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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274節

    說話間,嚴戈已經走到了宋琳面前,也看清楚她手中造型獨特的銅爐罐,臉色瞬間一變,強忍著才站住說道:

    “印綬都到了,就在縣衙放著,等宋軍醫你去取,聽縣衙里的人說。你們這次封賞來的晚,是因為長安要商議女子能否為官,標準如何來著,以后就不會拖這么晚了?!?/br>
    聞言,宋琳眼中多了幾分精光,她沒有多問嚴戈,而是笑著道:

    “原來還有這些事兒呢?那等我把蛆蟲給王詢換完就得去縣衙好好問問?!?/br>
    此話一出,嚴戈直接后退兩步,聲音瞬間拔高:“姐!你能不提這個嗎!”

    宛安女醫醫術出名,引來了不少醫者,伴隨著有從政之心的女醫離開,留下來的醫者大多都是真心熱愛,努力專研醫術的人,而她/他們為了突破現有的醫療局限,往往會采取一些常人所不能接受的技術,利用蛆蟲食用身體腐爛壞死的部分治傷便是其中之一。

    宋琳一開始也是不怎么接受的,不過,王詢的腿是她主治,之前有用刀割去腐rou,明明已經清理干凈,卻還是再次爛掉,按照她的經驗,本來王詢必須截肢才能活下來,沒想到放上蛆蟲后,被吃掉的腐rou沒有再生,傷口也開始正常的生長肌rou,這條腿直接保了下來。

    這么好的技術,宋琳不愛才怪,連看這些蛆蟲的眼神也珍愛的不行。

    “這可是救命的好東西,你怕什么?膽子大點兒,以后說不定你也要用上呢?!?/br>
    嚴戈光想一想就覺著頭皮發麻,差點沒給宋琳哭出來:“我能不用這東西么,我吃的那藥也不錯???”

    宋琳神色嚴肅起來:

    “不能,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麥霉菌制作不易,其價值和黃金等重,無法量產,也無法轉運,毒性和藥性都不固定,甚至就連這蛆蟲,冬天培育它們也不知道有多難,若非有昌亭侯,我又帶著你們來到宛安,你們兩個根本活不到今天,等日后征召到邊疆服役,外敵入侵受傷瀕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才叫絕望!”

    聽宋琳這么說,嚴戈猛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致歉道:“是我錯了,能活總比死了強,不就是放幾個蛆蟲嘛,忍忍就過去了!”

    宋琳微微一笑:“那好,王詢需要換蟲,你跟我一起去,好練練膽子?!?/br>
    嚴戈臉立刻綠了。

    宋琳像沒看到似的,抓著嚴戈讓他看完自己如何換蟲,還讓他將換下來的蛆蟲送去暖房,把人嚇的臉都是煞白的。

    負責照看王詢的小護理覺著這樣有些不太好,忍不住對著宋琳問道:“把他嚇這么厲害,日后要是怕上此物怎么辦?”

    “我們都不怕,他一個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接觸少,若非他通不過培訓,我都要把他趕進暖房做事了?!?/br>
    宋琳摸了摸小護理的頭發,她是今年新來的學徒,只有十三歲,處事就有些稚嫩,對于這樣的后輩,宋琳不介意多教導一句:

    “再者,以活蟲食腐rou治傷太過駭人,越是不讓他們接觸,越會有種種可怖的傳聞,要是把我們說成使蠱的巫女,說我們害人,那反而麻煩大了?!?/br>
    小護理臉上滿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br>
    交代好小護理多注意王詢的狀況,宋琳轉頭去了縣衙尋找縣令。

    還沒有進去,爭執聲便從屋內傳了出來:

    “聘任女子為官,需年滿二十、為吏十八,識字八體,體測跑千米、舉石……”

    “別念了,光年齡就夠卡死大部分人了,嫁人為婦,夫尚在者不予錄取,而除了宛安,外面哪有女子十八歲還沒嫁人的?我看,這能招的只有寡婦!”

    “寡婦孩子都不知道生多少個了,身體早就被掏空了,很難達到體測標準,還是卡住了啊,也就是招贅婿的女子能試一試,可這樣的女子才多少人?”

    “標準到底是誰定的,不想錄女人直說??!”

    “你急什么?能有個標準總比以前沒有的好,再者,還沒加父母許可,有人作保之類卡人的手段呢?!?/br>
    “加不加無所謂,別的地方又沒有考核,全憑長官心意,說不定,他們根本不會往外說這律法?!?/br>
    “他們不說,我們說就是了,等以后走出去,便能拿此律征召女子為吏!”

