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英雄
陳凡慢步走著，整個人雖然不太困，但剛洗完澡那會兒的精神勁兒已經沒了，感覺身體已經發出疲憊的信號，所以并沒有再次奔跑趕路。 “呼！鐵環沒有補充鮮血能量，總感覺缺少保障！” “恩，不如去醫院偷點血，看電影里吸血鬼就去醫院偷血?！?/br> 陳凡眼前一亮，思索道。 “唉，算了，好心人獻點兒血不容易，有時候好多病人等不到鮮血救命?！?/br> “盡管咱不能給國家做出貢獻，但是也別添亂啊，呵呵?！?/br> 陳凡自言自語地笑著，性格中依舊保留著二十歲大男孩的善良。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烈日當空，如火灼燒，大街上的行人稀少，車輛也不多，街道兩邊的飯店餐館都在呈現出忙碌喧囂的景象。 陳凡揉了揉肚子，感覺剛才吃的三個包子根本不頂事，這會兒聞到一家家飯店飄出的香味，不禁又餓了。 “唉，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陳凡嘆息，望著街口輝方大廈一層的云客來自助火鍋店，門口條形電子屏寫著98元一位酒水免費的字幕，里邊人聲鼎沸、食客如云。 “唉……”陳凡舔舔嘴唇，轉回目光，抬腳繼續往前走。 嗡！嗡！嗡！噠噠噠噠…… 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滾滾而來。 陳凡皺眉側了側身，揉著耳朵抬頭看去，一輛非?？犰诺暮谏苘囷w快駛來，眨眼就穿過一整條街，而且轉彎時也速度不減，猛然挑頭向東街轉向。 “靠，開這么快瘋了嗎？” 陳凡又揉了揉耳朵，無語搖搖頭，繼續向前走。 嗚嗚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大貨車喇叭聲猛然響起，旋即輪胎瘋狂摩擦地面的尖叫炸開。 陳凡心中一驚，連忙扭頭看去。 剛剛跑車駛過的街口，一輛大貨車為了躲避跑車猛然打緊轉向。 但是，由于自重和慣性，大貨車頓時失控，歪歪扭扭沖向街角，駕駛室內的貨車司機慌亂至極，轉向盤徹底打死，但依舊無法擺正大貨車的方向，整個人臉色煞白。 “啊……” “快跑快跑！” “救命??！” 餐廳內發現狀況的食客瘋狂大叫起來，一個個驚恐的站起身四處躲避，有的跑向餐廳內部，有的向門外沖，一個個慌不擇路直接撞到桌椅板凳，guntang冒油的火鍋爐直接碰撞橫飛，許多人頓時被燙傷撞倒，場面一片混亂。 “嗚嗚嗚……” 貨車司機還在按喇叭，但一切都是徒勞。 龐大的慣性之下，大貨車右側的轱轆已經脫離地面高高翹起，車頭呼呼咆哮著沖向輝方大廈一層的自助火鍋店玻璃窗，旋即砰一聲巨響，整個車頭直接撞開窗戶和墻壁沖了進去，緊接著大貨車轟隆一下側翻在地，一整車砂石好似洪水般沖進了餐廳，同時后車箱直接壓爆了好幾張桌子，更是把許多人壓在了沉重的貨車箱體之下。 “啊……腿，我的腿，我的腿啊……救我，救我……” “媽，爸！你們別嚇我啊，幫我，幫我啊，我爸媽被壓在車下邊了……” “老公老公……你在哪？” “mama、mama……” 火鍋店內頓時響起悲痛的呼喚聲，場面悲慘凄冷。 陳凡震驚無比，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眼睜睜看著大貨車沖入火鍋店，先是撞飛了玻璃墻，撞飛了好幾套桌子，直接壓過好幾個靠窗吃飯的年輕人，旋即轟隆一下側翻，幾十噸的砂石瞬間傾瀉而出，瞬間吞沒跑向門口的一群食客，同時龐大的貨車箱體之下也不知砸到了多少人，其下立刻冒出一片暗紅色液體。 嗡！嗡！嗡！噠噠噠噠…… 跑車引擎轟鳴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漸漸遠去，很快消失無蹤。 陳凡腦子一片空白，嘴唇顫抖著無法自控。 活生生的人??！ 