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兇影
第十章 兇影 謝天賜惶然不已,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潑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凝住了。龍爾東肅然走來,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似乎預謀很久了。面對黑洞洞的槍口,面對冷冰冰的龍爾東,對謝天賜來說,這是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他覺得這是玩笑,這是龍爾東的惡作劇,他尷尬地笑笑,輕聲說:“別鬧了,我可沒有心情跟你玩這個?!饼垹枛|用冰冷徹骨的口吻說:“這不是瞎鬧,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從我和我meimei進入你們謝家開始,你與我之間必有一死?!?/br> “怎么會?你這樣子,我都有些認不得你了?!敝x天賜有些心驚,覺得龍爾東說的話有些奇怪,他成了一個摸不著頭腦的丈二和尚,完全不懂龍爾東所指為何。比起那個熱情洋溢、談吐文雅的龍爾東,眼前的龍爾東如同一個嗜血的惡魔。這些變化來得太快,太突然,謝天賜有點跟不上。龍爾東惡狠狠地說:“你別假惺惺了,和你們這一家惡心的人一起生活,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白天,我得嬉皮笑臉地迎合你們;晚上,我孑然垂淚,悲痛莫名。如果不是你們,我和我meimei過得該有多幸福,多甜蜜。你們這群偽善的人,明明犯了錯,還想裝菩薩?!?/br> “我不懂你說什么?”謝天賜無辜地望著義憤填膺的龍爾東說。 龍爾東冷笑道:“我見到你們就覺得惡心,至于這是為什么,下地獄去問謝圭章這個老畜生吧!”他舉起手里的槍,眼看就要扣動扳機。門外傳來靈妖語的聲音:“龍爾東,想不到你就是逆十字俱樂部的老板‘墮天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饼垹枛|聽到女人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靈妖語,他笑道:“哼,你也來了。你這個惡心的女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揪著我不放,你到底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呢!”靈妖語緩步走來,一點懼色都沒有。 謝天賜聽完他們的對話,瞪著龍爾東說:“你是墮天使?那么……那么是你殺了天成?”龍爾東卷起嘴唇一笑,并沒有回答謝天賜的話。靈妖語說道:“東方大飯店接二連三的血案全是你策劃的吧?章明慈的死,趙四他們的死,還有殺人血畫。如果我沒有猜錯,胖丁是你的手下吧?他幫你監視東方大飯店,你與他里應外合,制造了一系列的慘案,目的是為了破壞飯店生意,然后取而代之?!?/br> “你愿意說是我,那我就全兜了。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兜不住呢?”龍爾東冷笑道。 謝天賜怒不可遏,厲聲喝道:“我們家對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痛心無比,任他怎么想,都無法想象殺人無數的“墮天使”會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龍爾東。 龍爾東干笑著說:“我為什么要這樣子?還不是被你們逼的。你們謝家對我們龍家做了什么你們自己清楚?!?/br> “別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的目的還不是為了霸占東方大飯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必遮遮掩掩?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在替日本人辦事吧?東川株式會社的會長東川能是你的朋友吧?留學東洋的你,老早就加入日本人的暗殺組織逆十字俱樂部,并且成為這個暗殺組織上海站的頭目。你一直在幫日本人清理抗日分子,暗殺、毒殺、離間,無所不用其極。如今你為了奪走東方大飯店,聯手長東川能,朝自己的好兄弟開槍,在飯店內制造一系列血案,那些冤魂遲早會將你們拖下陰曹地府。我真心想不通日本人都給你灌輸了什么?龍爾東,停止殺戮吧!你的逆十字俱樂部暴露了,‘櫻吹雪行動’很快就會玩完,你也逃不掉,束手就擒吧!”靈妖語說完,謝天賜明白過來,也徹底傻了,指著龍爾東怒罵道:“真要這么說,我們謝家竟養了一狗漢jian?!?/br> “狗漢jian?呵呵,說得可真輕巧,日本人能給我的東西太多了,我憑什么不給他們賣命?逆十字精神,永遠不會消失。哪怕我死了,還會有其他人接替我?!饼垹枛|毫無氣餒的樣子,他手指扣動扳機,嘭地一槍打向謝天賜。