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現在怎么辦?”李恪懷握著劍,看著那發絲凌亂,滿臉眼淚的婦人,面色也有些松動,“就這樣讓她們離開嗎?那個孩子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說實話,我也有些為難。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事。那個小孩身上也沒有什么危險的氣息?!背匾舸鸬?,“要不我們先跟著她看看情況,但我也很擔心我的朋友,哎……” 正當二人感到為難之際,突然有一群男人闖了進來,那些男人臉上都帶著一張很奇怪的沒有表情的白色面具,一看到那婦人,便上前制服了她,搶了她手中的孩子。 “您看,變了!”一個男子用一張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的網包著那嬰孩的襁褓,將襁褓報給一個鬢發蒼白的男人看。 “去后山?!蹦悄觊L的男人說道。 聽到年長男人的聲音,李恪懷的眉頭就蹙了一蹙。 池音忍不住想要出手阻止,卻被一邊的李恪懷拉?。骸拔覀兿瓤纯吹降资窃趺匆换厥?,若是這婦人和孩子真遇到什么危險,我們再出手也不遲?!?/br> 池音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 那些男人,用布條封住婦人的口,又將她的手腳都綁了起來,用一根木棍架著,抬出了狐母廟。 徑自往狐母廟后方的黑色山上走去。 池音跟在這群人身后,看著那婦人怨毒的眼神,心里很是難受。但正如李恪懷所言,若是現在打斷這些人,或許就真的找不出什么線索了,便也只好忍著。 她只好暗暗施法讓那被架著的婦人舒服一些。 他們這一路向上,繞過一個山頭,竟到了一個山洞門前。 池音略略感應到這山洞四周都布了禁制,便想起岑蠻的話。 “小蠻會不會就在這個山洞里面?”池音暗自想著,就見最前面的年長男人,用一個刻著奇異咒文的星形鑰匙打開了山洞的鐵門。 一群人走了進去,里面似乎是一直都燃著特制的香燭,那股膩人到叫人覺得有些惡心的香火味彌漫著整個山洞。 池音看了一眼,這山洞中間被一些畫著符咒的屏風隔著,后面似乎跪著很多人偶。 而中間有一個方形的石臺。 那些男人將那個孩子放在石臺之上,然后竟拿出了整套的刀具。 眼看著那男人就要用尖刀剖開孩子的肚子,池音立刻上前奪走了孩子。 由于這些人都看不見池音,一下子便慌了神。 有人喊道:“是那狐妖回來了!” 但那年長的男人卻立刻呵聲道:“慌什么?狐妖跑不出這里,都先退出去!” 池音本想施法攔住這些人,卻不料那男子也不知是按了什么機關,一道道刻著禁制的鐵柱就落了下來,她的術法立刻被這些禁制擋住了。 而那些男人也趁機往門外跑去。 就在這時,李恪懷卻突然喊了一聲:“沈遇!” 那個年長的男人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不到別人,便毫不猶豫的跑出去,關了鐵門。 “剛剛那個男人,就是你的恩師沈遇?”看人都走了,池音便解開了她和李恪懷身上的隱形術。 李恪懷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轉身去解開了那婦人身上的繩子。 那個婦人一松綁,就立即跑到池音面前,雖然有些害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二人,但身體卻還是向前了一步:“把我的孩子還給我?!?/br> 似乎是聽到了生母的聲音,池音懷中的狐臉嬰兒突然就開始鬧騰了起來,池音立刻施法制服了孩子,看向婦人道:“孩子可以還給你,但你得告訴我們這是怎么一回事?!?/br> 那婦人怯怯地看了一眼池音,淚眼婆娑地說道:“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br> “哎……”池音心軟最看不得這種,便把孩子遞了過去道,“你要是不說,我們也沒辦法幫你啊,你看外面那群人,看著像是想要這孩子的命。你要是將前因后果說明白了,我可以想辦法幫你的?!?/br> 那婦人卻指了指屏風后面道:“到了這里誰也幫不了我?!?/br> 池音和李恪懷對視了一眼,他們走過去推開屏風,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在原地。 