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生(45)
警笛的聲音伴隨那些紅藍色的光快速聚在一起, 驅散了人群, 卻更加喧鬧,一群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從警車上下來,將警戒線拉開,黃色的線框像把那個地方的人和事都隔在了另外一個世界。 初春的風著實冷, 吹得人口干舌燥又睜不開眼睛, 這天氣還懶洋洋地施舍了一點陽光,街上之前堆著的大雪倒是在各種因素下化干凈了,只是地面上還有些水,不知道該怎么算這水到底是雨還是雪。 這并不重要。 陳凡從車上一蹦跳下去,現在還是清晨, 年假還沒過, 工作的人睡了個懶覺從各門戶里探出個頭,顯得倒是生機勃勃。 “有目擊者嗎?當時是誰第一個看見死者的, 誰報的警?查一下這個人身份, 是不是在附近有他的熟人?”陳凡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吩咐, 跟著他下來的梁仟還沒來得及說兩句, 又看見他轉過頭來。 “死小崽子, 你給我過來!”陳凡氣著了, 指著從梁仟后面探頭的戲檸舟,臉色一紅一白,他被鎖門里的事情還沒給算賬呢, “你手臊啊, 那房間的門你關得挺開心???” 戲檸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無辜又嚴肅:“這話不要亂說啊,陳警官,我都說了不是我干的,那地方的監控又是壞的,您非要污蔑我我也沒辦法。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您那門壞了吧,我可聽別人說您打電話喊人來修了?!?/br> 陳凡把袖子一擼,臉色氣青了,恐怕他就是沒了監控才這樣肆無忌憚:“行,老子一會兒再跟你算賬?!?/br> 現場保持得還算完整,韓慶從那醫院狂沖下來攔開路人大吼一聲,再加上那一身警服,唬人還是很有效果的。 梁仟在兩個人之間看了一眼,繞開他們走到尸體旁邊,蹲下細細看著這個人的樣貌和姿勢。 分不清是自殺還是他殺。 這是個男人,把紅色橫幅的一角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年齡大概是四十多到五十的樣子。大概是被剛開始圍觀的人掀了一把,露出他的正面來,這個人把腦漿都給砸了出來,頭顱變形,那些惡心的液體就他腦袋的一旁,血跡順著腦花一起噴出去的。 他穿著西裝,看材質和袖口應該是高定西裝,臉上還畫著兩坨紅云,顯得極度不倫不類,鞋子也是光亮的皮鞋,只不過一只被甩了出去,一只還套在他的左腳上。 “嗯……既然是穿著高定西裝想要體面死亡,為什么又要給自己畫上腮紅還選擇跳樓這種死狀凄慘的方式呢?”戲檸舟也蹲到梁仟旁邊,兩只手縮在袖子里,放在膝蓋上,這問題不知道是問梁仟還是在自言自語。 “我真的是,就剛剛把小實習生往醫院那一括,屁股都還沒坐熱乎,一老媽子就拉著我往這邊看了?!表n慶講話有些激動,也不知道在激動什么,“然后我真的,我看到一個提著錄音機的人從他跳的地方附近走開的?!?/br> “你怎么總在強調‘真的’”戲檸舟站起來皺了皺眉,覺得這個人說話搭頭好多。 “我怕你們不信??!我當時就死機了,真看見一個提錄音機的,最近的案例不是沒有什么共同點嗎,之前你們強調過那個錄音機的事情。太詭異了,所以我一直記著?!表n慶還生怕他不信,手都開始瞎比劃起來,“我當時電梯都沒趕擠,瘋狂地往下面跑,邊打電話給你們邊隔層跳著跑?!?/br> 戲檸舟連連點頭:“是是是,你慢慢講話,沒人催你?這么說,這個人在跳樓前其實并沒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是嗎?” “沒有任何的前序?想要得到某些人的懺悔或者是表達對這個世界的懷緬等心態,突然就跳樓了?”陳凡重復道,“……自殺?” 大漢被他倆一說又給嚇住了:“不太可能吧,不可能吧?!這么巧嗎?這邊工人師傅我剛剛問了,因為放假就沒人過來,死者又穿得這么體面,真的不是什么儀式嗎?” 梁仟站起來,拍了拍韓慶,這個人才稍稍放松了全身繃緊的肌rou:“你太緊張了,既然是有人看到跳樓全過程的,那還是要去問問那位老人?!?/br> 大漢連連點頭,法醫很快來處理尸體,將身邊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干凈又收集了足夠的現場照片之后,所有人又坐車回到了警局。 初春的風其實更為凌冽,它把在那高樓上擺著的一盆梔子花吹落下來,花盆砸碎在那被警察畫了個白圈的地方,警戒線也被吹落下去,擺得不成樣子。 偏偏這樣的天氣,還有著燦爛得該死的陽光。 * “那我們再重復一遍可以嗎?婆婆?!蹦泻⒆咏鹕陌l絲隨著他的動作忽上忽下地飄動,但他長得著實精致,微微馱著背盯著老人看。 “哎喲,不是年輕人就好了啊?!