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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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仙侶?”言梳再次確認。 宋闕張了張嘴,回答不出。 言梳松了口氣:“既然只是凡間夫妻,不是仙侶,那就好辦了?!?/br> 宋闕怔怔地望向她,心里已有不好的預感,他見言梳的嘴唇一張一合,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能剜心。 她道:“凡間夫妻若是相處不愉快,也有和離一說,宋闕上仙,若你堅持認下你我的夫妻關系,那我也只能請求你,和離吧?!?/br> 宋闕的呼吸都停了,他像是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么般,雙眼眨也不眨地想要從言梳的臉上看出玩笑,但她又怎會與他玩笑,她已經不是過去的言梳了。 這一瞬,他的腦子里什么也裝不下,心有苦痛,滿是那一句‘和離’。 宋闕的聲音沙啞道:“我們……我們不是凡人,不能承認凡人那一套禮俗?!?/br> 他曾這樣說過的,在言梳以為要敬拜師茶時,他曾這樣安慰過言梳,師徒之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而今的夫妻關系,也是宋闕明知言梳失憶,騙來的。 “既然不是凡人,不承認凡人那一套禮俗,那么我們的夫妻關系理應也不存在?!毖允峋咀∷脑?,說完這句,心都沉下去了。 她看見宋闕的眼眶紅了,他站在燕京繁華街市的巷口,臉色煞白,與周圍格格不入,就像是被人拋棄的孤立無援,猶如魂魄被抽離般,自欺欺人地搖頭,不肯答應:“我不,不離!” 言梳覺得自己像個惡人,她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輕易刺痛對方,她不愿如此,只是內心的難安讓她不能心軟:“我都忘了,你又何必……” “我沒忘的?!彼侮I看著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不住顫抖,像是又一次經歷回憶起一切的痛苦:“我……我都記得?!?/br> 即便曾經被心鎖所困,將他對言梳所有心動的瞬間都牢牢封印,他也在山海的每一天里試圖掙脫。 “你說過你想永遠和我在一起,你說過想要和我成為仙侶,你說過你喜歡我,這些我通通記得?!彼侮I深吸一口氣,雙肩僵硬:“剛才的和離,我當你沒說過?!?/br> 言梳輕輕嘆氣:“我說過了?!?/br> “不算?!彼侮I搖頭:“我不答應,就不算?!?/br> “你……”言梳竟拿他這話沒有辦法,若是硬碰硬,她自然打不過已脫離山海桎梏的上仙,世間雖大,她總不能因為一個宋闕就東奔西走,四處躲藏,更何況,她不覺得自己能躲得過對方。 這就像個死局,只要宋闕不肯,她就甩不開他。 最終言梳只能裝作什么都沒說過,輕輕道了句隨你,但事實上,話已經說出口了,她知道,宋闕也知道。 言梳回到客棧之后,想要給梁妄寫一封信,讓他調查與鏡靈相關的事,如若鏡靈的壽命可收,她至少能多出幾百上千年可活,棄之可惜。 言梳已經找來了紙墨,提筆只言片語將話說完,最后還是把信燒了。 梁妄不是她的下人,沒必要為她的事東奔西走,能讓引魂鳥帶一句提醒已算仁至義盡。 既然已到燕京,她就自己碰碰運氣看能否調查清楚,如真查不出也罷,她換個清閑的地方尋一處蓋書齋,凡人的壽命雖不長,可不論幾年還是幾十年,有好過無。 言梳托腮望著燭燈犯困,手腕上的兩枚棋子發著幽光,紅繩一松,黑白童子立在了言梳的身旁。 墨沖老老實實地站直了,月英活潑得很,爬到了桌旁跪在圓凳上,晃著身子伸手戳了戳燭燈外紗罩上的蜻蜓笑彎了眼。 她道:“那個仙人,喜歡書仙?!?/br> 墨沖聞言,瞪她一眼,喚了聲月英,讓她莫要多言。 