在屏風后望不到盡頭的甬道中,跪著一排又一排的狐面的女孩。 她們穿著白衣,最大的看著不過十二三歲,最小的只有剛出生嬰孩那么大。 她們雙手交疊在膝上,面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就那么跪著。 第43章 狐母廟 狐母是小蠻的jiejie? 池音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毛骨悚然。 那些跪著的狐臉女孩們的帶著詭異笑容與怨念的臉, 和她們恭順的姿勢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反差,叫人越看越覺得難受。 “這些人……”池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身看向抱著狐臉嬰兒的婦人, 面色凝重地問道, “她們……怎么會這樣?” 那婦人含著淚伸手摸了摸襁褓中的孩子,抽了一口氣, 對池音二人道:“她們都是村里的姑娘, 是狐母娘娘女兒的轉世,我的小玉珠也是。沈家村的規矩,若是找到狐母娘娘女兒的轉世,便都要……殺了……” “狐母娘娘的女兒轉世?”池音凝目看著婦人懷中的那個狐臉嬰孩,“我記得你在狐母廟里叫這個小月?!?/br> “小月, 是狐母娘娘女兒的乳名?!眿D人道, “只有那樣求狐母娘娘,她才會救我的小玉珠?!?/br> “所以方才, 那個男人是想把你的孩子也弄成像她們這樣?”想到剛才那個男人拿出的各色刀具, 竟然是要做這個,池音便感到一陣惡心反胃。 婦人點了點頭,說道:“村里的老人說, 只有這樣, 狐母娘娘才能保佑沈家村世代昌盛?!?/br> “???”池音覺得不可思議,“若是正如你所言, 你們……不,那些人把狐母娘娘的孩子的每一代轉世都做成了這種東西,她還能平息怨氣?這……簡直是我聽過最可笑的話?!?/br> “但這是真的?!蹦菋D人抽泣著說道,“我們沈家村在狐母娘娘的庇護之下,一直都非常繁盛, 子弟也比別的地方聰慧?!?/br> “她說的沒錯?!币慌缘睦钽训?,“沈家村每屆考取科舉的學子,在仕為官的人,遠遠多過別的地方,先帝還因此賜沈家村‘人杰地靈’的牌匾?!?/br> “可她說的完全沒有道理啊?!背匾舻?,“這天下怎么會有這樣的道理,去保佑加害自己女兒轉世的人?” 李恪懷沉默了一下,長嘆一聲看著那婦人道:“你們是怎么確定這孩子就是狐母娘娘女兒的轉世的?” 婦人盯了李恪懷半晌,才說道:“孩子身上會出現紅色的印記,有些女孩兒一出生就會出現,有些則會在長大后才會顯現出來?!?/br> “所以,你們村里的人,不管這些女孩有沒有長大,長到多大,只要發現了就會殺了這些小女孩?”池音的語氣漸漸變重了些,她此刻已然有些出離憤怒了。 婦人慚愧地點了下頭,又開始抽泣起來:“都是報應,我的發小,便是在十三歲的時候出現了狐女的印記的,那時候她曾求過我,叫我幫她,我害怕村里的長老們的處罰,便沒有幫她?,F在就報應到了我女兒的身上,老天啊,你要報應就報應到我的身上,為何偏偏是我的小玉珠!” “但是,你帶著孩子去狐母廟的時候,這孩子好像已經……過世了?!背匾纛D了頓,感覺這話總是有些殘忍。 婦人哀傷的臉上多了些怨恨:“是我丈夫,發現小玉珠身上的印記之后,他要去告訴長老們,我不同意,他便趁著我睡過去了,先下手……我永遠不能原諒他?!?/br> “所以你就在你的孩子的眼瞼上畫了狐貍的眼睛,還有她的嘴……”池音心里有些堵。 “這是我婆婆告訴我的辦法?!眿D人的眼神中充滿著自責與難受,“村里人都說我婆婆是個瘋子,丈夫和公公平時也不讓我接近婆婆。但我的小玉珠沒了之后,我才知道,婆婆發瘋,是因為小姑子也和我的小玉珠一樣,是她教我這個方法,雖然殘忍,但只要能讓我的小玉珠活過來,我做什么都可以?!?/br> “那這些姑娘,也都是因為這樣才長出狐貍的臉的?” 婦人搖頭:“聽婆婆說,村里的長老們抓到狐女轉世后,會先到狐母廟來進行儀式,儀式完成之后,這些女孩被帶出狐母廟后便會變成這樣。婆婆還說這些儀式只有村里的男人們知道,她也是偷看到這個儀式之后,才知道可以這樣救人?!?/br> 池音張口吐了一口悶氣,對李恪懷道:“這村子沒那么簡單,這事背后肯定還有別的問題,趁著現在這里沒有別人,我們找一找有沒有別的線索吧?!?/br> 李恪懷頷首同意,其實他心里已經有些一些猜想。既然這婦人的婆婆是在偷看了儀式之后,才知道這種讓人復活的方法的。 