不是動物！ 也不是植物！ 更不是怪物！ 而是能說會笑，能跑能跳，有感情有思想的人類??！ 陳凡在怪物世界無所畏懼大殺四方，轟殺不知多少怪物，但實際他的感覺并不真實，就像在打全息游戲一樣，沒有什么代入感。 經歷最初的恐懼之后，就慢慢習慣起來。 但是現在，和他一樣黃皮膚黑頭發的同類，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死在眼前，這一幕畫面實過于震撼。 “救命，救命啊……” “嗚嗚嗚嗚嗚……” 痛哭聲，悲呼聲、慘叫聲夾雜在一起，響徹整條大街。 許多商鋪飯店紛紛走出人來，他們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四處張望，但很快便被眼前悲慘的一幕所震驚，露出沉重的神色。 “救人……幫忙救人……”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高喊起來，急匆匆跑向火鍋店。 “對，救人，大家別亂，娘們幫忙報警，爺們都去救人……” 另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喊著，穿著拖鞋也跑的飛快。 陳凡心中一激靈，連忙跟隨人群向著街道對面的火鍋店跑去。 轟！ 就在這時，一聲爆炸響起，火鍋店內猛然傳來一道悶響，旋即完好的玻璃瞬間爆碎，屋內頓時冒出一股帶著火光的黑煙。 呼！嗖！ 一道急促的呼嘯聲傳來，旋即只見一個鐵罐子噴著火沖破了火鍋店的玻璃窗，咚一下摔在街上，呼呼呼瘋狂燃燒著滿地亂轉。 “小心，小心煤氣罐……”有人大喊起來，聲音尖銳，充滿恐懼。 呼啦啦啦啦…… 跑向火鍋店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又退了回來，每個人的臉上都一片慘白。 “別慌，火警馬上就來……” 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再次喊道，卻也不敢再沖向火鍋店了。 人們臉色復雜，救人還是自保，一時間陷入道德的拷問之中。 陳凡神色不變，腳下不停，反而跑的飛快。 他首先跑到噴火的煤氣罐旁邊，毫不猶豫一把抱起，飛快跑向遠離人群的十字路口，將煤氣罐穩穩當當的擺在馬路中間，看著煤氣口呼呼噴火，整個人大氣也不敢出，轉身就跑。 好在煤氣罐沒有爆炸，陳凡雖然有血rou外衣保護，但依舊有些心驚rou跳，驚懼不已。 呼…… 陳凡吐出一口濁氣，離開路口，飛快跑向火鍋店。 此時，火鍋店內已經跑出一部分食客，但大部分人依舊被堵在里邊。 大型重載貨車是側翻堵在門口，車箱體中的砂石傾翻而出，徹底堵死了火鍋店的整個窗口和出口，而且里邊還燃燒起了火焰，許多人都沖不出來，忍不住焦急的痛哭起來。 同時，那些親人愛人或孩子被貨車壓住的食客，整個人已經情緒崩潰，毫無理智的去抬凈重二十多噸的大貨車，鼻涕淚水一大把，臉上滿是絕望，卻依舊不肯放棄，任由火焰在身邊蔓延。 陳凡眼眶有點發紅，抿著嘴飛快跑到貨車后方，兩只手砰砰兩下好似鐵鉗一樣扒住貨車車尾，旋即血rou外衣瘋狂涌動，頓時將運動服撐了起來，鼓囊囊沒有一絲縫隙。 陳凡雖然救人心切，但也有一些考慮。他怕徹底變身怪物會嚇到那些已經情緒崩潰的可憐人，所以還是有一件衣服擋著好點。 “你們跑出來的人別在門口呆著，跑遠點……” 陳凡大喊著，旋即兩腿猛然繃直，腳掌噗嗤一下頂破鞋子抓死地面，兩條肌rou虬扎的手臂猛然發力，抱著大貨車的車尾向上抬動起來。 “嗤……嗤嗤……” 鐵車箱刮擦地面的聲音響起。 遠處的圍觀人員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人嗎？竟然能靠蠻力抬起大貨車？ 不算貨物自重二十噸的大貨車，竟然生生被人力拖動了起來，而且這車箱里還是滿載著砂石，這就更是沉得沒邊了。 “大家幫忙……” 不肯離開火鍋店門口的幸存者大叫著，沖上來幫忙抬動大貨車。 “不用幫我抬車，我自己能堅持住，你們快點救人……快點把車下邊的人救出來……” 陳凡沉悶著聲音說道，整個人再次發力，渾身肌rou繃緊好似一個小山丘，旋即咔咔兩聲，大貨車箱體竟然被抬起一米多的高度。 “媽，爸，你們醒醒啊……” “大姐，先把人抬出去再說……” “救人救人……” “兒子，兒子……你醒醒啊，你這樣讓爸爸怎么辦??？” “嗚嗚嗚嗚……” 車箱體被抬了起來，人們看見車箱下再無生命的親人尸首，情緒徹底崩潰，趴在地上不肯起來，不顧一切的大哭著。 而且，一個父親竟然鉆到車箱下邊，根本不考慮自身安危，抱著一個小男孩的尸首瘋狂嘶嚎著，情緒充滿絕望。 陳凡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訓斥的話語，只好硬撐著不讓貨車掉下去，但手臂竟然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血rou外衣的手臂竟然出現裂痕，即將折斷。 眼見于此，陳凡不敢大意，大喝道“救人，快救人……我堅持不住了……” “快救人……別耽擱……往外跑??！” 大廳內被困的人哭著跑出火鍋店，門外的幸存者連拖帶拽，將那些情緒崩潰失去理智的人弄出大廳，好些人又配合著將已經失去生命的尸體抬到門外。 陳凡又扛了一分鐘，眼看著手臂即將折斷，于是大喝一聲，“我放下來了，躲遠點……” 旋即，慢慢彎腰，一點點將貨車放了下來。 轟…… 一聲炸響！ 又是一只煤氣罐耐不住高溫爆炸開來，整個鐵皮外殼瞬間撕裂，火焰轟一下直接攢射爆開，瞬間橫掃大半個火鍋餐廳，旋即燃燒的明火更加旺盛，吊頂造型耐不住高溫直接掉落崩塌，整個火鍋餐廳瞬間陷入火海之中。 “救命，救命啊……沙子下邊還有人啊，嗚嗚嗚嗚……” 火焰后方傳來呼救聲，有男有女，語氣焦灼絕望。 陳凡呼出一口長氣，扭頭看了一眼，身后街道上堵滿了車輛和行人，少說有四五百人，全都拿著手機在拍攝著，臉上表情各異，復雜難明。 “轟轟烈烈的活著啊……是這樣嗎？” 陳凡舔舔嘴唇，抬腳邁入火焰之中。 “進去了進去了，那個男人進去了……” “剛才抬車的就是他，力氣太大了……” “何止太大？簡直是大的沒邊了……” “他剛才抬車的時候，你們拍視頻了嗎？” “拍了，我拍了，太嚇人了……那肌rou，我的天啊……” 人群轟一下嘈雜起來，語氣激動熱切的討論著。 嗚嗚嗚…… 就在這時，悠長高昂的救火車鳴笛聲由遠及近飛快到來，連續四輛救火車依次停在火鍋店對面街道，接著消防官兵飛快下車，一部分官兵疏散圍觀人群，一部分官兵熟練利落的打開消防車的噴水閥門，三兩人一組抱著消防帶開始滅火…… 此外，還有一部分穿著耐火防護服的官兵沖到火場外待命…… 咦喲咦喲…… 起伏頓挫的救護車同時到來，穿著醒目白衣服的救護人員立刻介入現場，開始救治安撫傷員。 下一刻，警車、政府車輛依次到來，開始緊急的救助和疏散工作。 也就在這時，火鍋店門口的火焰漸漸小了下來，隨即穿防護服的消防員官兵立刻沖向餐廳準備進入，但一個蒙著大桌布的身影卻迎面跑了出來。 呼拉一下，桌布被仍在地上，其內顯露出六七個身影，中間是一個穿著臟兮兮灰色運動服的魁梧青年，兩條胳膊下各有幾個年輕男子，身后還有一個服務員裝扮的女孩，一個食客裝扮的女孩。 “里邊還有人嗎？” 當先一名全副武裝的官兵，悶聲開口道。 “應該沒了吧，我們也不知道??！” 一個年輕男子心有余悸的說道。 “好，你們立刻撤離，我們再進入搜索一下，免得有疏漏，否則就是一條人命啊……”那位官兵開口說著，又看向陳凡道“小伙子好樣的，你沒受傷吧！” “沒有……” 陳凡搖搖頭。 “行了，小伙子好樣的，快離開這吧……” 那官兵說道，旋即帶隊沖入火海，沒有半點猶豫。 陳凡心中充滿敬佩，轉身向遠處走去，心中卻升起一陣敬佩之情。 “英雄……” “英雄……” “英雄……” “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巨大的聲浪聲傳來，圍觀的四五百群眾異口同聲的呼喊，噼里啪啦的鼓起掌來。 “嗯？” 陳凡抬起頭看去，卻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目光灼熱，帶著一絲敬佩。 “是在為我喝彩嗎？” 陳凡抿了抿嘴，莫名有些羞澀，低下頭不敢看，向著街角快步走去，準備離開這里。 “喂，你去哪，你沒受傷吧？快過來檢查一下，大英雄！” 一位個子不高的小護士跑了過來，主動拉著陳凡的手向一輛急救車走去。 小護士年齡二十歲左右，個子大概有一米六，長得纖瘦苗條，嬌俏可愛，五官秀氣，皮膚細嫩。此時她穿一身白色護士裝，腳下是軟底白皮鞋，整個人樸素純真、美麗大方。 陳凡心臟停跳了半拍，迷迷糊糊地就跟著女孩走了過去。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叫陳凡，是個學生?！?/br> “我叫孫雪，嘻嘻……你看著臉很嫩啊，怎么這么強壯……” 一問一答，十分自然。 也就在這時，旁邊走過的一位中年警察猛然一頓，目光灼灼的看向陳凡打量著，眼神漸漸犀利起來，“嗯？陳凡……” 旋即，他不動聲色，轉身快步走向旁邊一輛警車。 三十秒后，一群警察悄然移動著靠近陳凡所在的救護車，團團包圍起來。 “來，你把衣服先脫了，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小護士扯了扯陳凡的運動服，觀察著陳凡身上是否有血跡。 陳凡忽然醒悟過來，連忙站起身快速擺手，“沒受傷沒受傷，我還有事，我得走了……”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我給你檢查一下又不要錢？”小護士急了，瞪著眼睛說道。 “孫雪，你先過來幫下忙，這邊的情況有點緊急……”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四五米外站著一位中年女醫生，臉色有點緊張。 “啊，那這位？！”小護士孫雪說道。 “哎，你去你去，我沒事……” 陳凡連連擺手，說著站起身就要走。 “先生，你先等一下吧，我們給你檢查一下不需要費用，您沒事當然最好，但還是檢查一下才安穩啊……”遠處的女醫生又說了一句，接著看向小護士孫雪，說道“快點孫雪，別耽誤時間，這次事故傷者太多了……” “哦，好……”孫雪應了一聲，又看向陳凡道“那你等一會兒，我回來給你檢查……” “行……” 陳凡應下。 小護士點點頭跟著女醫生快步離去。 陳凡站起身拽了拽衣服，心中有點好笑，不可自制的遐想起來，幻想自己和小護士從此相識相知相愛，自己也有了一個可愛好看的女朋友，每天晚上從此吃飽飯……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搖搖頭拋下心中的胡思亂想，站起身準備離開。 忽然，陳凡心有所感，抬頭看去，只見湛藍的天空飄動著一絲絲一縷縷很輕很細的紅色光芒，但在明媚的陽光下并不起眼。 他心中一動，血rou外衣順著后脖頸悄然蒙住雙眼，暗紅色視覺下，恐怖的一幕乍現而出。 “這是……”陳凡低聲驚呼。 一道道扭曲的人影飄搖而上，痛苦嘶喊著飛向一個無形的黑色漩渦。 “您好先生，麻煩你配合我們回去做個筆錄好吧？” 突然，一個中年的男警察走了過來，打斷陳凡的思索。 中年警察態度和藹，語氣親切。 陳凡神色一驚，心中頓時一片凜然，低頭的瞬間眼睛恢復正常，旋即發現周圍的情況。 不知何時，四周慢慢圍攏過來十幾位警察，甚至還有七八個消防官兵也脫下厚重的裝備，站在外圍封鎖。 “嗯？” 陳凡挑起眉頭，神色冰冷，一瞬不瞬的盯著男警察，沒有開口說話。 中年男警察微笑著，但很快笑容消失，臉色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