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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書吸了吸鼻子,揚起了馬鞭,“走了?!?/br> “皮嶺這個人,簡直就是水做的,不曉得的,還以為他是小娘子,我才是大丈夫。我們都半夜走了,還擋不住他水漫金山。這會兒不知道擱哪里,掩面痛哭呢!” “多大的人了??!都半百老頭,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br> 陳望書嘴上說著,心中卻是發酸。 “等咱們橫掃京城,便回來襄陽軍中,約定好了的?!鳖伀i輕聲說道。 陳望書重重的嗯了一聲,“駕!” 突然之間,陳望書握著馬鞭的手一滯。 她被襄陽軍所震撼,在臨安城中,處處歌舞升平,壓根兒感受不到如今大陳只有半壁河山的凄涼。來了這里,方才知曉,有的人在為了家產權勢而爭斗。 有的人,卻是窮盡一生,只為奪回家園。 便是那動不動就嚇尿了的田貴人,都比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所謂君子,要好得多。他是御醫,若是去到臨安,怎樣的榮華富貴享不得。 天大地大,為何要偏居襄陽呢?左右不過是,嘴硬心軟,想要多救一人罷了…… 可是,按理說,她應該并非頭一回,瞧見這般場景的。 在她的回憶里,連祖父同田貴人的對話,都記得一字不差的??蔀楹螐臇|京城一路南下的記憶,回想起來,卻是冷漠生疏得很。 連一絲實感都沒有呢? 難不成從出生到東京之亂,養在陳北膝下的人,是她自己。陳北死后,換了書中的陳望書,直到她被燈砸,方才又回到了陳望書的身體里。 那么,到底她才是真正的陳望書,還是那書中的陳望書,才是真正的陳望書呢? 陳望書心中愈發的肯定,可再要細想,卻是想不出任何的所以然來。 …… 他們一行人,方才進入臨安城,陳望書便敏銳的發現了異常之處。 如今才剛剛入夜,按理說臨安城中正是華燈初上,開始熱鬧異常的時候。西湖邊到處都應該是歌姬畫舫,湖中胭脂花粉的香味,十里不散。 達官貴人浩浩蕩蕩的出行,早朝時刻板的老學究們,穿著錦衣華服,招搖過市。 這才是夜晚的臨安。 可是今日城中卻是格外的寂靜,連街市上行走的人,都少了許多。 偶爾有幾個提著燈籠出行的人,都低著頭,步履匆匆的,像是有鬼在身后追一般。 顏玦皺了皺眉頭,領著陳望書便進了城門口附近的一個小茶樓。 平日里這里熱鬧得勁,唱小曲兒的,說書的,小二忙得轉不開身。 陳望書數了數,除了他們一行人,這茶樓里就只有一桌客人,是兩個穿著帶補丁粗布衣的書生,點了一壺最下等的陳茶,接著茶樓里的燈,看著書。 站在柜臺后頭的掌柜的,一瞧見顏玦,趕忙迎了上來,“東家,您回來了?!?/br> 顏玦點了點頭,看了那兩個書生一眼,這還是他交代的,臨安城多得是外地來求學的窮書生,若是能在必要時給他們行個方便,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看來這茶樓的掌柜的,倒是老實,并沒有陽奉陰違。 那掌柜都沒有抬起頭看陳望書,躬著身子,恭敬的請了二人上了樓上的雅室。又示意小二,給跟在顏玦后面的那些護衛們,都上了茶點。 “這也是我家中產業?”陳望書有些好奇的問道,她可是頭一回來。 “契書都給了娘子你,你倒是不記得?!鳖伀i端起小二剛拿來的茶壺,給陳望書倒了一杯茶。 站在一旁的掌柜的,見是顏玦伺候陳望書,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顯,手腳麻利的給陳望書上起茶點來了。 “哦,實在是太多了,看了也記不得?!标愅麜p輕地說道。 跟在陳望書身后的木槿,無語的扯了扯嘴角,無形中炫富,太致命了! 關鍵是,他們越來越富…… 顏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城中可發生了什么大事?” 掌柜的點了點頭,像是有所準備似的,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 “東家出遠門之后,官家便由大朝會,改成了小朝會。有什么大事,都是同閣老們商議傳達。先前倒是也平安無事?!?/br> 茶樓掌柜的說著,眼睛亮了幾分,“只不過先前因為大皇子的事,官家屠了奇族,城中人一直都惶惶不安,又不知道哪里傳出來風聲,說咱們國公爺叫齊狗抓了去?!?/br> “一直聽到東家的捷報,朝廷上下方才歡喜起來??删驮谇皟扇?,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六殿下在府中,突然被人殺了?!?/br> 陳望書一驚,同顏玦對視了一眼,六娃竟然死了。 如今八個葫蘆娃,大娃三娃謀逆,大娃死三娃癱;二娃出身低爛泥巴扶不上墻,從來都沒有人把她放在眼中;四娃邊關被俘,前程無望;五娃是個假皇子,被貶為素民…… 八娃被指有疾,像被美杜莎看過似的,日后要石化…… 兜兜轉轉一來而去的,官家的八個皇子,竟然只有六皇子同七皇子,有即位的可能性了。 現在,六皇子死了…… “當日乃是六殿下的生辰,因為官家尚在病中,不敢擺宴。六殿下便請了二皇子,八皇子,還有已經被逐出去的五皇子,一道兒喝了幾杯小酒。喝著喝著,他說要去如廁,便去了凈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