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生(33)
“別碰我, 惡心?!?/br> 原本還縮成一團的人, 猛然將雙手放開,鮮紅色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甲到手骨,滑入袖口。整個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將身體九十度后向彎曲,在幾個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打開他們的手。 “嘿!什么玩意兒啊你?!北淮蜷_手的人當場爆炸, 手中拿著的槍對準那扭曲角度的腿部就是兩槍, “去死吧你,什么狗東西,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那黑色身影似乎暈掉了,以詭異的姿勢倒下去,身體與地板間碰撞的聲音在這空間里清晰地發出。 “你安靜點!這不是我們以前交易的那種貨物, 上面吩咐了絕對不能傷到他的!”帶頭的用肩頭撞開他, “靠,你這個瘋子, 這種程度恐怕撐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吧, 快點隨便包好送上飛機?!?/br> “我呸, 最惡心這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蹦侨送s成一團的身影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腳踹上去, “多了不起啊, 真以為比我們高貴?!?/br> 幾個人吵吵絆絆地把這人拉上了某個貨車的尾箱,換下衣服,堆著火點著, 再把柴火和衣服堆在一起, 這個倉庫是個泡沫房子, 而且天花板搭得并不高,如果火苗不滅,遲早會燃到整個屋子。 那衣服在火光的映襯下才看出是剛才蛋糕店的褐色統一服裝,除了臉上的掩蓋和變聲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等手上的東西都收拾干凈了,才又穿上某個工地的服裝,抹了一身泥,把槍收好,開著貨車從后門快速走掉。 “呵呵,可以賣很大一筆錢的吧。對方都答應我們這筆交易可以斷絕在這邊的信息,到國外去生活了?!彼麄兊乃{色貨車一路暢通,大約是提前就已經打點好了,五分鐘的高速路到某個富商的私人飛機場。 上飛機前,他們還在歡樂地交談。 可是當他們將那個黑色身影隨意拋棄在地上的時候,從私人飛機上下來的人就改變讓他們這樣歡快交談下去的決定了。 他手指上有些褶皺,深紫色的戒指戴在手上,可這是個年輕人。 私人飛機場的雪花落得稍小,一排照明燈和逆風帶來的沙塵讓他們本能地閉上眼睛,那個人站在逆光的地方,只能隱約看出是個穿奇裝異服的男人,他站得稍久了點,在別人都以為他不會有其他動作的時候,忽然從私人飛機上走下去了。 “先生?!蓖\噲錾险局鴥膳藕谏谋gS,一位將手放在胸口上,恭敬地彎著腰。 這個人穿著與西方祭祀款式差不多的衣飾,白色與金色交融,和這個時代脫軌的設計??珊苜N身,且很顯他修長的身材。袖口簡單,并不墜大,與那渡罪的天使一樣。 這個人忽然將手上的槍抵在那幾個還沒來得及討要功績的人額頭上,以常人無法看清的速度按動扳機。鮮血噴濺在地上,他們額頭上的血洞裂開,失去生命。 這人冷哼一聲,將槍支甩掉,輕步走到青年身前,將蓋著他的那層黑色布料扯開,也不嫌棄上面的泥土或者唾液,看清那黑色的大衣上混著血液后,神色瞬間不妙起來。 “死亡,好像對于他們來說太便宜了?!边@人把手指后壓,扭曲的角度超過了正常值的極限,都要與手背貼合在一起了。 他溫柔地蹲下,小心翼翼地將青年后背上的污漬弄去,雙手環繞著他的肩,將人的正面翻了過來,等看清那蒼白的面孔后,將他的下頜放在自己的肩頭,雙臂抄著他的膝彎就抱了起來。 “啊呀呀,還是這樣輕?!彼娜菝苍谝慌艧艄庀抡宫F出了不可思議的瑰麗,“對不起呢,讓你受委屈了啊。dr.” “先生……” “α(阿爾法)區的成員,你們去聯系他的擔保人?!边@人長得高,看起來修長,攬著個人也毫不費力的樣子,“我記得……那個人姓嚴?委婉點,告訴他,他家的小王子在我這里?!?/br> “是?!边@里稱呼他們為先生的實在少,別的聽過去,恐怕以為是個教書的人。 飛機從夜空中劃過,那人在黑色籠罩的陰影里探出辦張面孔,看著不遠處被熄滅掉的火光,也似乎看見那煙里站著的人,他收斂不屑的表情,將放在下巴的口罩扯上,冷漠地對著機艙內。 “knife.” * 這是一架投影儀。 整個空間被人為地處置黑暗,只剩下投影儀的畫面和播放機咔咔的聲音,畫面對著正前方前面是張床,床周圍一群儀器,還立著打點滴的醫用桿。 