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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筠年先是老臉一黑,聽到長命百歲四個字,又哈哈大笑起來,“你跟你阿爺似的,一張嘴跟刀子似的。我平日里啊,不帶著,今日就是高興,這才拿來,給你們看看的?!?/br> “簡直就是不識好歹?!?/br> 他說著,像是被陳望書提醒了似的,步履又蹣跚了起來。 陳望書說歸說,還是扶著他朝著里屋行去。 這里靜悄悄的,連狗吠聲都若隱若現的,似乎離得很遠。 “我今日當真是十分的高興。雖然老臣知曉殿下之前是為了韜光養晦,可見殿下遲遲下不了決定,心中亦是忐忑得很?!?/br> 張筠年說著,看了一眼那金元寶。 “老臣老了,不知道還能否見到,殿下拿回原本就屬于你的東西。如今的大陳朝,你也瞧見了。老臣耿直,句句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先前殿下不想爭?!?/br> “老臣也不是沒有衡量過,都是姓姜的,要不就罷了吧??傻降资且怆y平,如今殿下想通了,咱們不蒸饅頭爭口氣?!?/br> “這一下子,我是覺得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像是回到了初入朝堂的時候一般。若能不辜負先皇還有陳大人所托,老臣便是立即去死,那也瞑目了?!?/br> 陳望書偷偷的看了一眼顏玦,見他并未有開口之意,松了口氣,忙說道,“你們兩個那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偏生我跟剛下鍋的泥鰍似的,暈乎乎的不曉得發生了何事?!?/br> “您不如從頭同我說上一說。我問顏玦,他總是支支吾吾的,那會兒他年紀小,許多都不清楚。誰是好的,誰是壞的,弄不清楚,我怕到時候我一出手,反倒是傷了自己人?!?/br> 張筠年不疑有他,陳望書那會兒才多大點兒,陳家之前明顯都沒有想過,要把她嫁到扈國公府來,顯然是不想趟這趟渾水,陳望書對內情知之不詳,很正常。 “這事兒啊,還要從你母親李氏說起?!?/br> 陳望書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掩飾住了驚訝之色。 “你母親有個堂姐,名叫李敏秀……”張筠年說著,對著北地拱了拱手。 “陳大人娶妻的時候,李敏秀作為李家的姐妹攔門。你太爺爺那會尚未仙逝,他乃是太子太傅。先皇在潛邸之時,同你三叔極其要好?!?/br> “那會兒陳家的盛世,遠勝過之前的高家。你父親乃是嫡長,娶的又是名門望族的女兒,大婚那時,先皇親臨?!?/br> 陳望書聽著暗暗吃驚,她出生的時候,太爺爺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家中乃是祖父陳北的一言堂。 南下之后,怕老太太提及舊事觸景傷懷,陳清諫下了禁令,叫他們在家中,少提當年在東京城的事,因此這一些,她是完全不知曉的。 難怪陳三叔好好的一個進士,文武全才,竟成了黑羽衛,先皇臨終托孤…… “李敏秀乃是絕世美人,先皇在喜宴上,一眼便瞧中了她。迎入宮中,封了貴妃?!?/br> “貴妃娘娘深得先皇喜愛與信賴,后來便生了小殿下?!?/br> 陳望書聽著,心中暗暗思量。 李氏當初同她說過舊事,說是在懷著小弟陳長歌的時候,吃了許多宮中御廚做的泡酸筍,她以前時常與宮中的姨母往來。 顯然這位姨母,就是李敏秀,李貴妃。也就是顏玦的生母。 “若是沒有東京巨變,那以殿下的資質,如今定是早已經踏平北齊,成為了我大陳朝最有希望的儲君?!?/br> 張筠年說,眼中都泛著光,可過了一會兒,他又摸著椅子坐了下來,神情低落起來。 “可惜……東京城劇變的時候,老臣剛好在宮中同新皇議事,就聽到小太監急急忙忙得來報,說不好了,齊人打進來了,城門已經要被攻破了?!?/br> “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官家急喚禁衛軍護駕,不想禁衛軍大統領已死,群龍無首,大勢已去。無奈之下,你阿爺文官掛帥,臨危受命?!?/br> “而我同你三叔,護送殿下出宮,迎著顏統領而去?!?/br> 張筠年口才甚好,宛若說書一般,他解釋道,“顏統領便是如今的扈國公,他那時候,是官家的黑羽衛大統領。我也是那會兒,方才知曉的?!?/br> “顏統領高義,實在是令人欽佩?!?/br> 第266章 黑羽統領 “英雄深藏功與名,老臣那時候,也算是意氣風發,從未想過會有什么臥薪藏膽之事。更是對黑羽衛沒有什么好感?!?/br> 陳望書理解他的想法。 張筠年那會兒是在開封府尹陳北手底下干活的,推官也好,判官也罷,行事都是依據的大陳律。跟黑羽衛那種躲床底下偷聽秘事,抹完脖子就跑路的黑暗組織,壓根兒就是反著來的。 “可到了家國存亡之際,我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殊途同歸。顏統領一直在外,京城黑羽衛的事務,都是交由林茍處理。林茍你應該認識了,就是一直跟在殿下身邊的那位林叔?!?/br> 陳望書差點兒沒有噴出口水來,林茍……這名字絕了??! “官家當時發誓要與東京城共存亡,便讓林茍,陳清新還有我,我們幾個領著一群黑羽衛護送著李貴妃還有殿下出宮?!?/br> “可是李貴妃……娘娘她……”張筠年說著,嘆了口氣。 “娘娘她說,若是尋不著她的尸體,那齊人自然是知曉,她同小殿下出了宮,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她說什么也不肯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