他不想啰唆了,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的他今天算是多話了。作為一名出色的殺手,行動比嘴上說說更實際。謝天賜反應靈敏,臥倒于地,但他沒有躲過子彈,子彈打穿了他的肩胛骨。龍爾東沖上去打算補一槍,靈妖語身姿更快,搶在龍爾東之前踢飛他手里的槍?!褒垹枛|,守在樓下的警察很快會到,別做無謂的掙扎?!膘`妖語來時就發現蘇畫齡在飯店進行秘密部署。知道謝天賜在逆十字俱樂部“櫻吹雪行動”的名單里,蘇畫齡早早安排一隊人馬守著飯店。靈妖語上樓來時,特意留了一張紙條給蘇畫齡的人。這個時候,蘇畫齡的人應該正往樓上趕。 “你這是找死?!饼垹枛|掏出一把匕首刺向靈妖語。靈妖語輕巧躲開。此時,嘭的一聲槍響,倒地的謝天賜手里舉著一把槍,槍口冒著煙正對著龍爾東。龍爾東的手臂被子彈劃傷,他呻吟了一聲,狠狠地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闭f完奪門而去。 靈妖語想追出去,謝天賜喊道:“別追了?!闭f完人暈了過去。 靈妖語走過去,看了一眼謝天賜,她苦笑一聲,撿起地上龍爾東丟下的槍。拿槍對著謝天賜的腦門,她有些糾結,怎么辦呢?此時,財叔帶人闖進來,靈妖語收起槍對財叔說:“帶他去看醫生吧!”說完她往外面走去。財叔本想攔住她,但看到謝天賜暈倒在地,更擔心他的安危,帶人過去查看昏迷不醒的謝天賜。等財叔回過神來,靈妖語已不知去向。 與寫了《粉紅羔羊》、《離魂夜》、《怨棺》三部大電影的文學編劇招振強約好時間、地點之后,蘇畫齡暫時將血菩薩的案子放置一邊,他打算去會會這位當紅編劇。招振強剛剛從南京回來,聽說蘇畫齡找過他,回到住所便給蘇畫齡打電話。對于最近發生的織女殺人案,他比蘇畫齡還緊張。他們倆相約于一家西餐廳,招振強這人格調還挺高,反倒是沒吃過西餐的蘇畫齡有點不適應。吃著牛排,喝著紅酒,招振強問蘇畫齡:“你來找我,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如果你懷疑林茂三、丹妙娟的死與我有關,那你就大錯特錯了?!?/br> 招振強口齒伶俐了不少。蘇畫齡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總是縮著脖子,說話磕磕巴巴,像是個傻子。望著招振強極其丑陋的臉龐,蘇畫齡沒有任何胃口,只顧喝酒,沒有去動刀叉。聽了招振強這話,蘇畫齡笑道:“我不是懷疑你,只是一年時間過去,兇手再次殺人。我原本以為這件案子會成為懸案,但這次是個好機會,我不想再錯失抓住兇手的機會?!禾熳x書會’的人,能躲的都躲起來了,你說我不找你,我能找誰呢?” “毛有丙、余天海、林茂三是讀書會的三大元老,他們關系很鐵,感情很不錯。三個人經常在一起吃喝玩樂,為什么會被殺死?死的時候還被弄成刺猬,我真心不清楚?!闭姓駨娬f。 蘇畫齡說:“我聽說,你有個怪癖,喜歡半夜繡花,對不對?” “這是孟澤說的吧?我就知道他會出賣我,這個兔崽子一向看不起我。我承認,我當時是喜歡繡花,繡花這事我得罪誰了呢?我犯法了嗎?誰說男孩子不能繡花呢?”招振強倒沒有任何羞恥感。 “你別激動,我只想問問你,除了你之外,讀書會的人,還有誰喜歡繡花呢?讀書會一共八個女孩子,她們之中,有人喜歡繡花嗎?”蘇畫齡和氣地問。 招振強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他搖搖頭說:“我不清楚,那群婊子從來不會正眼看我一下?!碧K畫齡感到無奈,招振強似乎知道得不多。蘇畫齡喝了一口酒說:“要不你再想想,兇手為何會殺死他們?兇手會不會是讀書會的人?他們與哪一位成員有過節?” 招振強還是搖頭,把關于讀書會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凈。蘇畫齡盯著他看了一眼,招振強閃爍其詞,露出一絲不安,似乎在隱瞞著什么。蘇畫齡想了想說:“一年前,毛有丙、余天海死了,一年后,林茂三、丹妙娟死了,四人都被兇手用繡花針扎成刺猬,兇手像是在發泄什么。從這種泄憤中看得出兇手特別憎恨這四個人。若說這四個人傷害過誰,欺負過誰,那人就是你吧?其貌不揚的你一心想加入風靡一時的春天讀書會,結果被余天海拒絕了。你是因為下跪才進的會吧?” “你說得對,我是備受欺凌,我是恨他們,但我可沒有殺人的念頭?!?/br> “這件兇殺案發生之后,讀書會的人都跑光了,唯獨你與林茂三留在上海,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害怕這個詭異的殺人兇手。一年之后,林茂三死了,失蹤的丹妙娟也死了,為何你能獨善其身呢?”蘇畫齡說出自己的疑點,這一點確實很困擾他。招振強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因為我知道兇手不會來找我?!边@話說出,他覺得不對勁,趕緊改口道:“我做人一向很低調,只怕連兇手都不知道我這號人的存在?!?/br> “招振強,我覺得你有一肚子的話沒有跟我說。你這個臭小子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趁我心情好,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要不然,下一次咱們見面恐怕就要換到警察廳的牢房了?!?