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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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成淵也隨之正色,點頭應下了,回道:“殿下放心?!?/br> 蕭知珩又把最后兩封密信都放進銅盆里燒了,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也不見什么溫度。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蕭知珩面色不大好看,卻只是揉了揉太陽xue,便起身要離開了。 蘇成淵看了眼外面,大雨依舊,就有點驚訝,“殿下現在要走?” “那不然呢?孤家中有人等?!笔捴衩嫔制届o坦然,又蹙眉地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個沒成家的,夜不歸宿也沒人管嗎?” “……” 蘇成淵被噎得表情有點抽搐,臉上露出一抹得體的微笑,“殿下慢走不送?!?/br> 蕭知珩似乎是滿意了,沒再廢話,便轉身走了。 葉葶也沒想到忙得不可開交的蕭知珩才讓人傳話說不回府,結果他人當夜就回來了。 殿中有動靜,她睜眼見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蕭知珩,表情還有點茫然,道:“殿下怎么回來了?” 蕭知珩微微挑眉,道:“不是你讓孤回來的嗎?” “我?”葉葶覺得莫名,剛想要說什么,就被蕭知珩打斷了。 他淡淡地說道:“你說孤夜不歸宿,讓你獨守空房,苦悶寂寞,你覺得往后的日子過不下去了?!?/br> “……” 葉葶簡直冤死了,激動得剛想起身辯駁,就被蕭知珩按下了肩膀,沒讓她起來。 而這時候天邊正好響起了一陣雷鳴,葉葶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問道:“那么大雨,殿下冒雨回來的嗎?” “嗯?!?/br> 葉葶有點心急,忍不住抱怨,“殿下那么急著回來做什么?身子這才剛養得好了一點,淋雨再染了一場風寒,舊疾復發,那不功虧一簣了……” 蕭知珩聽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突然就低低地笑了起來。 葉葶有點怕他這個樣子,訕訕地閉嘴了,道:“殿下笑什么?” 蕭知珩笑著,又輕咳了兩聲,“管得挺嚴?!?/br> 葉葶語氣變得幽幽的,道:“那還不是因為殿下總是不聽?!?/br> 蕭知珩笑著,用一種隨意哄人的語氣,溫柔地承諾道:“嗯。以后你說什么,孤都聽,好不好?” 這大概也是太子殿下最過人的本事之一了。明明他下次還會犯,但他就是能在三言兩語間哄得你什么都能信了他。 葉葶就特別架不住他這樣溫柔地說話,只好干巴巴地說道:“那殿下可要好好愛惜自己,好好養病……” 蕭知珩正經地認真,“好?!?/br> 【孤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br> 葉葶聽到了這里,心里就放松了,覺得口干便拿水喝。 【而且,她喜歡話本里那樣激烈的……或許孤要吃那些助興的東西?!?/br> 剛喝了一口水的葉葶冷不丁聽到他心里突然就開起黑車的心聲,結果就把自己嗆到了。 我也并沒有特別喜歡! 蕭知珩皺了皺眉,輕拍著她的后背,“急什么?” 葉葶看他清雅禁欲的面龐,嗆紅了的臉上表情有點發苦。半晌,她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殿下好好養病,不要亂吃東西?!?/br> 蕭知珩將杯子放了回去,轉頭問,“亂吃什么?” 葉葶閉了閉眼,費勁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道:“反正什么都不要亂吃?!?/br> 說著,她就自己躺了回去,似乎有點頹廢地扯過被子蒙住了臉。 蕭知珩看著,便伸手把被子拉了下來,似笑非笑地道:“怎么還把自己嗆生氣了?” 葉葶小聲道:“我沒生氣?!?/br> 蕭知珩也沒有再為難她了,隨手熄了燭火,便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夜深,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蕭知珩身上冷,葉葶就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而在在她動的那一刻,蕭知珩側了身,順勢把她摟住了。 葉葶,“殿下?” 蕭知珩應了一聲,然后開口說道:“孤過兩日要離宮,怕是不能帶上你,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出門?!?/br> 葉葶一愣,立刻就繃緊了身上的神經,問道:“殿下要去做什么?” 蕭知珩靜靜地回道:“天子行親耕禮,孤要伴駕隨行?!?/br> 葉葶一聽事情就沒那么簡單,她心頭緊了緊,又問道:“還有呢?” 蕭知珩顯然也沒有想到她還會繼續往下問,若是旁人,他話到此處就不會多言了。但她問了,他也并不想瞞著。 他緩聲說道:“有人想趁機興風作浪,孤或許要渾水摸魚?!?/br> 葉葶擔心,急急道:“那殿下豈不是有危險?” 蕭知珩:“不會?!?/br> 葉葶不信,都說是興風作浪了,必然離不了陰謀詭計,肯定是大事。 