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初衷難復
溫世堯抿唇,將頭偏向一側,看著窗外的流云晚霞,“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我會盡可能補償?!?/br> “她這一輩子都毀了,你拿什么補償?” 沈修風手指敲著桌子,冷硬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回響,“你是準備離婚娶她,還是準備享受齊人之福?” 溫世堯蹙眉看向他,“沈修風,我看你是有??!這世上的補償方法只有這一種嗎?” “那你告訴我,對蔚蔚來說,除了這些,她還需要什么?” 沈修風微微躬身,雙手撐著桌面,“你妻子雖是明星,在我看來卻更像商人,離婚后,你在經濟方面盡可能補償,我想她不會拒絕。于你來說,如此既兌現了承諾,又不會辜負任何人,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聞言,沈辛蔚慌忙擺手,眸中盡是凄惶,“哥,我沒關系的,不要讓世堯為難?!?/br> 溫世堯起身,與他對面而立,放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手背青筋暴起,“我明白你想盡快奪回沈氏的心理,我會盡心幫你,但道有道法行有行規,別妄圖動不該有的心思?!?/br> “是我欠你們沈家的情,跟黎昕沒關系,你若把她牽扯進來,別怪我忘恩負義?!?/br> 他的語氣凜然,字字擲地有聲。 一向無波無瀾的眸子滿滿的侵略性,帶著股與生俱來的震懾感。 本不想把話說得如此難聽,可沈修風實在是觸及他的底線,妄想將黎昕拖入戰局。 那是他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面孔下,唯一的軟肋。 別人就是說說,也不行。 “跟她沒關系?” 沈修風已經從最初的狂怒中平靜下來,冷笑了聲,墨黑的眸子陰深難測,“辛蔚說,是黎昕找人幫她辦了手續送她走的,你沒聽見嗎?” “那我替她和你們說聲對不起?!?/br> “溫世堯,我沒想到你是這種……” “抱歉,讓你看走眼了?!?/br> 明白他要說什么,溫世堯打斷他的話,伸手將西裝扣子扣上一粒,“今天的事情就先談到這兒,合作的事你回去想清楚,如果還要繼續,聯系明軒?!?/br> 他轉身時看了沈辛蔚一眼,夕陽投射的光線將清雋的面容映得沉郁,深邃的眸光如同夜里星光鋪面的海,包羅萬象卻又洞悉一切。 沈辛蔚紅唇囁嚅了下,還想說什么。 “我先走,有事以后再說?!?/br> 他淡笑著率先開口,隨后便跨過腳下的渣滓,抬步向大門方向走去。 像是一早便做好的決定,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 門重重掩上,碰撞間發出巨大的聲音,卻又迅速湮滅無聲。 沈辛蔚雙手捂著臉,癱坐在椅子上。 即便用力呼吸,胸口卻持續收緊,像離開水的魚,只能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心如朽木死灰,初衷難復。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記得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時,是站在園子里的玉蘭樹旁,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看著一路跑進溫家別墅,累的氣喘吁吁彎腰擦汗的她,接過她手中的蛋糕,勾勾唇,“辛蔚,謝謝你?!?/br> 她是呆了。 只會傻傻看著被花映的唇紅齒白的少年,耳朵眼兒里是清朗好聽的男聲,如清泉漱石,又如琴音低鳴。那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好似暖陽西斜的午后,清風吹過發梢時的寬緩。 春天的風吹啊吹,花草的味道縹緲難尋。 她咧著嘴笑,不經意間,就將他的模樣印在腦海中。 這些年都擦不去。 可那些經歷,如今看來,就如一場幻夢。 為了那種不擇手段的女人,他費盡心機護她周全,眼都不眨地就將自己歸入自私自利的行列。 大抵,是愛了吧。 可是,為什么是愛呢? 現實與虛妄,她已然有些分不清。 可那份溫暖,她卻遲遲不想松開。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命運這回事,她很想知道,她究竟做錯了什么,上天才要給她設這么多彎路? 身邊有凳子拖動的聲響,沈修風在沈辛蔚旁邊坐下,將她攬在懷里,溫熱的掌心撫著她的背。 “哥,究竟我要怎么做?” 沈辛蔚閉眼,將頭抵著他寬厚的肩膀,纖細的手指攥著他的襯衣領口,喃喃開口,音色凄惶沙啞,“我要怎么做,才能解脫?我要怎么做,才能忘記他?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回來……” 她的努力似乎總是不對門路,明明想靠近他,卻離得越來越遠。 沈修風又恢復了謙遜寬緩的模樣,眸中溢滿不忍,大掌撫過她細軟的發頂,音色柔和,“有哥哥在,一切都會好的?!?/br> 他們失守的領土,也會一寸一寸收回來。 *** 溫世堯將門甩上,闊步朝樓梯口走去。 在門口等候的鄭明軒匆匆跟上,“老板,我叫司機把車開過來?!?/br> “算了,走幾步吧?!?/br> 溫世堯搖頭,心里煩得很了,從口袋里掏出支煙塞到唇間,摸遍口袋卻沒找到打火機。 見狀,鄭明軒掏出火機遞過去。 他并不抽煙,口袋里備著打火機是多年來的習慣。 溫世堯垂眸看了一眼,接過,將煙點著。 火機又遞了回來,鄭明軒收回口袋,低聲問,“現在怎么辦?” 房間里的事情,他雖沒親眼所見,可鬧那么大動靜,在外面也能聽得到一二。 沈公子回歸,只有兩種走向。 要么風浪平息,要么原本已經亂套的局面以后更亂。 就目前形勢來看,大概率是后者。 溫世堯吸了口煙,淡聲道,“先不和沈修風那邊接觸,照常走程序?!?/br> 鄭明軒頓了下,有些不解,“那投標的事怎么辦?” 溫世堯抿唇,“無妨,他會去?!?/br> 他是算準了,沈修風一定會很快整理好思緒。 沈修風不單是謙遜儒雅,實則觸覺靈敏心思縝密,否則,他當年凈身出戶遠赴德國,如何能以一己之力闖出名堂,成為人人望而生畏的建筑大師? 沈家的事,他可能了解不全,但絕對不會等到這么些年過去了,才發現事態嚴重。 剛剛那一出,他不是意識不到自己的說法荒謬,之所以會說那些亡羊補牢的話,不過是順勢而為,有真情流露,也暗含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