/br> “好了,你別逼我?!闭姓駨娒媛稇C色,拍桌喊道。蘇畫齡嚴峻地說:“我逼你什么?你這臭小子,你別想糊弄我,如今你前程似錦,千萬別走錯路了?!?/br> 招振強撇著嘴,手緊緊地抓著刀叉,這一刻,只怕他也沒有食欲了。蘇畫齡這是攻心策略,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一邊晃著酒杯一邊等著招振強招供。氣氛變得肅穆,安靜持續了兩三分鐘,招振強撐不下去了,開口道:“一年前,我確實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我保證,這件事從頭到尾與我一點關系也沒有?!?/br> “說說看,你都看到什么?”蘇畫齡粲然笑道。 “毛有丙、余天海、林茂三他們表面上斯文大方,其實都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的畜生。他們組織春天讀書會根本不是為了讓大家一起讀書交流,而是為了他們的私欲。他們招搖撞騙,利用讀書會吸引那些熱愛讀書的女孩,然后再把女孩給強……給玷污了。什么狗屁春天讀書會?明明就是一個春夢讀書會。這件事他們做得很干凈,被玷污的女孩屈于他們的yin威,同時顧及著自己的名節貞cao,她們也不敢張揚?;蛟S,余天海他們正是吃準女孩不敢聲張這一點,偷偷地把女孩約出去,一次兩次三次,誰也不知道,誰也管不著?!闭姓駨娬f出這件事,蘇畫齡驚訝不已,他確實想不到一個讀書會會如此低俗惡心,看來余天海三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招振強說出來之后,整個人暢快不少,這件事似乎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說出來了,也就把刺給拔掉了。 蘇畫齡問道:“一年前你為何不說?” 招振強嘆氣道:“我膽子小,在你們面前,我話都說不了,根本沒法說清楚?!?/br> “那倒是,余天海他們仨打著讀書會的旗號欺辱女孩這件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蘇畫齡問道。一年前的招振強的確膽小怕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與眼前的招振強形同兩人,也不知道招振強這一年的時間遭遇了什么。 招振強喝了一口酒說:“有一次,余天海、毛有丙和林茂三捉弄了我,害我在女孩子面前丟臉。我心有不甘,一路跟著他們仨,想找個機會襲擊他們,揍他們一頓。明著不敢與他們仨對抗,暗著我還是有那個膽量。我從中午一直跟到晚上,沒有找到任何機會,本來想回家了。這時卻看到余天海他們脅迫一個女孩進入小樹林,他們在小樹林里把女孩給玷污了?!?/br> “看清楚女孩是誰嗎?是不是讀書會的人?”蘇畫齡問道。 招振強伸手摁著自己的太陽xue說:“因為是晚上,我看得不太清楚。女孩蠻年輕的,我記得她一直喊著要回家,叫他們別碰她。余天海他們仨辦完事便走了,把女孩扔在小樹林。我猶豫再三,最后靠近看了一眼,女孩披頭散發,上衣褲子全被扒光了,渾身都是傷痕與血跡?!?/br> 蘇畫齡問:“你沒想過救人嗎?” 招振強囁嚅著說:“我想過救她,只是她好像沒有呼吸了,我只能跑了?!?/br> “一群王八蛋,死有余辜?!碧K畫齡罵了一句。 招振強說:“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說老實話,我至今都很后悔沒有搭救她。第二天我回到小樹林,女孩不見了。我跑去詰問余天海,余天海叫我別多管閑事,還聯合林茂三把我打了一頓。我后來才知道,余天海他們仨不是第一次糟蹋女孩子。兩個星期后,毛有丙與余天海先后被殺死,林茂三、丹妙娟嚇得躲了起來。讀書會解散了,人也跑光了?!?/br> 蘇畫齡摸了摸自己有點酸的脖子說:“這么說,這是女孩的復仇嗎?” 招振強說:“我不知道,反正這事與我一點關系也沒有。蘇先生,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能抓住兇手?!?/br> 蘇畫齡咧嘴笑了笑,抓兇手這種事,他不需要招振強一個外人來提醒。 經歷了一個驚魂的早上,謝天賜在醫院里躺了一天才醒過來。醒來之后,他急著出院。財叔拗不過,只能任之隨之。謝天賜回到飯店,讓小駒開車載他去龍爾東的住所。然而龍爾東已經逃之夭夭。他將整件事的過程告訴財叔,財叔感慨萬分,卻又說不出其中的緣由。財叔在謝家待了那么久,可以說是看著他們幾個長大,他都猜不透,謝天賜更納悶了。謝天賜打電話給蘇畫齡,接電話的人說他出門了。謝天賜正郁郁不樂的時候,家里來了電話,謝祺祥在電話那邊告訴他,二嫂龍語馨居然要毒死謝圭章,幸好被她及時發現。 謝天賜趕回家,他差點忽略龍語馨這條線索。龍語馨是龍爾東的親meimei,他不可能不顧meimei的安危。龍爾東為了meimei,只怕會做出些什么來,這樣一來,他便有機會再見龍爾東。 回到家中,謝天賜叫財叔請來一幫打手加強對謝公館的守護。