崩蠇屪影押人溺婄娨粩[,居然舒了一口氣笑出來,“這年頭啊,就你們這種孩子容易想不通,如果要是自殺了啊,那你們父母怎么辦喲,獨生子女啊?!?/br> “嗯嗯,您說得對,我們作為祖國的下一代,一定會好好地珍惜生命?!睉驒幹凼芙痰貌恍?,旁邊跟著審聽的人都快要聽不下去了,他還能耐心滿滿地跟著說下去。 “我當時啊,就守著我孫女兒嘛,無聊往對面看,勒個小伙兒啊站到那點兒,我也看不太真切,以為不是個人形,結果看到橫幅突然落咯,就嘿死瞇起眼睛看,才發現是人,嘿死我老mama咯哦?!?/br> 剛才還一口標準普通話的老媽子說得著急起來帶了點自己的家鄉口音,她說完還又看了看戲檸舟的頭發:“孩子啊,染頭發不對啊?!?/br> 戲檸舟把她剛才說的記完,聽到這話著實無語。 “染頭發是一種變態心理啊,我們要珍視我們……”她還在說什么,是沒人聽了。這里的人把她請出去之后就開始著手安排調查。 陳凡在門口站著,聽了老媽子的話差點沒有笑出來,他瞥了一眼戲檸舟那頭金發,對一些迂腐的思想感到可悲。 不過他的臉色也很快凝固——“迂腐”。 * “錄音機?!?/br> 梁仟把那一段路的監控調出來,突然停止畫面,用圓珠筆的筆頭點了點那個躺在草叢里面的黑色東西,天線和一閃一閃的燈光成功地說明了它是一個正在工作的錄音機。 這句話把在場人的心理都點炸了,每個人感到毛骨悚然,之前擺在杰克小別墅的那臺錄音機磁帶還就在他們資料庫的一個抽屜里。 “08.14-08.34這期間,這邊就路過了幾個人而已,并且沒人靠近正在修建的大樓。一個很突兀的錄音機,從08.20開始突然閃光并且自動工作,躲藏在草叢里,沒有引起行人注意?!绷呵貜椭鴦偛诺挠^察情況,一群人圍在他的身邊,仔細看有些人頭上都凝著冷汗。 謀、謀——殺。 這已經再蓄意不過了,不需要什么別的解釋。 “再看這里,這個人是08.25.落地的,當場死亡,而且從監控上看不到是從幾樓跳下來的,到時候還要去調當時某些車輛路過的車內監控?!绷呵獙⑹种盖?,放在人中的位置,“再看這里,08.25-08.26之間,那個錄音機消失了?!?/br> “嘶——”圍著看的人趕緊抱著自己的手臂上下滑動了兩下,嚇得臉色發白,“計算好了的嗎?還是說一直有人守在那里等他跳?” 陳凡搖頭:“不太可能,恐懼是人最大的敵人,因此兇手不可能和受害者約定好什么時候跳樓,這個錄音機放在這不一定能夠聯系起來,那么高的樓,放個錄音機在下面干什么” “儀式?!睉驒幹圯p飄飄地給了答案。 “疑點很多,監控不能看到上面的東西,但是韓慶跑得快,相信如果有人從上面把受害者推下來,現在也應該給我們的人抓到了,他總不可能比韓慶快,又不是要命?!标惙驳?,“而且剛才那老媽子都說了,她看到是這個人自己把紅色橫幅往手上系的,而且也沒看到別人?!?/br> 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了的樣子,看向戲檸舟。 戲檸舟一口否定:“沒有心錨拿仙術催眠?” 陳凡噎了一下:“先把這個人的身份查出來吧,現在都還沒有信息,可能在海阜這邊是一個人吧,而且和身邊的人也不善走動?!?/br> 所有人點頭贊同,身邊有人趕忙拿了餐巾紙擦冷汗。醫院隔警局不遠,醫院能看到的地方隔警局也不遠,如果真的是謀殺,兇手這樣有恃無恐地就近犯案,還是最近警局正沒有線索的熱案。 “這不是千里送人頭么?好事啊?!睉驒幹坌π?,身邊人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又覺得身邊發涼,趕緊走開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還千里送人頭,這個挑釁意味已經可以說很明顯了。高材生?!标惙怖浜咭宦?,兇手很會挑時間,年關本身事情就多,小貓小狗都愛犯點事情給抓局子里來喝熱咖啡,本身就忙,恐怕這個有恃無恐的心態也確實沒有什么可畏懼的。 “很繁亂啊陳警官?!睉驒幹圩咴谇懊?,他一邊看見梁仟拿著資料被本從別的地方錯開路,又一邊開始有腦沒腦地說胡話。 “嗯?!标惙惭燮ざ疾幌胩?,敷衍應一聲,兩個人站警察局門口吹著冷風。 “我們太緊張了吧,一個躲藏在草叢里的錄音機都揪出來說事?!睉驒幹酆鋈簧鞈醒?,看著梁仟走過來,“真的不是神經過敏嗎?” 陳凡睜開眼睛瞥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唔,就是,一群小耗子的游戲里面好像多了點怪怪的因素?!睉驒幹壅0脱劬?,“就是我們該加工資的意思呀,比如說……于百奕,好像和這起案子沒有太大關系啊?!?/br> 青年朝男人走過去,回頭輕聲道:“這么煩亂,陳警官真的能夠理過來嗎?” ——被有些人糊弄得太輕易了呀。 ※※※※※※※※※※※※※※※※※※※※ 放假企圖萬更。 嗯……盡量吧。 筆芯/我回來啦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