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不追了
周鐸現在就有些飄了,他再次從后視鏡偷偷向后瞥了眼,看著自家老板老婆跑了依舊波瀾不驚的模樣,急得直想摁喇叭。 他這老板,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生氣開心都是副冷冰冰的模樣,就對著黎昕還有點兒煙火氣,現在人一走,又恢復原樣了。 關鍵的是,往前說,黎昕作為藝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確實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可現在,婚離了,人家也退圈了,不需要人脈不需要資源,有錢有臉蛋的,不知道多少男人往上貼呢。 不是他只會往歪處想,現在社會風氣開化,懷著孕真不算個事兒。 他老板竟然還要回國? 周鐸真是有一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抓狂感,哎,這么想也不對……誰是太監? 周鐸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皮套,心底掙扎片刻,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先是小心翼翼試探,“老板,我能說句話嗎?” “說?!?/br> 很干脆的回應,似乎并沒有引起反感,周鐸清清嗓子,繼續說道,“老話兒說,烈女怕纏郎……” 他原是想以此引申,給上司分析一下現在形勢,哪知“郎”字尾音還沒落地,身后幽幽傳來一句,“所以,你是不想回去?” 語氣冰冰涼涼的,就像周鐸現在的心情。 他頓時驚了一下,猛地坐直身子,大氣都不敢往外出,此時笑又不合時宜,只能用頗為嚴謹的語氣說,“老板,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冷處理一下比較好,而且公司還有很多問題等著您回去解決,還是大局為重,大局為重?!?/br> “我現在就打電話訂票!” 溫世堯沒再說話,垂首盯著手中的化驗單,深灰的瞳眸微恙。 昨晚黎昕洗澡時,方孟醒確實來過電話,只不過不是說離開的事,而是問蔣亦然和黎昕打電話時都說了什么。 換床褥時他發現箱子位置稍稍有些變動,他這人有輕微強迫癥,貼身東西都是自己一手收拾的,不按部就班整理齊整心里老有疙瘩,所以能動箱子的,自然是黎昕。 然后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試探,他不點破,她就裝傻,活生生的心理拉鋸戰。 之前的事他不想解釋太多,一切都是順勢而為的選擇,無從說起,越解釋越亂,而且那些事也會無端給她造成壓力。 所以,她既然要演,他就陪下去。 賭的,無非就是感情。 哪知,還真的跟她那青梅竹馬跑了。 關鍵是,竟然還拿孩子來騙他?虧她想得出來。 算了,不追了,隨便一個男人就能拐跑的女人有什么值得追的? 他不要面子的??? 溫世堯暗暗磨著后槽牙,抬手捏捏山根,平靜無波的表象下,怒意在四肢百骸亂竄,他眼神又沉了幾分。 他怎么就忘了,那女人自小就膽子大主意正,小小年紀就知道背著干糧離家出走,現在做這些,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他放下手,有些煩躁地抓過包,將化驗單塞進去,指尖觸到包里的手機,手機冰涼的機身讓他心里的怒火降下不少,他頓了下,低頭看一眼,到底還是掏出來,解鎖后找到查找手機功能,輸入黎昕手機的id。 網速有些慢,跳出來的地圖遲遲緩沖不完全,他等的眉頭緊擰。 周鐸正在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訂票,剛剛報上信息,猛地聽見后座又幽幽傳來一句,“不用訂了?!?/br> “噶?” 他有些茫然地張嘴,腦子里條件反射地蹦出溫世堯剛剛的問題“你是不想回去?” 周鐸欲哭無淚,開著車又不敢轉身,只能從后視鏡里猛盯著自家老板,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中滿滿的哀求。 無奈,后座那男人鐵了心不看他,只顧著低頭扒拉手機。 三天后。 中午下過雨,雨后的土腥氣此刻仍未散盡,海風裹著咸濕的氣息,帶來一陣陣涼意,黎昕坐在酒店可以俯瞰大西洋的露臺上,拉了拉肩頭纖薄的外套,看著遠處被云霧遮擋了身影的獅頭峰,慢條斯理地啜飲著杯中的rooibostea。 據說這是由一種當地特有的植物碾碎烘焙而成的有機茶,不含咖啡因,品質溫和,富含多種礦物質,具有各種亂七八糟她記不清的功效。 她對茶沒有研究,只是聽導游說孕婦喝著不錯,這才泡上一杯。 已經坐了大半個下午了,正是日落時分,雨后剛出的太陽緩緩接近廣袤無垠的海平線,玻璃杯里淡紅的液體在余暉的籠罩下,在白色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影暈。 背后的方向,落日霞光下,被染紅的海水閃著粼粼波光,綿延數公里的灘涂鋪著白色細沙,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綺麗。 這里是開普敦,南非三個首都之一,一座包容性很強的城市,在這里,歐洲的文明與非洲的原始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風格多元卻又和諧共生,風情萬種都無法形容出黎昕的感受。 今天是她到這里的第二天。 想起幾天前的倉皇離開,恍若隔世。 當日和溫世堯分開后,因為怕在機場遇見他,計劃許久的歐洲游,只能放棄。 黎昕這種地理白癡,出國這事兒如果沒有提前計劃,等同于走失。 所幸,因為工作原因,她持有公務普通護照,而非洲許多國家為了吸引游客,簽證政策一再放寬,對公務護照實行過境免簽和落地簽。楊宸岳提議去南非,黎昕同意。 然后就是一路顛簸,從馬里到科特迪瓦,轉機到加納。 她不知道的是,楊宸岳其實是從家里偷跑出來,一天一夜找不到人,楊父估計已經抓狂,氣到入院,管家不停打電話催著回去。 因此兩人在加納分別,黎昕獨自前往開普敦。 她已經很多年未獨自出行過。 以前不論去哪兒,都是助理經紀人翻譯安保在身后跟著,浩浩蕩蕩一大群,訂酒店訂機票租車這些生活上瑣碎的事務全部有人替她解決,她要做的就是維護好自己的明星身份。 做了七年藝人,過了七年不識人間煙火的日子。 突然間一個人站在異國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種,和滿目歐式風格的建筑,黎昕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里……不是非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