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阿妧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朱蕊——” 聽到阿妧的叫她,朱蕊放下手中的活計趕了過來。見她臉色不大好,朱蕊還以為她哪里不舒服。 “娘娘,您怎么了?”朱蕊忙道:“奴婢去把隗吏目請回來?” 阿妧定了定神,道:“不用。本宮有些口渴,倒茶來?!?/br> 朱蕊雖是有些疑惑,仍然答應著去了。 重新回到軟塌上坐下,阿妧拿著巴掌大小的肚兜出神。 茉香青蘭都以為她是觸景傷情,誰都沒敢多說什么,只是行動間愈發小心。 娘娘雖是愈發得寵,卻并不驕縱之氣,待她們卻始終一如既往的親切,出手也大方,她們都盼著阿妧好。 幾人也在心里暗自念叨。 希望送子娘娘早些聽到主子的禱告,讓小主子早些來罷! *** 福寧殿。 邊關傳來密報,瑞王才取得了一場大捷,戰局已經基本穩定。 瑞王在送來的密折中特意提到,何云蔚表現不俗,立下了戰功。 趙峋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自己在年底給后宮晉封時別忘了何修儀。 何修儀雖是愛爭風吃醋,性子也張揚些,又做過糊涂事,到底她還是知道進退的。自從上次之后,她安分守己的待在慶春宮中,也并未生出事端來。 看在何云蔚的面子上,給她復妃位倒也合情合理。 趙峋提筆給瑞王回完信,將密信交給崔海青,命人快馬加鞭送去。 邊關的戰事有瑞王他不擔心,他要留心的反而是朝中。馮太后愈發不安分,底下的人蠢蠢欲動。 若她能安分的頤養天年,他不介意讓她享受太后的尊榮。 可如果太后太貪心,想要插手前朝的事,那便是他所不能容的了。 “皇上,青梅姑娘過來了?!贝藓G噙M來回話道。 趙峋微微頷首。 自從阿妧小產之后,見她隱瞞自己她的情緒,趙峋每隔幾日便讓青蘭和青梅來回話,問阿妧的狀態。 “回皇上的話,依奴婢看,娘娘還未完全從上次的傷心中走出來?!鼻嗝窙]什么猶豫,有些心疼道:“娘娘日日都供奉送子娘娘,每次都要待夠一刻鐘的功夫?!?/br> “前日娘娘對著花竟也出神了好一會兒,奴婢們問,娘娘只笑笑說無事?!?/br> 趙峋聽了,心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 阿妧那樣喜歡珠珠,從她只是永壽宮的宮女時便為了保護珠珠甘愿自己受傷,足以說明她喜歡孩子。 她自己的沒孩子保住,哪里是短短時日能撫平的? 等到青梅回去后,趙峋叫崔海青過來。 “那兩束干花和香,可曾查出什么問題?”趙峋神色有些冷,語氣也略顯嚴厲。 那日看到阿妧殿中新添了這些東西,趙峋不放心,讓人都拿回來去檢查。為了不讓阿妧擔心,他特意讓青蘭去內務司找了一模一樣的花換上。 “回皇上的話,劉太醫說今日午時前能給送來檢查的結論?!贝藓G嗝暤?。 趙峋才想讓人去催,忽然聽到通傳說,劉太醫來了。 “讓他進來?!?/br> 劉太醫今日來為了掩人耳目,仍是帶著藥箱。 “皇上,臣已經查過,這花蕊和花瓣上的金粉,有避子藥的成分?!眲⑻t行禮后,便如實回道:“還有那些香,里面也有同樣的成分?!?/br> “這避子藥的成分,正是仿造當年衛容華出事時,從熙昭儀身上查到香囊中的成分而做?!?/br> 趙峋本就有些難看的臉色,立刻徹底沉了下來。 這些人為了害阿妧,還是夠心思縝密! 這樣一來便能推到阿妧自己身上,說是她當初留了藥,不想誕育皇嗣。 “年節各宮的賞賜,是分派的?”趙峋眼里像藏了兩塊冰似的,平靜無波的聲音,聽在耳中格外讓人覺得膽寒。 崔海青忙道:“皇上,今年皇后娘娘讓賢妃娘娘主理此事——” 賢妃? 趙峋微微勾了唇角,當初處置衛容華小產一事,鄭貴妃、淑妃、賢妃都曾協助皇后調查。 阿妧身上的香囊,她們都是知情的。 如今鄭妃失寵,何修儀安分,可不只剩了皇后一派獨大? 趙峋想到這兒,生生將手中的筆折斷。 “讓青蘭和青梅徹底檢查琢玉宮的一應擺設物件,看看哪里有不妥?!壁w峋越是怒火中燒,面上卻越是平靜?!皠e驚動熙昭儀,以后送往琢玉宮的東西,崔海青你先帶人檢查仔細!” “務必要人贓俱獲!” 崔海青連聲答應下來。 “劉太醫,照顧好熙昭儀的身體?!壁w峋聲音又輕又快,壓抑著滔天怒意?!半薜拈L子,只能出自熙昭儀?!?/br> 劉太醫心中一驚,也忙跪在地上,連聲應是。 “皇上,您的手流血了——”崔海青抬頭時發現皇上盛怒之下竟弄傷了自己,忙道:“讓劉太醫給您包扎上罷?!?/br> 趙峋面沉如水的擺了擺手。 “皇上,若不及時處理,怕會留下傷痕?!贝藓G啻笾懽拥溃骸拔跽褍x見了要心疼的?!?/br> 見崔海青搬出阿妧來,趙峋面色才緩和了些。 