龍語馨因想給沉疴不起的謝圭章下毒,被謝祺祥關在房間里。謝天賜回來后,問清楚了情況。原來龍語馨這是與龍爾東商量好了,龍爾東去殺謝天賜,而她則對付謝圭章、謝祺祥。龍氏兄妹在謝家生活那么多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他們如此憎恨謝家呢?謝天賜為了這事煩透了心。他上樓去見龍語馨。龍語馨被謝祺祥五花大綁捆著,嘴巴也塞著抹布,見到謝天賜出現,她像是見鬼一般扭動著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謝天賜拿過一張椅子坐在龍語馨面前說:“你肯定以為你哥哥已經把我殺死了?!闭f完他拿走龍語馨嘴巴上的抹布。 龍語馨冷笑道:“想不到大哥還會失手,真是便宜你們了?!?/br> “天成之所以會死,都是拜你們所賜。如果我沒有猜錯,一定是你與你哥哥迷惑了天成的心,這才讓他跟我作對。天成他可真是蠢極了,居然聽信你們的話。我不知道謝家怎么對不起你們,但是你們兄妹倆吃里扒外,天理難容。特別是你大哥,他居然幫日本人辦事,還殺了那么多同胞,我說你們兄妹倆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平時老爸都怎么教你們的?”謝天賜激昂地說,想起龍氏兄妹在謝家的日子,說出這番絕情的話,他內心也不好受。所謂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但是這一次,老天爺跟他玩大了。龍語馨低著頭說:“你真不懂嗎?還是裝好人?” 謝天賜說:“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讓我們成了這副模樣?手足相殘,這不是令世人取笑嗎?”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也是,這種丑事,謝圭章怎么會跟你們說呢?你好好想想吧,當年我和我哥哥是怎么來到你們家的?”龍語馨謾然說道。 謝天賜回憶著,印象已經模糊了,當年他們都太小了。他只記得父親突然告訴他們,今后會有一個弟弟和meimei陪他們。謝天賜想得腦袋都炸開了,他說:“與老爸有關嗎?”龍語馨似乎也在回憶著什么,她說:“這些事如果不是哥哥告訴我,我還以為你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闭f完潸然淚下。 “我爸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謝天賜問道,如果父親真做錯了什么,為何不告訴他?看到龍語馨流淚,他更難過了。龍語馨說:“我們龍家本來也算是大戶人家,我的父親龍綱,本是上海灘鼎鼎有名的銀行家,風頭正盛的他卻在一夜之間被人騙走所有積蓄。父親忍受不了自己的失敗,自縊了。母親看到父親自縊,也投井自盡了。我們的生活本來會很好的,都怪那個騙子。那個該死的騙子,笑里藏刀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他,我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個騙子是指我的父親嗎?”謝天賜淡淡地說了一句。 “除了他還會是誰?二十六年前,他假裝與我父親是好朋友好兄弟,背地里卻捅了我父親一刀。他聯合幫會的人騙走我父親所有的錢。我的父母全是被他害死的。他還假惺惺地把我們兄妹倆帶回謝家,也是,他這是要我們看著他成功,看著他成為上海灘的風云人物,讓我們屈尊于他?!饼堈Z馨憤憤地說著。謝天賜盡管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多少也能了解龍氏兄妹對謝家怨恨的源頭。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他當時也才幾歲大小,具體如何,他很難去查究。父親病了,瘋了;財叔對這個好像也不清楚。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龍氏兄妹那么恨謝家,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謝天賜沒有想到,原來龍爾東一直記得這件事,隨著年紀的增長,怨恨也越深,殺意越來越重,心靈越來越扭曲。龍爾東從何時開始策劃這一切?受夠了寄人籬下生活的他聯合meimei龍語馨一步一步地走上復仇之路。 謝天賜有點同情龍氏兄妹,但是他們在一起那么多年,親如兄妹,他心里對這個真相有點無法接受。他說:“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真不能放下嗎?我們的生活那么融洽,何必要刀槍相見拳腳相加?我不知道老爸他當年到底做了什么對不起你們龍家的事,如果真的有,我替他給你們道歉。你們倆趕緊回頭吧!別執迷不悟?!?/br> “融洽?那都是你自以為是罷了。你以為我真的喜歡謝天成這種爛痞子嗎?如果不是為了哥哥的計劃,我會嫁給謝天成嗎?這些年,我忍受著謝天成,我都快瘋了?!饼堈Z馨流著淚說,“當初哥哥找到謝天成的時候,他提出一個條件,說要娶我。