言梳的目光從燈罩上收回,落在了月英的身上,她望向不過五、六歲的小童,失聲一笑:“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歡?” “我已活了上千年,如何不知了?”月英總是笑著的:“小榭里的故事寫了滿墻,八成與情愛有關,書仙見過那么多愛情,怎么會看不出仙人對你的感情?” 墨沖扶額,提著月英的后領讓她站好。 兩個小童差不多高,可男女有別,力氣有差,月英敵不過墨沖,只能對他噘了噘嘴不太高興。 “看出了?!毖允嵛輧鹊臓T火忽明忽滅,她以靈力穩住,昏黃的微光將她半邊臉照亮,另外半邊隱于了黑暗中,唯有瞳仁反光。 月英饒有興趣地跳到言梳跟前,抬起頭望向她:“那書仙喜歡他嗎?” 言梳睫毛顫顫,回想起今日在巷口兩人不算愉快的口舌之爭,輕輕嘆了聲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是見之高興,我見到他……不高興,所以,不喜歡?!?/br> 門外宋闕端著一盅蓮子桂花蜜羹,抬起敲門的手僵了瞬,連苦澀自我安慰的笑都擠不出來。 咚咚咚,三聲敲門。 “小梳?!彼侮I才開口,屋內燭火立刻滅了,不必言梳開口,直白明了的趕客。 宋闕望著暗下燈光的門窗,停了一刻鐘才回去隔壁住處,他一夜未睡,滿腦子想的都是言梳那句輕悠悠‘不喜歡’。 那盅蓮子桂花蜜羹,最終還是涼在了宋闕屋內的桌案上。 第78章 替死 但我想牽著你。 如客棧廚娘所說, 次日言梳果然見到那名叫魯圖的魁梧男人又在街頭舉鼎,每日過來湊熱鬧的人都很多。 魯圖拿了一百兩金子從客棧門前路過,瞧見言梳靠坐在窗戶邊時立刻認出了她, 他揚起下巴對言梳笑了笑, 言梳回以微笑。 一群人又按照昨日路程往賭坊方向走, 只是還沒出這條街就被人半途攔住了。 來者也是豐國人的裝扮,身后還跟著幾個大宣的官兵,那群人見到魯圖手上拿著金子,面色不善地罵了帶著魯圖過來的幾個豐國官兵, 而后拉著魯圖匆忙離開。 言梳隱約聽到他們提起了‘皇子’與‘國師’, 但具體說了什么她不清楚。 這些人的行為有些古怪, 魯圖的魂魄是被誰抽走的?為何他的眉心主骨會有一絲鏡靈的氣息?豐國人不惜丟了顏面也要將皇子入贅到大宣來又是為了什么? 一堆問題繞住了言梳的思緒,她發現自己并不怎聰明,理不清楚, 干脆還是跟去瞧瞧。 離開客棧,言梳將茶錢放在了桌面上, 她才走出大門, 身后宋闕就跟了過來。 言梳腳下頓了頓, 心中有些無奈。 她原以為自己昨日說的話已經夠直白了,只可惜宋闕揣著明白裝糊涂。 昨天夜里,月英問她那些話時,言梳知道宋闕就在門外聽著,他沒有隱藏自己的身形,燭光將他的身影映在了窗扉上, 蓮子桂花蜜盅的味道也很甜。 當時宋闕沒敲門進來,言梳想她的一番話必然是傷他自尊了,結果今日宋闕又沒有自尊地跟著, 叫言梳有些為難。 魯圖被帶到了豐國人暫住的燕京驛館旁,驛館隔壁便是一間不錯的客棧,他們隨行的官兵住在驛館內,倒是國師和皇子住在客棧,恐怕是因為驛館的布置沒有客棧舒適。 客棧外有一圈官兵圍著,言梳沒能進去,她于客棧門前繞了兩圈正在想辦法,手腕就被宋闕抓住了。 觸碰到手腕皮膚的指尖是冰涼的,言梳半邊胳膊的雞皮疙瘩紛紛豎起,她一剎要掙脫開,抬眸瞪向宋闕時,他沒看向她,眼眸半垂著有些消沉,只低聲說了句:“我帶你進去?!?/br> 言梳愣了愣,要掙扎的手慢慢不動了。 客棧外的官兵就像是沒看見宋闕一般,任由他牽著言梳正大光明地闖入豐國人的領地,客棧內伺候的人也一應換成了豐國隨行的丫鬟小廝。 言梳入了客棧,抬眼便瞧見樓梯上正往三樓過去的魯圖,幾步跟上。言梳貼在了魯圖身旁,魯圖似有所感,忽而抬頭四下看了兩圈,視線沒與言梳對上,他就像是發現了什么卻看不見,以為自己察覺錯了,慢慢低下頭。 客棧三樓有一供人休息的雅間,雅間的門頭上掛著一面銅鏡,凡是從銅鏡前走過的人都被金光照過,言梳沒察覺,一步跨過去險些在銅鏡里化了形,幸虧宋闕拉住了她的手腕,避免她暴露自己。 宋闕的速度很快,言梳撞入了他的懷中,鼻尖抵著宋闕的胸膛,有些犯疼。 疼的不是鼻子,而是胸腔里的某處,就像斷了的筋脈重新抽搐。 言梳推開宋闕,沒能掙脫他的手,她抬頭望向對方,眼底已有了不耐與不悅:“上仙還要抓著我幾時?” “出了客棧,我才能松開你?!