那么很有可能那些男人進行的儀式,便是先殺了被抓進去的女子,然后用同樣的方式讓她復活,變成狐面女。只是他們這么做,背后究竟有怎樣不可告人的事,他現在還不知道。 池音沉著心,走入那些讓人看著就寒毛倒立的狐面女孩的中間,用靈力試探了一下,發現她們的這些軀殼中早已沒有了魂魄,而且每個身軀中的心臟都被挖走了。 她很難想象這些女孩們在生前都經歷了什么。 池音沿著那條甬道黑暗處走去,身邊經過一個又一個姿勢恭順的跪在地上的狐面女孩,整顆心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擰住了一般,沉重而窒息。 最后她停在一道鐵門前,她抬起手臂晃了晃手鐲上的傳音鈴,然后后閉目感受傳音鈴傳回來的鈴鐺聲。 “小蠻,你在里面嗎?”池音拍了拍漆黑的大鐵門,但卻并沒有得到什么回應。 “李兄,你過來一下?!背匾魧χ砗蟮酿篮傲艘宦?。 不一會兒,李恪懷便舉著一支蠟燭走了過來。池音見他面色微微泛白,便知道是被這一路上跪著的狐面女孩給駭到了。 不過他依舊保持著沉著冷靜,開口問道:“池姑娘,怎么了?” “我想借你的狻猊刀一用?!背匾舻?。 狻猊喜靜有佛性,其利爪無堅不摧又克制邪魔,池音感到這鐵門與四周都藏著一股很邪氣的禁制,便想借李恪懷的狻猊刀,打開眼前的門。 李恪懷抽出佩刀遞給池音,池音雙手握著刀柄,叫李恪懷后腿一步,便注入靈力,用全力批向那道鐵門。 只聽的噹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那鐵門雖依舊紋絲未動,但就連李恪懷也感覺到了這甬道中的氣氛的變化,就像是什么禁錮減輕了很多。 “多謝?!背匾魧⒌哆€給李恪懷,推開鐵門。 李恪懷收起刀,緊步跟上池音,進了這鐵門后的密實。 里面依舊點著很多蠟燭,但那股膩人的香燭味卻更濃了,甚至已經可以聞到一種類似rou被燒焦的混著血腥的味道。 池音被這股氣味熏得難受,捂著鼻子看了看著密室之中的布置,但目光快就被一架與外面的屏風有些相似的咒文的大紗屏所吸引。 她隱約看到屏風之后的石榻也有一個跪著的白色人影。 池音心跳如鼓,壓下心里生出的可怕的念頭,趕緊走了過去。 但當她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的時候,心中還是一沉:“小蠻!” 她上前一步,將靈力輸入到眼前的岑蠻的身上,幸好她還沒有死,只是被什么東西給封住了五感。 池音退后一步,看著岑蠻的樣子。 總體而言她的形態與外面的那些狐面女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她的雙手并非交疊著放在膝蓋上,而是平展著手臂向上做出了一個像是捧東西的姿勢。 “她的手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一邊的李恪懷提醒道。 池音便探過去看了看,發現她的掌心竟長著兩道口子,正想伸手去摸一下,這兩道口子卻突然張開了,露出一對金黃色的獸瞳! 池音被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連忙用手去扒開閉目的岑蠻的眼睛看,發現她的眼珠子還好好的在她的眼眶里的時候,才松了口氣。 “我真是要被這地方逼瘋了?!笨粗@樣的情景,池音也有些冷靜不下來了,憋了口氣,強行用自己的靈力沖破了岑蠻身上的禁錮。 幫岑蠻沖開禁錮之后,池音累得扶著膝蓋不停地喘氣,努力調整了呼吸之后,才抬頭看向慢慢睜開雙眼的岑蠻,咽了一下喉嚨,喊了一聲:“小蠻?!?/br> 岑蠻醒過來之后,先舉起手掌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那對獸瞳,在注意到池音之后,才趕緊起身來扶住池音道:“小音,你來了,你沒事吧?” 池音捂著胸口調息了一下,對岑蠻道:“我沒事,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岑蠻面色微沉,看了一眼四周燃著的蠟燭,對池音道:“我們先出去再說?!?/br> “好?!背匾酎c了點頭,對李恪懷道,“那李兄我們先出去吧?!?/br> 三人便走出了密室,再經過那條跪滿狐面少女的甬道時,岑蠻忍不住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