我和哥哥一樣,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們謝家任何一個人。為了哥哥,我委曲求全下嫁謝天成,我本來可以過得更好的,卻早早成為你們謝家的媳婦。你知道嗎?我時常想著在飯菜里下毒,毒死你們這一幫渾蛋。只怪哥哥太貪心,他想奪走謝家的一切,讓你們失去一切?!?/br> 謝天賜被龍語馨的話震驚到了,但又能怎樣呢?他身子打了一個冷戰,世事難料,幸好自己命大,要不然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來還得感謝及時出現的靈妖語。龍語馨哭著,計劃泡湯了,她感到很痛苦吧?謝天賜低頭看著龍語馨,正想說些什么,謝祺祥從門外走進來說:“大哥,你別聽她胡說,她這是在擾亂你的心智?!?/br> “我沒有胡說,這都是我哥哥跟我說的?!饼堈Z馨反駁道。 謝祺祥罵道:“沒有胡說才怪,你哥哥都成日本人了,你哥哥是什么貨色你還不知道嗎?當初老爸就不該把他送去日本念書。他去了日本幾年嗎?呵呵,其實也就一年吧?其余的時間他一直待在上海,他活得像是一只鬼,一只見不得天日的鬼?!?/br> “你才胡說,我哥哥才不是日本人?!饼堈Z馨罵道。 “大哥,你別管她了,反正她在我們手里,龍爾東一定會回來找她,到時候抓住龍爾東,對付這種人,你千萬不可手軟?!敝x祺祥憤然說道。謝天賜心很亂,孰是孰非呢?謝祺祥變得如此憤憤不平,他感到一絲意外。龍語馨還想破罵,謝祺祥拿抹布堵住她的嘴巴說:“一派胡言,我老爸才不是那種人,你們兄妹倆恩將仇報,死無葬身之地?!?/br> “祺祥,她畢竟是你二嫂……”謝天賜想叫謝祺祥對龍語馨不要那么嚴苛。 謝祺祥說道:“不,她不是,從她想下毒殺死老爸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了。我們謝家養活了他們倆,給他們吃給他們穿,還送他們去念書,他們不識好歹,以怨報德,我恨不得殺了他們倆?!彼脑捵屩x天賜怔了怔,若說誰最愛這個家,非屬謝祺祥不可,她很眷戀這個家,也很愛這個家的人。當初去巴黎留學,要離開這個家,眼睛哭得腫得雞蛋似的。她常說,家和萬事興,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家支離破碎。謝天賜特別能理解謝祺祥,她只是無法接受,在他眼里,一直清楚這個meimei心底對龍爾東的愛慕,愛之深,責之切。 謝天賜伸手摸了摸謝祺祥的后腦勺說:“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大哥,你要相信老爸,他不是那種人。當年的事,老爸曾和我說過一二,他這輩子沒有害過什么人,叫我一定要相信他。當初是龍綱不聽老爸的話,非得相信那個英國人菲利普,龍綱把所有的積蓄交給菲利普,他想利用菲利普的關系與才華建一座新的銀行。老爸說菲利普信不過,但龍綱太貪心,剛愎自用,根本聽不進話。最后菲利普把所有的錢卷走了,逃回了大不列顛。龍綱自殺了,龍夫人也死了,龍家的人跑光了。老爸知道這個事后立馬趕去龍家,龍家只剩下5歲大的龍爾東和小他3歲的龍語馨。他們兄妹倆兩天沒吃東西了。龍語馨當時還餓暈了,老爸同情他們兄妹倆,抱一個,背一個,將他們帶回家里?!敝x祺祥像是在還原真相,講起這個故事,她顯得很嚴肅,沒有半點馬虎。謝天賜聽完,心想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他看向龍語馨,龍語馨無法說話,只是拼了命地搖頭否認這些話。謝天賜問謝祺祥:“這真是老爸說的嗎?” 謝祺祥立誓說:“騙你我被雷劈死。你也知道,家里我最小,娘親生完我之后便去世了,老爸覺得虧欠娘親,幾乎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小時候,他常給我講睡前故事,一開始他講故事,后來開始講自己的心事。他是看我年紀小,才肯對我開口吧!老爸對我說的事,我一直記在心里,有些只怕老爸自己都忘記了?!?/br> 謝祺祥的話確實沒有假,母親生完她之后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當時,父親是既當爹又當媽,幾乎天天帶著謝祺祥。謝天賜想著這些,事實如何,重要嗎?他低聲說:“這或許有什么誤會吧?” 謝祺祥冷哼一聲說:“大哥,你心腸太軟了,你那股征戰商場的勁呢?” “算了,我累了,讓我先休息休息吧!”謝天賜不想去理論了,他走出房門。 謝祺祥追出來說:“你不去看看老爸嗎?” 謝天賜沒有回答而是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天空灰蒙蒙的,天氣很悶熱,蘇畫齡擦著汗在《流火》雜志樓下孤零零地站了半天,老同學馬德忠一直沒有出現,他心中涌起一股無明業火。等一下馬德忠來的時候,他覺得有必要教訓一下這個不守時的渾蛋。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蘇畫齡吁了一口氣,躲在屋檐底下,明明已經說好了,馬德忠還是沒有出現,難不成被殺人滅口了嗎?他看了一眼懷表,馬德忠這才打著一把傘匆匆趕到。 “你這混球,我還以為你死了?!