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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背棄,兒女死別,這就是十五年前,楊氏所經歷的? “呃啊——” 懸在空中手,緩緩捏成了拳,痛徹心扉的嚎叫自腹喉深處洶涌而出,扈姨娘像是掙脫牢籠的困獸般,從地上爬起,發了狂地向姜晏青跑去。卻叫兩名錦衣衛制服在地,一人架一條胳膊,如拖豬狗般,將她拖出花廳。其余錦衣衛端著漆盤緊隨其后,一道轉過影壁,再瞧不見。 只余那道聲嘶力竭的咆哮,又尖又厲,撕破了鎮國公府黃昏的寂靜。 姜晏青這回臉色是真的青了。 回想自己這一生,雖沒有太高的建樹,可似這般當眾丟盡顏面之事,還從有過。 這哪里是自己的壽宴,分明就是自己的忌日??! 他正恨聲暗罵,不料身后的閻王還真開了口:“聽說國公府馬上要請立世子了?” 姜晏青心頭一蹦,慌忙跪下。 因兩條腿抖得實在太厲害,保持不了平衡,這一跪,他便大頭朝下,倒栽蔥一般崴倒在地,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堂堂鎮國公,何曾受過這樣的恥笑?衛燼竟也由著有他們笑,仿佛不知道他還跪在地上。 這樣的漠視,對于一個把尊嚴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人而言,簡直比當眾抽他耳光還難受。早知如此,還不如剛才讓錦衣衛把他也給拖走的好! “姜大人可想好這折子怎么寫了?” 一雙描金的皂靴踏進姜晏青眼尾的余光里,衛燼在他面前緩緩蹲下,清冽的嗓音放在平日不過一句尋常的寒暄,此刻卻成了閻王手中的奪命索,就纏在他咽喉。 大熱的天,姜晏青竟生生抖出一背的冷汗,中衣濕了個盡透,忙不迭摳著磚縫磕頭,“想、想想好了!想好了!” 哪里敢沒想好?要是敢出現一個“玠”字,下一個被拖去昭獄的就該是他了! 衛燼煞有介事地“嗯”了聲,如同平常體恤臣工般,贊許地拍了拍他肩膀,像是瞧不出來他驚恐的顫抖般,自顧自和煦道:“那朕和阿寶就在養心殿恭候國公爺的折子了?!?/br> 說罷,他也不等人回答,便起身撣了撣衣裳,領著一大幫人信步離去。 剩姜晏青一人猶在花廳里跪著,一直跪著,跪到暮色四合仍不見起。倒也不是心中對妻女有愧,不好意思起來,純粹就是嚇軟了腿,站不起來了! 從姜家離開,天色已晚。 帝京上空浮著燦爛如錦的晚霞,穹頂還是澄澈的深藍,向西則如浸了朱砂般,大團大團暈開赤紅,直至收入天際一線鍍了層金邊的黑暗中。浮云流涌,映得大家的笑顏都明亮無比。 鬧了這么久,大臣們也都累了。 衛燼沒留他們多說話,道了聲“辛苦”,便揚揚手,讓大家都散了,自己也快走幾步登上馬車。 這次出宮因是微服,自然沒有擺太大的排場。只兩輛馬車,一輛在前頭供衛燼單坐,另一輛稍小些,跟在后面,載著董福祥和小祿。 姜云瑯雖還未和姜央談妥,但也不會再留在鎮國公府,出了門便和云岫一塊往后頭小車去。見姜央也跟了過來,他忙跳下車轅,推著人往前面大車邊走,也不說話,就擠眉弄眼地怪笑。 這表情什么意思,姜央可太知道了! 照理說,她是該坐大車,可想著出宮前,兩人冷戰的畫面,她心里還是忍不住發怯??汕菩≤嚿纤娜藬[開的架勢,頗有一種寧可他們自己把車拆了,也不會讓她上去的決心。 “唉……”姜央無奈地揉捏眉心,覷眼大車上看似平靜的垂簾,心一橫,還是提裙登了上去。 衛燼早在車廂里等得不耐煩,修長工細的指尖點著木質雕花窗框,越點越快,跟啄木鳥似的,都快捅出個窟窿! 在外人面前,他自然是要護小姑娘周全的,但關起門來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該算的賬還是要一筆一筆仔細清算。 不聽他的話,非要一個人回家解決弟弟的事,留他在養心殿獨守空房是一樁;在姜家內院見了自己,驚訝成那樣也是一樁;眼下寧可擠后頭小車,也不肯跟他同車又是一樁。 他有那么可怕嗎?竟叫她嫌棄成那樣! 越想越委屈,越想肝火越旺,衛燼長出一口氣,待車簾子一掀,便迫不及待冷哼,張嘴就要譏她。 臉才轉過去,面頰便覆上一抹香軟。飄渺的一點觸感,就像盛夏的蝴蝶輕輕停在花間,又悄無聲息地飛走,他都還來不及琢磨。 “別生氣了,好不好???” 帝京的暖春,金色的斜陽,車窗的簾子簌簌飄揚。他的小姑娘坐在窗口傾瀉而入的一束金紅霞光當中,素衫風動,青絲微揚,笑起來的時候,眸中的星子也跟著悠悠蕩漾。 一不小心,便暈眩了他的眼。 太犯規了!這也太犯規了! 怎么可以這樣?這還叫他怎么算賬??!況且……他是那么容易就哄好的嗎? 笑話! 衛燼不由深吸一口氣,兩頰都吸得微微鼓脹,怒盯著那張嬌顏,“哼”地一聲偏開臉,悶聲悶氣道:“我生氣了,哄我!” 他邊說,邊拿余光偷覷她被霞光映得豐潤剔透的唇瓣,悄悄滾了下喉結。視線收回片刻,又忍不住側眸盯著她的唇。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巴竟略略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標題,說的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