蕭知珩看她焦急,嘆道:“蘇成淵給孤安排了那么多侍衛,你當都是擺設的嗎?這事早晚都要來,孤心里有數,不會有事的,放心吧?!?/br> “可是……” “沒什么可是,”蕭知珩輕笑著,語氣有點冰冷。他慢條斯理地說:“孤什么都不做,也不見得別人會放過孤。陛下最擅帝王權衡之術,既然他在幾個皇子之間猶豫不決,那孤便替他盡早下決定?!?/br> 棋局不如人意,不如將它全掀了。反正他也早就膩了。 蕭知炎要造反,那就幫他一把。只有真正反到宣帝面前,才能捅到要害處。 葉葶腦子有點亂,就問了一句,“可陛下不是選殿下了嗎?” 自從太子殿下好起來了之后,又是入朝聽政,又是辦差的,宣帝的態度分明是向太子這邊傾斜的…… “你在想什么?陛下無人可選,無奈之下選了孤,是因為孤這個太子沒病死,剛好是用來制衡蕭知珂一黨的棋子罷了?!笔捴衤犓f,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他除了自己,誰都不選?!?/br> 宣帝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自己的權力,自己的皇位。 葉葶聽得心里有點涼,皇室父子情深什么的,果然都是假的。 不論是哪位皇子,只要身在權力的漩渦里,退不出去,就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的。 太子殿下要是想平平靜靜地活著,這一場爭斗就避免不了。 蕭知珩見她久久不說話,眸光暗暗地流轉著,便輕聲問道:“害怕嗎?” 葉葶一愣,然后點了點頭。 沒等蕭知珩再說話,她就深深地說道:“這世道處處危險,我怕殿下應付不了?!?/br> 蕭知珩一愣,微微低了頭,他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他輕輕地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輕逗道:“是怕孤應付不了,當小寡婦嗎?” 葉葶就有點欲哭無淚,直言道:“殿下,不是說過了,殿下死了我也不活了?!?/br> 也活不了了。 蕭知珩一下就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再說話時的嗓音低低的,像是在跟她也跟自己保證一樣,道:“那孤一定得好好活著?!?/br> 葉葶想說什么,蕭知珩便清淺地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天快亮了,孤明天要進宮,睡吧?!?/br> 葉葶也擔心他折騰那么多事身心疲憊,她點了點頭,就沒有再多說話了。 這場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蕭知珩果然就進宮了。 天子行親耕禮的諸多事宜已經安排妥當。宣帝這幾日精神比先前好了一些,不光是召見太子,還有最近備受冷落的四皇子也沒有落下,也召進御書房說了好幾回的話。 宣帝這手心手背的愛護著,眼看是要一碗水慢慢端平的意思。 而四皇子識時務,也很會審視奪度,眼看自己處境好了,便及時行孝,一天三趟地請安問好,甚至冒雨跪了幾天,宣帝精神漸好,到底心生不忍,便將四皇子的錯事暫時放下了。 四皇子得到宣帝寬恕,也沒少下功夫,很快為自己爭取到了好處。 此次伴駕隨行的名單上就多了他。 蕭知珩冷眼相看,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朝會散后,同行的蘇成淵搖頭,苦笑道:“陛下當真是……哪個都不偏袒,勢均力敵,可不就是讓人爭得你死我活嗎?” 蕭知珩神色冷淡,道:“這種事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蘇成淵扯了扯嘴角,心道不奇怪,就是尤其讓人心寒罷了。 不過太子殿下本人已經看淡一切,他這個外臣自然也不好多說。 … 出發當日,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陰雨終于停了。宣帝心情不錯,伴駕的麗妃在旁溫柔小意地伺候著,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一路平安無事地到了皇城十里外的天壇宮。 宣帝的精神頭不錯,似乎是沒有受到舟車勞頓的影響。 一行人到時正好是定好的吉時,天際春陽初現,隨行官員直呼天意,宣帝龍心大悅,當即便下了御田。 一般來說,皇帝行親耕禮,同行的皇子多少也得意思意思,下個御田泥地以示天威,親躬踐行。 四皇子自然是當仁不讓。 而蕭知珩經路途勞頓像是受了涼一般,面色微白,有些不好看。宣帝寬仁慈愛,命人送太子到天壇宮那邊休息。 蕭知珩謝了恩,便轉身去了天壇宮那邊。天壇宮是一處建造皇城外的行宮,造得跟宮里很相似。 蕭知珩對著地方并不熟悉,他走在路上,默不作聲,暗暗留意著周圍的一切。 到了一處宮宇,領路的內監低聲道,“太子殿下,此處便是您今夜休息之地?!?/br> 蕭知珩遠遠地看了眼主宮的位置,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這離天壇倒是挺近?!?/br> 內監愣了一下,忙回答道:“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貴,按禮制自當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