碧K畫齡對馬德忠狠狠罵了一句。馬德忠嘿嘿一笑,帶路往前走?!暗角懊娴男〔桊^再說?!碧K畫齡無語,鉆進傘下跟著馬德忠去前邊不遠處的紅茗茶樓。坐下來喝了一杯茶,蘇畫齡大為光火地說:“下次你再這樣,我準饒不了你?!?/br> 馬德忠不好意思地說:“談正事吧!我為了幫你查這件事可是花了不少心思?!?/br> “得了,委屈得像個姑娘,為了你這個雜志,平時我可沒少給你爆料?!碧K畫齡說完,馬德忠嘻嘻笑著拿出一沓資料照片擺在茶桌上說:“這可是驚天大發現?!?/br> “別賣關子了?!碧K畫齡不耐煩地說。 馬德忠喝了一口茶,說:“你讓我調查的這個女人,她本名叫栗毓荷,蘇南松山人氏。她長得與林幾教授的養女林艾心十分相似,所以她綁架了林艾心,冒用了林艾心的法醫身份。你瞧瞧,兩人完全一個模樣,難怪連林教授也分辨不出來?!彼褍蓮堈掌f過去,蘇畫齡看了一眼照片,馬德忠提點他說:“左邊那張是林艾心,右邊那張是栗毓荷,像吧?如果不是我調查過,根本分不清她們倆?!?/br> 看完照片,蘇畫齡說:“難怪這個女人把自己搞得那么奇怪,裝神弄鬼,還說自己能跟尸體說話,原來是為了掩飾自己不懂法醫的事兒。栗毓荷?靈妖語?我看你這次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馬德忠說:“靈妖語是她給自己取的外號罷了?!?/br> 蘇畫齡問道:“既然你都查到她的真實身份了,那你知道她搞出那么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嗎?” 馬德忠遞給蘇畫齡一份資料說:“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或許對你有幫助?!碧K畫齡看著厚厚的一份資料,扉頁寫著“瘟尸奇案”四字,他饒有興趣地翻了翻資料說:“好,我回去慢慢研究,還有什么要說的嗎?”馬德忠伸手搓了搓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說:“栗毓荷裝扮的艾心已經從法醫研究所離開了。真正的艾心被她放回了林家,回家之后,真的艾心躲在家里,沒有再出來見人?!?/br> “怎么回事?”蘇畫齡問。 “我去打探過了,林艾心的臉被人刮花了?!瘪R德忠說完。 蘇畫齡罵了一句:“好狠的女人,她這種女人肯定不愿意世界上存在另外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br> “你覺得這是靈妖語,也就是栗毓荷下的毒手嗎?”馬德忠愕然問道。 蘇畫齡伸手拍了拍馬德忠的肩頭說:“這個女人狠著呢,她要是知道你秘密調查她,沒準把你閹了?!?/br> “你奶奶的,那你還讓我去跟蹤調查她?!瘪R德忠不滿地說。 蘇畫齡囅然笑道:“辛苦你了,我的老同學,回頭請你吃燒酒?!?/br> “惹上你準沒好事,得了,你也別客氣,沒什么事我得走了?!瘪R德忠掃興地說。蘇畫齡揮揮手,向馬德忠說拜拜。馬德忠嘆口氣,站起來轉身而去。 蘇畫齡拿起“瘟尸奇案”的資料去跟茶樓老板結賬。結完賬,外面的雨也停了,他叫了一輛黃包車回局里。他回到辦公室,坐下來正想好好地研究馬德忠交給他的“瘟尸奇案”資料,鐘二筒鉆進來說:“臭小子,我還以為你不在,既然回來了,那就出去一趟吧!” “你這話說得我有點糊涂了,什么叫你回來了,那就出去一趟?”蘇畫齡放下手中的資料說。 鐘二筒答道:“那個當紅編劇,寫出什么《粉紅羔羊》的招振強,死了。你趕緊去看一下,別把案子耽誤了。聽報案人的說法,這事沒準與奪命織女有關?!?/br> “你呢?”蘇畫齡疏懶地問了一句。 鐘二筒說:“你不是叫我去調查趙玄天和殷至剛嗎?這件事我還在查呢!總不能讓我兩頭跑吧?”蘇畫齡問:“有新發現嗎?”鐘二筒搖搖頭,但他又很得意地說:“快了?!笨礃幼邮钦业搅耸裁粗匾€索。鐘二筒干勁十足,蘇畫齡不能落了下風,他把“瘟尸奇案”的資料藏進抽屜后離開去招振強的案發現場。 看到招振強的尸體,蘇畫齡想起招振強說過的那句話,“兇手不會殺他”。這話說得有點滑稽,招振強過于自信了。招振強的死法與林茂三他們并無異處,渾身扎滿繡花針,密密麻麻地刺著招振強全身的皮rou。奪命織女沒有讓招振強獨活,這點只怕招振強自己都摸不透。 招振強死時也比較倒霉,死在家中浴室內,赤身裸體的他身上全是繡花針。本來長得丑陋的他加上一臉的繡花針,看上去更難看了。蘇畫齡叫人拿裹尸布把招振強的尸體蓋上,他在屋內走了一圈,茶幾上擺著的兩杯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碰了碰茶水,還有溫度。招振強死之前還在招呼客人嗎?他在茶幾四周看了一圈,地上散落著根金色的女人頭發,沙發上也有。招振強在招呼一位女客人嗎?招振強如今大紅大紫,巴結他的女人自然不少,會是誰呢?這個女人即是兇手嗎?蘇畫齡找人詢問發現死者的經過。 發現招振強尸體的人是這棟房子的房東先生。他說樓里竄進來一個小偷,小偷偷盜未遂,被他一路追上樓來。小偷狡猾,哧溜一下沒影子了。為了抓住小偷,他帶著人開始搜索整棟樓房。打開招振強家房門時,房東嗅到了血腥味,也因此發現了招振強的尸體。 “你不知道招振強在家嗎?”蘇畫齡問房東。 房東說:“我敲門了,沒人回應。