    第281章 各人發展

    “你想召,可外面沒人??!如今別說識字的女人,男人都是屈指可數,加上這些個限定,一個縣能挑出手掌之數的女人我都覺著多!”

    “頭幾年肯定要難熬些,再者,你們還真傻傻的按照此條例來?”

    聲音稍顯稚嫩,一聽就是縣令細君的她開口道:

    “別說昌亭侯,我的年齡更是不到標準,不也是被特許為縣令了么?不給入秩就先不入秩,雜役、文書都先讓出挑的女孩做著,有個工錢往家里拿,讓父母看到她不嫁人比嫁人賺的還多,未來還有更高的回報,別把她嫁出去,讓她娶贅婿進來才是關鍵?!?/br>
    “這倒也是,說起來新律上有關于贅婿新規定,叫什么……三必養?”

    “諾,就在這兒,贅婿奉養女方父母終老者,女子必養,撫育子女者,子女必養,無家可歸者,女家必養?!?/br>
    “此條不錯啊?!?/br>
    “是啊,過往有不少贅婿年老之后便被女方趕出家門,惹得男人見此下場,寧愿典女生子也不愿上門做婿,如今有這么一個托底,想來愿意做贅婿的男人也會多些,也能挑個品行樣貌更加合適的,總不至于全在是現在的這些歪瓜裂棗?!?/br>
    “我覺著,最重要的是有了要求,要奉養我父母和養好我孩子才會養他,不然,還是能把他趕出家門,有了此條,也能遏制住那些軟飯硬吃的贅婿,上門還當自己是戶主似的,真是氣死人了!”

    “大家說的好熱鬧啊?!?/br>
    聽到這兒,宋琳也不繼續外面站著,她出聲走了進去,笑著道:“聽說我的爵位和印綬都到了,特地過來領一下?!?/br>
    聞言,細君笑著道:“可算是把你等來了,你的印綬就在這兒,快過來試試合不合適?”

    屋內人不少,身為縣令的細君坐在諸位,新晉的醫曹徐縱笑吟吟的坐在右方,左邊是于秋帶著她選出來的副手方升,昌亭侯的侄女何寧和周戶曹女兒周觀在末尾,雖說是閑聊,但僅憑她們的座位和背后的身份,宋琳便嗅到了幾分政治的意味。

    這是一場閑聊,卻又不只是一場閑聊,不管是已經為官吏的縣令等人,還只是打雜的何寧和周觀,她們正在以性別為集群,通過閑聊來增進感情,不僅能讓自己接下來做事更加方便,未來只要有人繼續高升,那有了這份同地處事的經歷,對方便成了自己能夠用上的人脈。

    如今女子已經被允許為官,雖說上升通道開的狹窄,卻還有昌亭侯為她們頂著,現在更是有著大好的機會,宋琳自然不會只局限于六等的官大夫。

    她今年還未到一十,就算考慮生育,至少還有六年的時間能做隨隊軍醫,三十歲以后體能下降,還可以轉戰后醫院,軍醫吃的是技術經驗飯,越老越吃香,她只要活著,身體撐得住,做到五十都有可能,這么漫長的時光,指不定在座的那個女官吏就遇上需要合作了,自然要多結交幾分。

    所以,接過來印綬的宋琳邊試,邊開口問道:“我來的時候,聽嚴戈說最近出了女官錄取規定,這是怎么一事兒?”

    本就討論著此事,宋琳一提,眾人的話匣子便又打開了,七嘴八舌說了一同之后,最后還是回到了缺人上,而提及這個問題,細君就再也繃不住了:

    “外界沒多少合適的女子征為官吏,那昌亭侯還是會從山陽郡里調,各縣女子出挑的,也就是我們宛安,這些日子加起來,她調走了五十多個女吏,還都是熟手!這么大規模的抽調,若非我將之前于縣來的女醫填了一部分名額,又留下來不少人做事,市貿和行醫都得出事不可!”

    細君長長的嘆了口氣,整個人都愁的厲害:

    “此事我干的不地道,于縣的許斂前兩天還寫信罵我來著,好不容易從宛安給她調取了幾個女醫做事算是安撫過去,新律一下來,她手底下沒人可用,估摸著還要來罵,我倒是不怕這個,反正不痛不癢的,主要是郡守要興修水渠,估摸著還得調人,這上哪兒去找??!”

