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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訣說著,彎腰開始撿地上的東西,誰想剛撿了兩本書起來,耳邊就傳來賀毅陽的驚呼聲:“呀,師父,您,您這屋子里是怎么了,遭強盜了嗎?” 溫訣收理碎片的手一頓,直起身來,就看見賀毅陽趴在大開的窗戶外,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溫訣張了張口,想說點什么,賀毅陽已先一步自說自話道:“不對啊,師父武功高強,劫匪怎敢劫您的屋子,還弄成這樣,可不是劫匪還能是誰,莫非……師父您在屋里練功了……” 賀毅陽說著說著,面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分外緊張和擔心起來:“搞成這副樣子,師父您不會,不會練功走火入魔了吧?” 賀毅陽:“師父您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溫訣:話都讓你小子說了,我還說什么? “你趴在這里干嘛?” 溫訣聽見這熟悉的話音,頓時有點頭疼。 這一個沒應付完,又來一個。 這么想著,殷無咎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窗外。 少年一身大紅的圓領對襟朝服,胸前袖口皆以銀線繡著栩栩如生的白鶴,長發在頭頂高高挽成一個利落的發髻,身形修美,皮膚雪皙,容顏昳俊,長身玉立在那里,好看的不似凡俗中人。 然而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看清屋內情形時,卻是神情一變,然后下一秒,這恍若謫仙的人,單手撐著窗臺,微一用力,直接翻窗進了屋里。 他熟視無睹踩著一地狼藉走到溫訣面前,取過他手中茶壺的碎片:“師父您沒事吧?” 說話的語氣是平緩的,但是那微蹙的眉宇,泄露了他心中的緊張。 溫訣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好好的,能有何事?” 殷無咎確認溫訣沒傷之后,這才有心思關心屋內那一地的狼藉:“這是怎么了?” 溫訣想到賀毅陽方才說的那些話,思緒一轉,道:“練功時一時興起,沒收住?!?/br> 殷無咎頓時也想到了賀毅陽方才所說的那句“練功走火入魔”的話,心中一時半信半疑,抓過溫訣的手腕就給他探了一番脈象,發現他脈搏平穩,不見半絲混亂,這才稍稍放了心。 不是走火入魔了就好。 “師父出手不凡,看來當初所受內傷,終于是大好了?!睖卦E這兩年來表現得像個殘廢一般,導致殷無咎他們都以為他身受內傷,如今見他一出手就將屋內造成了這般模樣,心中沒有責怪,反倒有些高興起來,“您先出去吧,我將這屋子收拾一下?!?/br> 溫訣道:“你剛散職,就好好歇著吧,這里不用你?!?/br> “我又不累,沒什么好歇的,不趁著天早收拾妥了,您夜里該沒法睡了?!币鬅o咎說著拉起溫訣的手,便要給他弄出去。 溫訣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沒法睡,便睡你屋里?!?/br> 殷無咎一下停住了腳步,他倏然回首,看著溫訣陷入了一陣呆怔。 溫訣被少年那眼神看著,突然想給自己一嘴巴子。 他這說的什么話! 溫決視線瞟向他處,抬手抵在唇瓣咳了一聲:“你要收拾便收拾吧?!闭f完,火燒尾巴似的,轉身頭也不回出去了。 殷無咎目送著他的背影,心跳漸漸的加快,面色也發起熱來。 這些年,師父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有的時候,殷無咎由自甚至有種錯覺,也許師父,也是對自己有意的。 可是大概因為當年被拒絕的太狠,他也不敢去求證。 半晌,殷無咎尋了掃帚與畚斗回來,開始給溫訣收拾屋子。 溫訣被他趕出來,在院中走了走,然后就發現了院中石桌上擺著的一大堆東西。 他走過去翻了幾下,見不過是些紙張、柱子、木頭、布料等物,隨口問道:“這是做什么?” 賀毅陽道:“我們打算糊幾盞宮燈,明日不中秋嗎,無咎說,師父喜歡燈節,到時候出門好生逛逛?!?/br> 溫訣道:“我說過我喜歡燈節?” 賀毅陽道:“師父沒說過嗎?” 溫訣本想否認,突然記起去年中秋,自己在街上逛到半夜的事,他大概是因此,才會這么認為的吧。 不過說實話,這古代的中秋,的確是極有意趣的。 翌日朝中休沐,三個年輕人在院子里鼓搗了整個下午,糊了不少各式各樣的燈。 溫訣如今行動力已恢復了大半,但可能是早前那會兒躺習慣了,現在有事沒事就愛躺著,幾個少年忙活著糊燈時,他就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下乘了一下午的涼。 后來還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現殷無咎一手托著只宮燈,一手提著支毛筆對著自己看。 看的雙眼睛眨也不眨,似乎連自己睡醒了也未察覺。 溫訣被他瞧的那顆老心臟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看什么呢?” 殷無咎一瞬如夢方醒,手一抖,托在掌心的宮燈一下落到地上,骨碌碌滾到了溫訣的腳邊。 溫訣隨手撿起來,無意間看到上面所畫的內容,手一下僵在了原地。 那素白宮燈上,用黑墨細致的描摹著一株枝繁葉茂的花樹,樹下一個躺臥于竹椅之上的男子,男子身著寬袍廣袖的薄衫,一頭長發半挽成髻,如瀑般順著竹椅逶迤于地,又被秋日的風吹的微微揚起,儼然一副悠然閑適、歲月靜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