再說了,招振強他白天很少在家,晚上也很少回來?!?/br> “有女人找過他嗎?金發的女人?!碧K畫齡繼續問。 房東搖搖頭說:“怎么可能有女人找他呢?他長得那么丑,哪怕再愛錢的女人也不會來找他吧?他這個人都是獨自一個人往來,從沒見過他帶女人回來?!闭f完,圍觀人群中有個鄰居突然說了一句,“不對,昨晚好像有個女人來找老招,只是老招沒有在家?!?/br> “什么女人?”蘇畫齡警覺地問道。 那個鄰居抓著一頭亂發說:“我看得不是太清楚,高高瘦瘦的,還挺漂亮,穿著一件條紋裙子。我告訴她老招不在家,她就走了?!钡貌坏接杏玫木€索,蘇畫齡只能轉回屋內。經過勘察,招振強房中的錢財仍在,屋內整整齊齊也沒有被翻動的痕跡。書桌上擺著的一張照片倒是挺吸引他,那是一張合照,春天讀書會的合照。合照上面空了一個洞,其中一個人的頭像被單獨剪了出來??粗掌媳患舫鰜淼哪莻€洞,他的思緒仿佛明朗了不少。 奪命織女殺死招振強之后,將他扎成刺猬便離開了。蘇畫齡他們正忙著勘察現場,門外有個人喊了一聲,“什么?招振強被殺了?” 蘇畫齡循聲望去,那人他正好認識,他走上前問道:“程經理,咱們又見面了?!遍T外的人正是光華電影明星公司的總經理程豐。蘇畫齡之前去公司找招振強的時候,接待他的正是程豐。程豐好像在找招振強,發現招振強被害,他很訝異。蘇畫齡向程豐說明招振強被害的情況,程豐呆若木雞,眼下招振強人氣很高,算是公司編劇部的頂梁柱,年紀輕輕便死了,難免讓人遺憾。 蘇畫齡推了一下程豐問:“程經理,招振強平時有沒有什么朋友?” 程豐搖搖頭說:“招振強一心放在電影編劇上,很少交朋友,加上性格孤僻,不大招人喜歡。平日里,他一向只跟我合作,有什么事也是只向我匯報。若說平時有什么緋聞,我想想?!彼M入覃思之中,想了一會兒,說,“我想起來了,最近他與我們公司的新晉女星花似玉來往比較多。招振強被殺了,花似玉或許知道點什么?!?/br> 蘇畫齡明白過來,他問清楚花似玉所在地址,便坐黃包車趕過去了。 花似玉原本是一個舞女,后來程豐發掘了她,請她去做電影明星。最近她正在跟著《環肥燕瘦》劇組拍攝電影?!董h肥燕瘦》是招振強的新作,花似玉還是第一次出演電影,因此與編劇招振強時常見面,她不停地向招振強請教如何演好電影這類的事情。如果說,最近與招振強走得最近的人,除了花似玉只怕沒有他人了。蘇畫齡匆匆來到電影拍攝地,正好導演叫停拍攝讓大家休息片刻。蘇畫齡曾在百樂門舞廳見過幾次花似玉,巡視了一眼忙碌的劇組人群,他看到花似玉搖著一把折扇正在一輛汽車邊上乘涼。 “花似玉,還記得我嗎?”蘇畫齡走過去叫了聲?;ㄋ朴褚荒樺闳?,好像認識蘇畫齡,又好像不認識。劇組的人看到蘇畫齡sao擾花似玉,過來驅趕。蘇畫齡道出自己的身份,劇組的人才老實地走到一邊去?;ㄋ朴衤犝f蘇畫齡的身份,笑道:“原來是警察,我一不殺人,二不犯法,你大老遠跑到這兒來,真難為你了?!?/br> “招振強死了?!碧K畫齡說出招振強死掉的消息?;ㄋ朴窕ㄈ菔?,手中輕佻地搖動著的折扇掉落地面。蘇畫齡彎腰撿起來說:“我可沒有嚇唬你?!?/br> “他……怎么死的?”花似玉輕聲問了一句。 蘇畫齡如實說道:“被人殺了?!?/br> “誰會那么狠心?”花似玉說完眼角淚珠打滾,招振強的死對她觸動還挺大的。蘇畫齡微笑著說:“聽說過織女殺人事件嗎?”花似玉點點頭。 蘇畫齡說:“他正是被奪命織女所殺?!?/br> 花似玉低著頭幽幽哭泣著說:“他真笨,太笨了,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br> “他知道什么?”蘇畫齡好像沒有聽得很清楚。 “招振強長得雖然不怎么樣,但他比大多數男人都靠得住。說句老實話,其實我一直在追求他?!被ㄋ朴裾f出這番話,蘇畫齡還以為自己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他盯著花似玉看了一眼,花似玉雍容華貴,沒有沉魚之姿色,也有落雁之相貌。她竟然喜歡上相貌不佳的招振強,果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蘇畫齡贊嘆道:“招振強這人確實不錯?!?/br> “我出身風塵,見過太多壞男人了。招振強不一樣,別的男人對我趨之若鶩,他卻一再拒絕我。我使盡渾身解數還是沒能占有他的心。都怪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會征服不了一個小小的電影編劇呢?”花似玉幽怨地說著,嘴里不停地罵著。 蘇畫齡愣愣地問:“那個女人?什么女人?招振強還有別的女人嗎?” “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招振強他真的很愛那個女人,心思都在那個女人身上,晚上睡覺說夢話都離不開那個女人。他說那個女人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這輩子就只認這么一個女人,只愛這么一個女人。唉!讀書人就是迂腐,死心眼,想不開。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勸了他好久都沒能勸住他?!被ㄋ朴裾f著哭出聲了,她對招振強的感情還真不假。