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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視線相接的一瞬,那情不自禁微顫的眼波,依稀還帶有幾分熟悉的熾熱,叫她心尖guntang。 心跳在腔子里越蹦越急,姜央快承受不住,慌慌低頭,下頜卻忽然被捏住,輕輕抬起。 “哭了?”衛燼問,視線在她微紅的眼眶逡巡,劍眉一點點攏起陰云,“誰惹你了?” 聲線繃得低而緊,像張滿了的弓,只要她報出一個名字,不計是誰,利箭便會立刻呼嘯離弦,將那人開膛破肚。 還是和從前一樣,霸道又護短。 “沒有?!苯胝UQ?,想起墻上的畫,有些心虛,隨口扯了句,“就是沙子迷眼睛了?!?/br> 話音剛落,她才驚覺,這對話竟出奇地尋常,尋常到,都一點也不像鬧僵了三年的人。就只是分別三天,平平無奇的三天,他因公出了趟遠門,現在回來,照舊同她閑話家常,沒有半點異樣。 來之前,她在心里推演過無數種開場白的可能,大致都同之前梅花宴上乍然重逢那幕一樣,尷尬又疏離。害她一直忐忑著,昨夜都未曾好眠。 不曾料,最后竟是這樣的? 衛燼“唔”了聲,也沒懷疑。對她的話,他從來不懷疑。 抬手覆在她眼上,拇指和食指輕輕撐開她眼皮,湊過來,輕而柔地呼了口氣,還真幫她吹起了沙子。 沙場上大馬金刀、殺人如麻的人,做起這些倒是格外細膩溫柔,不遜女孩兒。 指尖抵著她眼皮,力道全叫緊繃的指骨化去了,克制得太厲害,都帶起了幾分微不可見的顫抖,仿佛她是脆紙捏出來的花,稍一用力便會破碎。 只是離得太近了啊…… 眼睫稍稍一眨,能清晰地感覺到刮蹭在他唇瓣的簌簌摩擦感。她忍不住想閉眼,卻被他禁錮著,不得不睜開,睜得大大的,惶惑又無助,像只被惡狼圍困至死角的白兔。 偏生這匹狼還全然不知,有些惱她不乖,皺著眉說:“別亂動!” 臉又湊近些,原本握在她細腕上的另一只手,也無意識地改環到了她腰上。薄繭輕擦細柔的綾繚,煨過掌心的溫度,落到肌膚上。 姜央由不得繃緊身子,有些懊悔自己不該撒謊,更不該天熱貪爽,早早換下冬衣。 前面是他溫熱的氣息,身后是他堅實的臂膀,熾熱齊齊漫延而來,最先guntang的卻是心。澎湃的血潮宛如長江水,奔涌向全身,一寸寸、一分分,星火燎原,燒得她面紅耳赤。 屋角的沉水反而淡了,只剩那飄渺的龍涎。 前調勾芡了琥珀的深厚,余尾氤氳開馥郁木香,盈盈繞繞,于早春蒼白的光景中,調和出一種低回纏綿的味道,如藥如酒,清冽悠長。 姜央喝醉了,腦袋一陣暈眩,心慌得幾乎昏厥過去。 貝齒咬著唇瓣忍了又忍,到底是在他下一次吐息中,掙扎著垂了眼,害羞地嚶嚀了聲。 便是這一聲似拒似迎的婉轉,叫衛燼霍然醒神,兩人現在的距離到底有多近。 腦袋像是被一根大木頭棒子“咣當”來了下,他一下愣住。 心深似海的梟雄帝王,眨眨眼就有七八個鬼謀心計浮上腦海,這一刻卻是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想不到,直挺挺地戳在原地,大腦比外頭未消融的積雪還要白。 小姑娘眼睛里進了沙,他就幫她吹出來,就是這么簡單,沒有別的心思。 可這么近的距離,這么親密的動作,都可以算是登徒子調戲了吧!那她會不會…… “生氣”二字打眼前一晃而過,衛燼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滯了一滯,想同她道歉,卻又不敢低頭去看她的眼。 手還環在她腰上,纖細旖旎的觸感,像是擁有了天邊最柔軟的云,無論外間云海翻涌出怎樣的絢爛,都不及他懷中這點綿軟。 那是他惦記了三年的感覺。 花宴上攬過,靜室里擁過,然這一刻再次入懷,仍是一種新鮮的悸動,撩撥他心弦。 對她,真是抱多少次都不會厭,只會覺得不夠。 掙扎了許久,衛燼到底是沒舍得放開。 三年磨難,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橫沖直撞的少年,所有沖動和任性都成灰揚在了風里,可一遇上她,就像火星撞見干柴,那種深藏于心底的荒唐又被重新點燃,一發不可收。 哪怕下一刻她就會氣急敗壞地一把將他推到天邊,此時此刻,他也不愿松開她分毫。 大不了再為她挨一箭,只要現在能多抱一會兒,他心甘情愿。 刀尖上舔蜜,刺激又歡喜,原來他也有這么無賴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懷中之人始終沒有推開他,似乎還隨著他放肆收緊的臂彎,隱約靠近了些。呼吸間的香軟有一搭沒一搭地拂在胸膛,捉摸不透,更加叫人想入非非。 她是愿意的。 念頭從腦海里一閃而過,快到衛燼都不敢相信,又迫不及待去相信。冷硬的嘴角揚了起來,他終于有了勇氣,屏息低頭去瞧。 隔著窗幔,外間金芒微微跳動,暖暖的,烘托出一張恬靜的嬌顏。頭兩次都沒敢細看,這回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還是那張臉,一顰一笑,一嬌一嗔,都對上了,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沒變,她一點也沒變。 衛燼默念著,像孩童得了糖,歡喜地含在舌尖,怕出聲驚動她,又舍不得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