手指:“好?!?/br> 趙寶瑟端起魚湯,碰了碰他的碗:“干?!?/br> 封回道:“你喝多了?!?/br> 趙寶瑟擺擺手,大言不慚:“我的酒量……怎么可能喝多?!?/br> “你喝了多少?” 趙寶瑟嘿嘿一笑:“你偷偷藏在后廚柜子后面的那些,我……都喝了?!?/br> 封回神色微變:“你全喝了?!?/br> 趙寶瑟嗯了一聲:“好喝?!?/br> 她忽然想起什么:“嘿嘿,別生氣,我還給你剩了一小壺?!闭f罷,她搖搖晃晃站起來。 走了兩步,腳上的靈環讓她無法動太快,她有些惱,抬腳去甩,卻一不留神踩到另一只腳,直接向前撲去。封回神色一變,剛動,她已電光火石之間扶住了廚房前面的大鍋。 生生穩住了身形。 “看吧,我就說我沒喝多?!彼f,話說一半,她咦了一聲,“怎么好燙?”然后直接松開了手,去看自己的手掌。 整個人也順勢直接倒了下去,封回順手攬住了她,她還捉著自己的手。 那扶住的石鍋正是剛剛的魚湯的鍋,滾~燙灼~熱,她的手心和指肚都燙紅了。 封回伸手拉過她手掌看。 她也來看:“有點痛?!?/br> “以后不要喝這么多酒了?!彼f。 趙寶瑟有些委屈道:“昨天你那么生氣走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br> 他微微一愣,過了一會才回答:“不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