蘇畫齡聽完只能傻笑,呆呆地看著花似玉擦著眼淚哭泣?;ㄋ朴窨尥?,在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張拇指大小的照片,這張小照片像是從某個大照片上面剪下來的,上面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女孩頭像。她把照片遞給蘇畫齡說:“我上招振強家的時候偷偷把它拿走了,他肯定還在找它。沒有這張頭像,他肯定活不下去?!?/br> 蘇畫齡伸手接住小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內的女孩頭像,他如同被雷劈到了一般,渾身一顫,忍不住晃了兩晃。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女孩頭像正是從春天讀書會集體照上截下來的。盯著照片再看幾眼,蘇畫齡覺得招振強把自己騙得徹徹底底。 龍爾東沒能槍殺謝天賜,有些生氣,行刺中,偏偏遇到了靈妖語。還好他機靈,對東方大飯店極為熟悉的他輕輕松松地躲過層層包圍逃了出來?;氐侥媸志銟凡康拿孛軗c,懊悔不已的他唯有喝酒解愁。喝了幾杯酒,他拿出藥箱給自己包扎手臂上的傷口。剛包扎好,一個背著弓箭的男人走進來跟他說了一句悄悄話。 “語馨失手了嗎?那她怎么樣了?”龍爾東聽到龍語馨失手被抓,整個人都不好了。龍語馨說要親自去毒死謝圭章與謝祺祥,他斷然拒絕。但龍語馨一心想給父母報仇,執意親力親為,他根本勸不住。自信無比的龍語馨被謝祺祥識破,這對他的整個計劃屬于毀滅式的打擊。龍爾東倒了一杯酒給自己,喝完后他冷靜下來。箭客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番話,他聽完了說:“為了抓我,謝天賜肯定在謝公館設下十面埋伏,我此時去救語馨無非是送死。好,我跟謝天賜軟泡硬磨,看看誰更有耐心。想要抓住我,你們只能靠語馨,我想你們不會虧待她的?!弊龊昧擞媱?,他問箭客“櫻吹雪行動”進行得如何,箭客下跪請罪,看樣子行動計劃并不完美。 龍爾東憤怒地將酒杯酒瓶摔掉,大聲吼罵道:“肯定是出了內jian,你趕緊去排查所有人,找出內jian,格殺勿論?!奔瓦@才起身出門。 龍語馨被抓的第四天深夜,龍爾東忍不住了,因為謝公館徹底亂套了。謝祺祥幾次動手要殺龍語馨,正與謝天賜鬧得不可開交。如果沒有謝天賜阻止,龍語馨只怕小命不保。龍爾東雖然絕情絕義,但他只有一個meimei。這個晚上,他決定偷襲謝公館。幾天沒有龍爾東的動靜,謝公館的防衛松懈了不少。 在謝公館門外,背著弓箭的箭客與龍爾東低語了幾句。 龍爾東點點頭說:“那就按照你說的,你帶一部分人去引開謝天賜與他的護衛,我帶其他人闖進去救語馨?!奔蛶е鴰讉€人離開。龍爾東則帶著剩下的人來到謝公館的后門。潛伏了幾分鐘,謝公館傳來一聲槍響,龍爾東知道,他的手下開始吸引謝天賜的火力。槍聲不斷,越來越響,越來越亂,慘叫聲同樣響徹云霄。等這一陣嘈雜的聲音漸漸變弱,龍爾東明白,謝天賜和他的人全去追箭客了。 “咱們走?!饼垹枛|得意不已,他覺得謝天賜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他揮手帶著殺手們撬開謝公館的后門。殺手們魚貫而入,龍爾東留在最后。等他進去的時候,事情不妙了,自己帶來的殺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個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般。 “你們怎么了?快給我起來?!饼垹枛|罵道,還踢了一腳跟前的殺手。 殺手們還是沒有動彈一下,龍爾東急了,把槍對著黢黑的院子說:“到底是誰干的?” “龍爾東,你這個王八蛋?!焙谝估?,有人罵了龍爾東一句。 “誰?”龍爾東警惕地問道。 “我不會讓你落入謝天賜手里,他心腸太好,沒準會放了你們。我不一樣,我比西方的撒旦還要惡十倍。你們崇尚逆十字精神,逆十字代表撒旦,代表險惡,代表魔鬼,實在愚蠢極了。你既然是逆十字架,那我將是逆十字架上糾纏著的翼蛇,我將纏著你下地獄?!币粋€聲音慢慢地靠近龍爾東,這個聲音陰森怪異,使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龍爾東向周遭開了兩槍:“到底是人是鬼?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br> “沉睡吧!愚蠢的人?!饼垹枛|耳根邊響起這個陰沉的聲音,一條黑色的身影從他后邊躍出來。龍爾東想轉身開槍射擊,脖子卻傳來蚊子叮咬般的疼痛,一股酸麻的感覺傳遍全身。隨之,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四肢完全無法動彈。 黑影走到龍爾東跟前,龍爾東驚愕地說:“怎么會是你?” 黑影取走龍爾東手中的槍,伸手推倒龍爾東,然后沖他兩條大腿開了幾槍。 龍爾東大腿中槍,血流不止,手部僵硬如鐵,無法觸及傷口,疼得他慘叫不絕。 黑影扔掉手槍,低身抓住龍爾東的右手拖著他從謝公館后門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