    上面給的壓力太大,著實怪不得手下人耍點花招,做些無恥的行徑,畢竟比起來于縣,肯定是宛安縣的穩定更重要,就是人才的培養需要時間,有就是有,沒有再怎么都變不出來,而上面的需求明顯是一個極為巨大的豁口——細君是真的想不到在不影響宛安商貿的情況下,還有什么人可以提出來了。

    在這方面,不僅細君缺人,宋琳家鄉也是一樣的情況,她也是愛莫能助,正當她只打算附和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轉,道

    “水渠這個我也聽說過,需要識字,精通數算,還會管人的,說起來,宛安縣有不少女子善絲貿,都會數算,亭社鄉社間也有不少社長管人做事,似乎除了識字,條件都能滿足?”

    “咦?”

    細君抬頭看向宋琳,又將目光轉移到其她女吏,最后停到了何寧身上,問道:“何寧這個你熟,快和我說說她們能力如何?”

    母親最先cao持此事的何寧對此極為清楚,她想了想,道:

    “是像宋jiejie說的差不多,不過也沒那么好,大多能認個四五百常用字,算數多是乘方運算,測田是不行的,管人上,居家的婦人和修水渠召集的勞工是兩回事兒,她們不一定做得來,再者,都是嫁人的婦人,就算我們扛著這律條允她們出來做事,她們家里也不一定同意?!?/br>
    其實前頭的那些還無所謂,只要有基礎,家里不是窮到離譜,那接下來花上幾個月專門提升,勉勉強強也是夠用的,實在不行,多學個一兩年也行,反正宛安一條水渠修了這么久,這條新水渠也快不到哪里去,人備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但可惜的是,后面都是嫁人婦人這點,直接掐死了細君培養打算。

    原因也簡單,就和何寧說的一樣,家里是不會放她們去數百里之外做事的,法律也不允許,這完全是往死路走,她能調動也有限,總不能光往河里砸了就為了聽響吧?

    不過,宋琳的提議并非沒有用處,貿絲的婦人已經有了基礎的教育水平,以如今父教子,母教女的傳統,這些技能應該已經開始傳授給自己的下一代,那些接受教育的少女們就有培養價值了,而有一定收入的母親,或許不會拒絕為她們進行投資,只要給她們機會……

    細君將去各處絲貿社看看放在自己行程上,卻還是表現出一副遺憾的神情,她掃了眼認真在記的周觀,便聽何寧繼續說道:

    “這些販婦中也有幾個寡婦,就是人不多?!?/br>
    說道這里,何寧不由得頓了頓,就這點兒人,哪里能用的上?不過小姑此刻的確很缺人,若是她能有幫助的話……

    “絲貿社合適的不多,倒是東河鎮有不少工廠,有很多在廠內務工,招了上門女婿的女工,她們識字,會算數,也會管人,縣令你也可以挑一挑?”

    我倒是想挑,可魏裳臨走之前專門過來說,她要調走一批人,郡守也要調好一批人,能調的都已經內定好了,留下的已經不能動了!

    細君著實有些無奈。

    和她差不多年紀的何寧已經很棒了,畢竟她母親陶鵲、父親韓粟連帶著韓羽魏裳等一眾長輩事務極為繁忙,很難有人從每天盯著她的學習,何寧是接受的通用教育,在這種情況下,她十四歲醫術就能通過越來越難的女醫考核,學習能力極為優秀。

    而且,她心態也好的厲害,換個人,哪能這么快接受之前一起打雜的小伙伴,突然間就成了自己的上司,心里不平衡不服找事的才是常態,何寧卻不一樣,她調整的極快,現在都能開始主動為她分憂了。

    就是這個分憂……實在是沒分到位,何寧是看著她自從尚傅去世專權后便了解縣內的情況,怎么會不清楚東河鎮有沒有人能用?