彼侮I道。 言梳嗤地一聲笑出:“我不信你沒有其他辦法?!?/br> 宋闕慢慢低下頭,沉著聲音道:“有,但我想牽著你?!?/br> “你……”言梳一時語塞,干脆不去看他,眼看房門即將關上,言梳避開了銅鏡的范圍,繞到魯圖身后,跟著他一同入了房間。 客棧里的房間布置倒是很簡單,也不似言梳以為的奢華舒適,房內的植物有許多,桌面上擺了好幾種花,各類花草的清香混雜在一起,聞久了能讓人頭暈。 房內的桌旁坐著一個人,那人衣著華麗,面龐俊秀,年齡不過二十左右,斜飛的眉與細長的眼讓他看上去有些許薄情。 這人正端坐著,臉色蒼白,呼吸很慢。 言梳一眼就看得出來,其實他算不上是人。 不知從何而來的身體里頭,住著兩魂一魄,那魂魄正是從魯圖身上抽出來的,除了魯圖的魂魄之外,還有一些鏡靈的氣息暗藏其中,以此支撐著這個人的一言一行。 帶領魯圖過來的人將他手中的金子拿下扔在桌面上,畢恭畢敬地對著屏風內的身影鞠躬道:“國師,人已帶到?!?/br> 屏風里的人嗯了聲,隨后便有個小道走出,手上端著兩杯茶,一杯淺金色,一杯淡綠色,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一人將淡綠色的茶遞給了魯圖,說了句:“喝?!?/br> 魯圖不疑有他,喝下茶后,另一人便將淺金色的茶放在了桌面上,彎腰像是哄小孩兒似的,以溫柔的聲音道:“七皇子,喝吧?!?/br> 一遍不聽,那人又說了好幾遍,似乎已經經歷了許多次這種情況,他極有耐心,直到像是木偶一樣的七皇子慢慢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飲下,周圍的人才歇了一口氣。 凡人不可見,言梳卻能看得到。 豐國的七皇子在喝下那杯茶后,身體里渾濁的氣息慢慢消散,他的目光也越來越清澈,人從呆若木雞之中逐漸蘇醒,有了幾分人氣兒。與此同時的另一邊,魯圖捂著肚子嗚嗚直喊,委屈地對周圍人道:“我鬧肚子了……” 不是鬧肚子,言梳看得清楚,七皇子身體里的濁氣轉移到了魯圖身上。 替死符。 這東西梁妄也有,可以一人為另一人消災擋難,此符邪氣,最初被畫出來是因為一名孝子不忍見病重的父親承受痛苦,于是選擇替死符讓自己替父親承痛,直至老人去世。 時至今日,倒有人用替死符干這種危險的行當。 一個人的魂魄,埋在了兩個軀體中,恐怕這七皇子,也就是不久后要娶奉樂公主的人了。 魯圖被人拉了下去,出門前還嚷嚷著要出恭,他就是個孩子心性,不知這些看似照顧他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在迫害他。 等魯圖走后,國師才慢慢從屏風后現身,言梳見之,有些錯愕。 她認得這張臉,這個人。 五百多年前,此人去過山海小榭,求她以他余下壽命,換一人活。 當時言梳告知,她可幫人完成愿望,其實也不算真正的如愿以償,一切都是她于書中所寫,若那人不在乎,她可以在書中復活他所在意的人,反正他們的魂魄一旦沉湎于書中,所感知的便是一個鮮活又幾近真實的世界。 只可惜,那人在乎,他不愿他所在意的人真的死去,也知道言梳所說的得償所愿并非真實,故而逃出了山海。 即便他有命活,也應當在幾百年前就過世了才是,如何能活到現在? 直至那人露出了全部真容,言梳才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背后靠在了宋闕的懷中她也無所察覺,直愣愣地望向那人病態蒼白的皮膚,心口怦怦直跳。 他僅有露出來的皮膚是白色的,寬大的長袍下遮蔽的身體都是青黑干癟,包著骨rou,猶如干尸一般。 這個人的身體早就已經死了,他用黃符保住了□□沒有腐爛,露出的手臉勉強能算見人,可他衣服下空蕩蕩干瘦的身體驚不起任何風霜,稍一用力便被摧殘。 空氣中漂浮著的氣味漸漸蓋過草木花香,那是一種,接近枯木的妖氣。 言梳忽而想起昨日宋闕說的話。 收命尚可解,奪命是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