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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回答,“師父,我記住了?!?/br> 我記住了,母親懷我花了五年零三個月,差點死了,這個小孩真是磨人。 所以現在就還給她吧,還清了,等到下次見面,他們就再無瓜葛,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亦不會再手軟。這是許鏡清還清醒的時候告訴自己的。 他的腦子不太清楚了,意識也很模糊,不知道走出了多遠,突然聽見背后一聲慘叫。 回過頭,看見赤狐九被兩只大黑熊踩著腳底下,冶青十撕爛他的衣服,撿起扔在地上的千仞劍,從他后頸到尾椎劃了長長一條。 一柄血淋淋的黑劍從赤狐九背后被剝離,那一聲慘叫后,他徹底暈死過去。 阿奴顏帶著人急急忙忙往回趕,她提著裙子走得飛快,根本不在意倒在地上的赤狐九,不在意這樣丟下他其他人作何感想,不在意他會不會死,不在意其他人會不會想讓他死。 呱呱撲倒在他身上,哇哇大哭,赤狐九身上血不斷流出來,傷口那么長,他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捂。 “殿下,殿下,你快醒醒……” 冶青十冷笑,“沒了劍骨,他還算什么殿下?!痹捯魟偮?,一柄長劍洞穿了他的喉嚨。 風風許久都不用劍了,但握劍的那一瞬間,手感馬上就回來了,他手持雙劍,閃電般的速度在人眼前飛快掠過,身后冶青十瞪大著眼睛沉重倒在地上。 “帶上他!跟我走!”風風大喊,又飛快解決掉幾只圍上來的狼兵。 呱呱眼淚也來不及擦,將赤狐九背在背上跟在風風身后跑。九殿下的血不斷從后背流下來,潤透了他的衣裳,血又熱又黏,甚至流進他的鞋子里。 風風在前面開路,春天的風混著旁人溫熱的血撲在他臉上,他眼前只剩一個揮舞著雙劍的黑影,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得跟緊他,必須跟緊他,不然九殿下就真的要死掉了。 許鏡清還站在原地發呆,提著一麻袋平安符,風風經過他身邊時扯了他一把,“走??!” 許鏡清身子被他拖動著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后知后覺找回身體的主動權,快步跟著跑起來。 風風熟悉這里的地形,帶著他們東繞西繞,身后的追兵漸漸被甩掉。封魔印四處都有看守,赤狐九的傷得馬上處理,他們只能先找地方躲起來。 風風殺掉了幾只妖獸,將尸體拋遠,霸占了它們的巢xue。赤狐九趴在干草堆上,風風用樹枝削了一根拇指長的粗針,拆了衣服的線先把赤狐九背上的傷口縫起來,呱呱在附近找到了一些治外傷的草葉嚼爛了覆在赤狐九傷口上。 赤狐九還在昏迷著,許鏡清被抽掉了半魄,眼神呆滯,一個人蘑菇似的蹲在角落里,沒有了劍,人也傻了,戰斗力低下。 要帶著一個傷員一個傻子和一只青蛙逃出去,風風長長嘆了一口氣,感覺壓力很大。 如果許鏡清還有一戰之力的話,一起殺出去根本不是問題,但現在,伸手在他面前晃兩晃他都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媽的!你他媽的!老子真是被你氣死了!”風風指著許鏡清的鼻子尖罵,“你為什么這么蠢!你的腦子里在想什么!” 他無法復制他的人生,他當然不懂他在想什么,什么天才,什么劍骨,對于許鏡清來說,真的重要嗎? 他扔掉那把劍的時候,沒有一點舍不得,根本不重要,他根本不在乎,世人的贊譽或辱罵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如果還有機會過平凡人的生活,那是許鏡清真正的心之所向。 他有一句臟話在心里憋了很久了。 去他媽的天生劍骨吧! 誰愛要誰要吧!他受夠了!他根本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所以都還給他們,統統還給他們。 這是來到這里的第一百九十八天,在扔掉那把劍的時候,許鏡清想明白的第二件事。 那時候他人是清醒的,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 就在那把劍落地的一瞬間,他想明白了。 他可能根本不是來殺阿奴顏的,晏洲安死的時候他真的傷心嗎?他沒有掉一滴眼淚,可能根本不傷心。 他是來跟他們做一個了結的。 到底是誰的錯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曾做過的事也不重要了,從此,無論是晏洲安還是阿奴顏,許鏡清與他們,再無瓜葛。 現在他傻了,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他心里的想法,但就算清醒著,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出這些話。 但是沒關系,他松快了,他解脫了,他可以拋棄諸多曾施加在他身上的重擔。 沒有人再在他耳邊說,你是天生劍骨,幾千年難遇的習劍天才,你應該好好練劍,保護平常界,保護千千萬萬的百姓。 可為什么明明就是你們自己犯的錯,卻要我來保護,我保護了那么多的人,誰來保護我。 每個人都想從他身上索取,他們卻從不施予回報。 憑什么呢? 所以他扔掉了那把劍,扔掉了他近一百年的過去。 他情愿當個傻子。 外面天一點點黑下來,三人一蛙縮在避風處的妖獸巢xue里,風風沉默了很久,終于重重捶了一下許鏡清的肩,“算了,你當我說的氣話,我肯定會把你們一起帶出去的?!?/br> 許鏡清抬頭看他,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澄澈干凈,沒有一絲煩惱雜念,他說:“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