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我建議你找替身
果真是很久沒吃過藥。 那眼神,那說話的腔調,一看就不正常,竟沒人看出來。 溫世堯蹙眉,厲聲斥道,“溫家養你們干什么吃的?連她吃沒吃藥你們都不知道?” “這個……我們每頓都有按時送過來的,夫人也表現得很正常啊,”小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而且,華姨每次都說看著夫人吃下的?!?/br> 他們又不是沒安排人時時監控,只是都被夫人趕走了而已。 況且,來這里待了三年了,這個兒子也是頭一回回來看自己的媽啊。 當兒子的都不盡心,還指望他們這些外人怎么做? 他們只是給人打工的,總不能把雇主的意愿駁回去吧。 溫世堯低頭,表情漠然帶著絲譏誚,“我還真不知道,醫生的職責只是送藥?!?/br> 察覺自己話有異議,小護士張張嘴還想說什么,被一旁的醫生伸手拉了回來。 這種時候說那些推諉扯皮的話,當然是越說越錯。 “少爺,這次是我們疏忽了,以后會注意?!?/br> 醫生識相地頷首認錯。 “沒有以后了?!?/br> 溫世堯在椅子上坐下,修長的頸子挺著,雖是坐著,可世家公子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仍在,“回去把所有病例報告檢查單子分門別類,一會兒送過來,你們就可以離開了?!?/br> 聞言,兩人有些錯愕,微欠著的身子一直保持著前傾的姿勢,醫生開口勸他,“少爺,我從夫人住頤海療養院時就一直是她的隨護醫師,很了解她的病情……” “再了解這病還能治好?” 溫世堯冷淡的視線落在遲遲不動的兩人身上,音色不耐,“怎么,我說的話聽不懂?” “能能,這就去辦?!?/br> 醫生連連點頭,轉身帶著小護士離開。 一出門,便掏出電話,給出差在外的溫封裕撥了過去。 溫世堯伸手捏捏眉心,打電話吩咐周鐸從新找的療養院調人過來,將母親接過去。 一切安排妥當后,才重新翻開剛剛取出的書。 這是他多年前從溫月書架上翻到的書,十多年前的排版,黎嘯天編譯,書頁已經有些發黃。掀開封面,書的扉頁,一排大字,“人,只能自救?!?/br> 下面是簽名。 那時候黎昕的字跡還不如現在那般行云流水,舒展大氣。 但勝在工整,深刻。 那個羸弱纖細的女孩子,明眸善睞,情致婉轉,卻堅毅不屈,性烈如火。 這一點,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很早很早,早到時間線都有些模糊掉。 *** 到了午飯時間,黎昕已經困到極致。 上午開工分兩撥,一撥八點一撥九點。 本來她是九點那一批,但是因為今天有唱詩的戲份,她要一早到片場和琵琶老師學習。 顧念塵的要求是,不求她能彈出連貫的曲子,但指法要與劇中所奏曲子對準,不能出破綻,讓觀眾看了出戲。 早上五點半,準時被劉冰叫醒,起床趕到片場,做妝發,同時抱抱佛腳。 這場戲講的是薛濤被鬻賣后,作為歌伎清,在晚宴與四川節度使韋皋初識的場景。 昨晚兩點多才睡,睡眠不足導致黎昕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發散的狀態,很多一早便記好的臺詞硬是忘得一干二凈。 她本就不是天賦型的演員,這些年走紅也完全不是靠演技,更別提還要一邊注意彈琴的指法,一邊把自己代入劇情。 勉強拍了幾條,顧念塵抱臂站在監視器前,看了直搖頭,嘆了口氣,揚揚手,場記打板,喊了聲“cut”。 又一次中斷,也將黎昕的耐性消磨得所剩無幾。 一直撥弄琴弦的手,指尖已經磨得有些疼,骨頭也酸痛不已,一直在重復同一段最難的階段,不停地隨著配樂輪撥琴弦,自己彈出的聲音難聽到讓她真想直接將這該死的琵琶摔在地上。 “先休息吧,下午一點半開始?!?/br> 顧念塵揚聲,在眾人緩慢散開后才對黎昕說道,“黎昕,過來一下,我給你講戲?!?/br> 劉冰將她腿上的琵琶搬到一旁,黎昕擰著眉心,揉了揉僵硬的手腕,跟著顧念塵到休息室。 休息室有些亂,各種道具文件散落在桌面上,地上還鋪著要架起的場景圖紙。 “先坐一會兒?!?/br> 為避免閑言碎語,顧念塵將門掩了一半,搬了把椅子在空地處,讓黎昕坐下,隨后走到自己的桌前,將散亂的東西一一收拾整理。 也不像是有心整理,倒像是若有所思地在想什么事。 收拾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在她對面坐下,不薄不厚的唇輕啟,吸了口氣,聲色微淡,“昕昕,我建議你找替身?!?/br> 黑眸凝著她,情緒深藏其中。 “找替身?”黎昕微詫,清眸帶著不解,“你不是說找替身影響你發揮?” 業內都知道,顧念塵對演員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能用替身。 因為替身的外貌特征、慣用的表現方式不可能和藝人完全相同,所以他總覺得用替身會有明顯的銜接感。 哪怕是景別拉得再遠,也不會用。 其實在觀眾眼里沒什么分別,一個場景拉出去太遠也很少有人會仔細盯著找不同。 只是有時候搞藝術的人就是有些吹毛求疵的毛病。 顧念塵有這些要求,黎昕也表示理解。 況且,她雖演技夠嗆,但凡事也講究個親力親為。 這次,破了自己的規矩,是…… 顧念塵對她笑笑,“這個你放心,我還是有把握做到完全看不出的?!?/br> “為什么要找替身?”黎昕問,“這部戲沒什么危險動作,我完全可以應對?!?/br> “你太累了,身體哪能吃得消?”顧念塵微嘆,眸中不舍清晰可見,“劇要趕在秋季的電視藝術節前上映,所以進度不能調,但你又懷了孕,我實在不放心……” “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盡快調節好自己的狀態?!?/br> 黎昕從椅子上站起身,這樣無條件妥協的顧念塵,讓她有些不安。 她不怎么了解他的家庭,但是知道顧父顧母對他的無限縱容,養成了顧念塵帶些偏執的性格。 就是那種不管不顧,固執地堅持理想還一副誰都改變不了的模樣。 這種性格,上學時便初見端倪。 這幾年,他成名后,恃才傲物,更是將此發揮到極致。 現在說這樣的話,讓她突然想起上學時,他對自己便是這種態度。 “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休息了?!?/br> 黎昕匆匆甩下句話,便想開門出去。