投影儀上的東西只是幾張舊報紙,可以從字體的不統一看出這東西已經被賦有很大年代感了。報紙上寫著黑色大字標題——【1995年海阜人間蒸發特大案件】。 太安靜了,安靜得不真實。投影儀上的東西一張又一張地略過,亂七八糟的標題一條一條地出現——“惡魔將手伸向了這地獄般的城市?!?;“祝賀我在地獄的靈魂將陪伴那么多死者的怨靈?!?;“兇手西某主動自首,福音將籠罩整個后冬?!?。 接著就是畫面。 昏暗的地方,出現生活美好的一家人,父親拿著鍋鏟,上面還殘留著雞蛋粉,他扭過頭正對著五歲不足的女兒在講著什么。 然后,他的頭以一種不可能完成的角度在脖子上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活生生地將表情從對著女兒轉到對著鏡頭,再轉回去。緊接著,他手舞足蹈起來,可是他的妻子與女兒根本沒有發現異樣般,等他的頭顱像個皮球樣滾落到地上后,畫面閃了兩下,便只剩下空空的畫面。 投影儀轉動的咔咔聲還沒有停止,這個視頻被放到公眾頻道的時候引起了極大恐慌,大約是兇手故意暴露出來的東西,而警察又毫無頭緒,這種挑釁給太多人帶來了精神上的巨大壓力。 在床上打著點滴的人隱約間抬了抬手,大概是想拔掉在口鼻上的呼吸機。但他也只是動了動手指,全身疼痛與無力讓他暫時放棄這個做法。 “他像個強迫癥患者一樣?!睆拈T口插進聲音,很溫潤,能形容柔和與善意的詞語都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貼,“一次比 一次的手段要高明,一次比一次叫人摸不著頭腦?!?/br> “不管是什么有規律的思維放在他身上,都能營造出叫人癲狂和受不了的感覺?!彼麤]有再放投影儀了,而是打開暖色的燈光,把身邊的椅子拉開,扣下投影儀上的u盤,“……這個人叫,西婪?!?/br> 青年一動不動,睡著了般。 “是一位被遺棄在外的孤兒,同樣被遺棄的無名鋼琴家撿到了他?!?,他拉開椅子,一身衣服頂著特殊的風格和氣質靠在這個臨時床前,調整了一下他打點滴的速度,“名字大約是想讓他貪婪點,這只是個普通的孩子而已,怎么能貪婪太多?!?/br> “不過西婪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在學習方面,不管是針對什么,他能感受到的東西是鋼琴家羨慕不來的?!彼麥厝岬靥媲嗄陮⒛钦谘鄣慕鸢l撥開,露出他毫無波動的雙眼,“……只可惜,和一個神經病住在一起沒有多少好處的?!?/br> “我這些年不停地收集資料,在全國各地地找,甚至那個人去過的所有地方我都找過?!彼裨跀⑹鰵v史一樣,“他幼年時候長期受到鋼琴家的性.侵,有戀童癖和狂暴癥的家伙怎么會放過那種小可愛?!?/br> “后來畢竟人之初性本善,至今還不清楚他究竟是被賣給那個人的,還是真的單純被別人撿到的?!边@個人說著說著就去玩弄自己的頭發,“嘶,他長得并不好看,算得上清秀吧,身上到處都有傷,但是很溫柔也很善良,鋼琴彈得很好,我去參加過一次他的演奏會?!?/br> 這樣已經能讓人確定了,他的皮囊并不能看出他的真實年紀。 “他后來不知怎么擺脫他那位撫養人的,挑了很干凈的住宿一個人生活。嗯……他當時就住在我家對面?!被貞浛煲屵@個人無法自拔,“人特別好一個大哥哥,只是不知道在學校發生了什么,有人污蔑他偷了圖書館珍藏的書,在面臨這個社會面貌改變的那段時間,他被很多人從樓上拽著頭發拖到地上,砸雞蛋丟白菜,罵這個同性戀可真惡心?!?/br> “我覺得他不是同性戀吧,不然怎么沒有迷上我呢……”他低頭做出略心痛的樣子,覺得這話并沒有什么不對,“他命不好吧,太多次被冤枉和打擊的感覺。明明穿著燕尾服彈奏鋼琴笑得真切的大哥哥那么善良的?!?/br> “我也是沒有想過,他去同志夜店,克服一些童年陰影導致的障礙,然后又輟學,又怎么一個人活下來,甚至當上一家犯人精神病醫院的小醫生的?!闭Z氣里的欽佩感做不得假,可是他并不會崇尚口中的人。 “我就是覺得他太善良了,才在一次次的失望里變得不再失望?!焙藓薜穆曇魝鱽?,他也握緊了拳頭,終于把留念的目光放在戴著呼吸機的青年身上。 “遭遇了很多吧,在我本就數不清的冤屈里被生活和人們的各種暴力逼到了極致,在我還沒有去數的冤屈里茍且偷生,食人蹴之食?!彼麘z惜地想要撫摸青年的面孔,“……真是特別抱歉,擅自和您說這么多關于他的故事?!?/br> ——“因為你們真的很像啊,西婪哥哥?!?/br> 真的,很像一個人啊。 ※※※※※※※※※※※※※※※※※※※※ 想過很多方式去敘述戲戲的過去。 最終還是心軟了,覺得這對戲和梁太殘忍。 索性通過一個外人來說吧。 【最近下課很晚,想拿小紅花(畢竟我很少堅持更新)所以會出現十二點之前湊字數的做法,半小時就會替換。望諒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