劉太醫忙識趣的上前替趙峋清理包扎,并回說讓皇上盡量少用力,不要沾水。 趙峋微微頷首。 見皇上沒有別的吩咐,兩人趕快各自去辦事。 離開前,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著,這位熙昭儀可是有大造化的。 *** 坤儀宮。 雖是臨近年關,宮妃們也仍然保持著每三日來給皇后請安的慣例。 淑妃端坐在皇后下首,看著一屋子的鶯鶯燕燕,目光最終落在了阿妧身上。 盛寵多年的鄭貴妃一朝失寵,跟她分庭抗禮的敬妃,也被奪了封號降了位份。反而是大家起初都不看好的阿妧,覺得她是太后塞給皇上的人,只能有一時恩寵,如今她卻是連續被越級晉封,成了從二品的昭儀。 年底皇上會晉封后宮,興許阿妧仍會在其中。 “聽端王妃說,小郡王生得白胖,十分討人喜歡?!被坼嫔隙阎?,說出來的話卻格外有些陰陽怪氣?!澳侨諅儒y產,虧得熙昭儀在王府主持大局,側妃和小郡王才得以母子均安?!?/br> 誰知道阿妧跟新封的側妃交好,兩人同出自永壽宮馮太后身邊。 這擺明是指責阿妧身為宮妃,卻去插手端王府的家事,不把王妃放在眼中。 若張皇后要多想,在宮中張皇后對照端王妃,阿妧則對照阿嫣,顯然是在皇后面前拱火。 不等阿妧開口,賢妃笑瞇瞇的道:“熙昭儀既是去了,也該要回兩件小郡王貼身穿的衣裳來。往后熙昭儀也早些替皇上添個小皇子,那才是好事成雙呢!” 平日里也不見賢妃跳出來多言,阿妧抬眸望去,她果然精神還是不大對勁兒。 不僅是眼神,還有她的手,放在膝上時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看來賢妃并沒有及時停了藥,反而愈發嚴重了。 “賢妃說得是?!睆埢屎舐唤浶牡牡溃骸安贿^也不單是熙昭儀,如今皇上膝下還沒有皇子,諸位meimei都該用心。雖是皇上少來后宮,但也并非不來?!?/br> 張皇后這是嫌她過得太自在,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近來皇上忙于政務,近來兩次都是直接去了她的琢玉宮,并未去別的娘娘那里,皇后就不痛快了。 “娘娘說的是,只是在座的meimei們都出自世家,手段是少了些?!辟t妃精神格外亢奮,瞥了一眼阿妧,才笑盈盈的接話道:“曹選侍也是……怎么竟這樣無能!” 雖是她沒明說,可大家都知道曹選侍亦是宮女出身,她在用曹選侍比阿妧。 阿妧不動聲色的保持優雅的姿態,不發一言。 如今這樣出頭不討好的事,溫昭媛倒再次保持沉默,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 張皇后雖是覺得賢妃言語粗鄙了些,可她也想敲打阿妧,便由著她去了。 “賢妃meimei這話說的差了些?!绷畲蠹覜]想到的是,端坐在一旁的淑妃開口了?!氨緦m和諸位meimei們來到宮中后,都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教誨,盡心服侍皇上?!?/br> “后宮在皇后娘娘的教導下,姐妹們相處和睦,只怕沒有meimei所說的手段百出互相傾軋罷?” 她話音才落,不單是賢妃吃了一驚,張皇后也怔住了。 賢妃故意給阿妧難堪,若阿妧接話就落了下乘,不接話平白讓人欺負也丟了面子。 寧昭容和蘇容華位份低些,不好開口。眼下由淑妃敲打一番,最為合適。 “淑妃jiejie說得是?!辟t妃總不能給皇后扣上管理后宮不力的大帽子,只能吃了啞巴虧。 張皇后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深到眼底。 對上淑妃投過來的目光時,阿妧報以感激的笑容。 淑妃素來在后宮中是中立的,她身居四妃之位,又有足夠強的家世,不需要去討好誰,同時她也沒有去構陷過誰,張皇后和鄭妃既拉攏不到她,也沒法動她。 等到今日從坤儀宮散了后,阿妧特意去找淑妃道謝。 “今日多謝娘娘替妾身解圍?!卑€雖是不在乎賢妃的話,卻真心實意的感謝淑妃。 淑妃擺了擺手,笑道:“本宮說句公道話罷了,熙昭儀不必放在心上?!?/br> “熙昭儀不必管別人怎么說,這后宮中,無論怎么爭斗,最終還是要看那一人的心意?!彼狭藬f轎,頓了下,對阿妧道:“做好自己便是?!?/br> 阿妧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之色,很快她恭敬的應下。 望著淑妃的攆轎離去,阿妧忽然想著,若淑妃把心思放在后宮中,必定令張皇后更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