    清楚而不用,又說出缺人的話來,就需要想這說給誰聽的了。

    其實,以何寧的成長環境來看,她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非常正常,父母長輩這幾年剛起來,自己還沒摸明白呢,上哪兒教導給何寧?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家中世代為官,還有個郡守祖父教導。

    從小就處于那個環境才鍛煉出來的本事,細君也沒什么得意的,她頭疼的是如何安排對方,何寧母親陶鵲對她寄予厚望,其她長輩也差不多,若是平時也沒什么,以何寧的能力和家世,一步一步的來,肯定要比大部分同齡人出色,可惜陶鵲等不及她慢慢成長,急著想讓她參與這分水渠修建的事情來積累資本。

    女子晉升的機會難得,細君也不好說陶鵲的打算一定是錯誤的,但以陶鵲的勢力、何寧的水平,好的話不過是混個名聲,壞的話……

    那可就不好說了。

    冷酷點說,何寧有父母,就算是出事,下場也比她這個和死了父母差不多的孤女強,她其實沒必要管這種破事,但是對方來縣衙里就是為了提升在人情世故和政務上的能力,之前尚傅在時允許她跟著觀摩,偶爾也會提點兩句,現在她受韓盈恩惠成了縣令,也應該教導一下對方,但不幸的是——

    細君懂這些事情要怎么做,但是不會教,更不要說這里面有不少見不得光的,說出去影響自身利益的東西。

    算了,還是給郡守寫封信,讓她看看怎么辦吧。

    也是巧了,細君的信正好和桑弘羊的私信一同送到韓盈手中。

    比起來宛安,長安的消息明顯更重要一些,韓盈先看起來桑弘羊的信件,通篇讀下來,滿滿的都是憤怒,而憤怒下又是來自于社畜的怨念,讓韓盈感覺對方就差和貞子學一手,順著信紙鉆過來把她暴打一頓了。

    看信的韓盈嘴角不由得勾起來一絲微笑。

    桑弘羊是個聰明人,他肯定清楚,自己這個接觸正常官場快十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在大家都保持摸魚的情況下,有個人卷生卷起多么可恨,知不可為之還為之,定會有不得以的原因,所以一直不曾言語,拖到現在突然提醒,極有可能是漢武帝起了拿她鞭策其他官員想法,再這么做下去,她就真的要得罪人了。

    為官三思,思危,思退,思變,韓盈從一開始行這招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如何放緩奏書的速度。

    很簡單,接下來她可是要去梁譙兩郡,甚至還得調糧食去水患更嚴重處救災,每天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處理事務,沒有時間寫奏書不說,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環境也沒辦法寄出去啊,這種不可抗力帶來的斷更簡直不要太合理!

    而有了退路,韓盈看這封示警信時就沒有什么緊張感,甚至對桑弘羊的憤怒和怨念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她才沒有之前累到了,現在尋開心的快樂呢!

    保持著這份快樂,韓盈看起了細君送來的信件。

    內容有點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何寧的教育是個問題,不過對細君來說發愁的事情,對韓盈來說完全不是事兒,先把她調過來去郡中打幾天雜,等回頭一起出去打下手就好,慢慢的人情世故和做事能力就練出來了,反正未來機會多著呢,不愁。

    至于陶鵲給的壓力雖然重了些,但有壓力才能有動力,韓盈之前抽空與何寧聊過天,發現心態特別好,原因嘛,就是在她、魏裳、蔡汶等一眾女醫外加如今又多了個細君下,何寧發覺自己和天才差距太大,追是追不上的,還不如接受現狀,‘正?!呔褪橇?。

    這樣的心態也不錯,就是心放的太寬,若是沒人督促著點,都快直接躺平了。

    哪怕沒那么妖孽,何寧的學習能力也不低,尤其是她姓何,沒有嫁人的退路,家里又有那么好的政治資源,韓盈是不可能允許她躺平甚至懈怠的,不過娃還是不能激太狠,能力差距擺著,還是激媽更有用。

    嫁人的媳婦不允許當官,給丈夫做事卻沒人攔著,雖然這樣的功勞很大一部分會被韓粟拿去,但陶鵲做事積累的能力,人脈不會消失,未來若出了事情,這些老人也會站到她這邊,一起將韓粟寵妾滅妻的行徑摁下去。

    就是以韓粟現在的情況來說,這種苗頭出現的可能不太大。

    說起來也是奇妙,明明韓粟很久以前還想走戰場殺敵,如今竟然往理工發現,不是去工地就是在研究水利的路上,周圍全都是糙漢,一個異性都沒有,就差沒繼續發展個釣魚的愛好了。

    而家里的韓碩更絕,到現在還是未婚,母親鄭桑也有點詭異,以前直接摁頭成婚,現在只是口頭催促,也不急,豆腐坊扔給了韓碩不管,每天吃吃喝喝,臨老了人反而胖了一十多斤,還從家里拿錢看大女兒,而大姐也是帶著外孫女和外孫時常過來看她……

    想到這里,韓盈突然有些古怪:“怎么有種臨死前什么都不管,想要趕緊享受一把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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